“全要了。” 原本嬉笑的众人,笑得更欢了。 苏溪都不知道是怎么走出柳巷的,反正陆江的唇角一直上扬着。 最可气的,是他怀里抱着十几瓶零零散散的药膏,还拒绝了大婶的好意,不用布袋装起来,非得摊在怀里。 恨不得整个柳巷的人,都知道他很勇猛。 切,也不怕早衰而亡! 出了柳巷,来到杨柳树下。 这回陆江倒没说什么,很主动地去拿石桌上堆着的包袱。 “别呀!”苏溪拦下他,“我的郎君怎么能干这种体力活呢?我可舍不得!” 苏溪唤来两个小厮,将所有的包袱交给他们,叫他们将东西送到城东的四合院。 做完这些,苏溪娇滴滴地缠上陆江的胳膊,软糯着嗓子,冲他甜甜地撒娇。 “我才是你的宝贝。郎君要背也只能背我呀!” “虽然我知道大众广庭之下,让郎君背我回家,真的很不雅,可是,”苏溪指向斜对面,“你看,那个男的也背了个女的,我很羡慕呢!” 斜对面的街角,一个老爷爷背着一个一岁左右的女娃。女娃咿呀咿呀,看样子还不会走路。 苏溪故作呆萌,痴痴地望着陆江。 她等着陆江用剑柄把她推开,等着陆江转身离开,等着陆江留给她一个淡漠的背影。 等着陆江被她气疯。 他不就想要“恩爱”么?她给就是了! 然,下一刻,陆江在她面前半蹲下来。 少年郎的手臂绕过她的腿弯,将她轻轻松松背在背上。 “忍着,等我回家给你涂药。”
第28章 谈心 夕阳下, 陆江背着苏溪,走在回城东的河边小道上。 江南的杭城依水而建,河边柳树飘飘,河中渔船归家。 行人们走过几道梯坎、爬过几座拱桥, 吹着河边的晚风, 唱着韵味十足的小调。 苏溪双手搭在陆江的肩上, 两只小脚一晃一晃的, 余晖将他俩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苏溪没料到陆江不仅不推开她,反而大大方方地背着她回家。 一想到他最后那句话的意思, 苏溪气得小脸红红的。 涂药? 女子用的那种药还能涂哪儿? 偏偏是她先招惹的祸端,她竟不知该如何反驳他。 陆江系着一根黑色和金色相见的腰带,腰带的左侧挂着一个墨绿色的玉佩,玉佩随着陆江的走动和衣料摩擦, 荡漾起好看的弧度。 最近几日,陆江接二连三和她闹, 闹过好几次, 次次都是她不够在意这个“外室”。 她很有必要和他聊聊。 “陆江, 你就如此希望被我承认吗?” 陆江脚步一顿, 似乎没想到苏溪会问他这样的问题。 他侧头看向河中的船夫。 船夫站在船尾, 将一个白色的编织篓从水中拉起来, 十几条巴掌大的小雨在编织篓里跳跃。船夫捡出几只特别小的,丢给岸上的鸟儿。 鸟儿叼着鱼仔从陆江的脚边飞过,落下一根黑色的羽毛。 陆江:“说过的话自然要算数。” 那便是了。 苏溪又问:“你哪来这么多钱?” 陆江先是给了她一锭金子, 后来为了哄她又给了一千两。 苏溪知道他富贵, 衣着打扮和谈吐也是矜贵的公子样。可他一出手就这么大方, 远不是普通的公子哥能比的。 “这些年攒的。” 苏溪一怔。 她以为他会说“近来发了笔横财”或是“家中殷实, 不用白不用”, 类似这种得钱容易的理由,唯独没想过是“攒的”。 想起他俩第一次见面时,陆江身受重伤也要“赚”点闲钱......他的钱,一定攒的很不容易吧! 陆江信步往前走。 他梳着最普通的男子束发,露出白净的后颈。 后颈的下方,被衣领遮住的地方,隐隐露出一道狰狞的伤疤。 伤疤的痂已经脱落,新长出来的肉和周围的皮肤连在一起,形成一条丑陋的蜈蚣腿。 苏溪的小手握得紧紧的。 “我有专门祛疤的药,或许有用,你要不要试试?” “不用。拿命换来的疤痕,留着做个念想。” 苏溪好一阵没回话。 她见过他身上的伤。背后、腹部,深深浅浅、各式各样的伤疤,难以想象他从前经历过怎样的苦难。 想来,他儿时在“亲戚家”寄人篱下的日子,并不好过。 她记他手左手臂上深深沉沉的割痕,一道又一道,从手腕爬至小臂,密密麻麻,惨不忍睹。 “你手腕上的伤痕也是迫不得已么?” “不是。我小时候经常挨饿,一碗血能换十天的馒头。” 陆江说完停下来。 他打住话头,一动不动地盯着自个黑色的足尖。 足尖上,白色的云纹高高翘起,上面沾有细微的灰尘。 他刚刚......毫不设防地讲述了他的过往。 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苏溪的心被狠狠刺痛。 她愈发确定,陆江的钱来之不易。 “放心,我不要你的血。” “你不敢。” “谁说我不敢?我那是,那是......心疼你!知道不?” 陆江笑了。 他微微弯腰,收紧穿过苏溪腿弯的手臂,让背上的苏溪更舒适,接着往前走。 河对面的房屋多是两层,夹在中间的一层平房显得格外特别。 白色的墙壁上爬满了绿色的爬山虎,让本就不起眼的屋子看起来更加小。 渔夫划过纠缠的水草,在平房前停下,将篓子里的鱼交给岸上的妇人。 余晖下,那妇人粗糙的双手长满老茧,发白的两鬓里有拥挤的皱纹,还有藏不住的笑意。 苏溪看着看着,眼眶忽地红了。 她环紧陆江的脖子,将小脸埋在他的肩头,声音嗡嗡的。 “陆江,我不喜欢你生闷气。如果你不开心,你要告诉我。” “我性子直,没有那些绕来绕去的心思。” “我不想猜。” “会累。” 陆江久久没有回话。 苏溪在他身后,看不见他的表情,不知他在想什么,只是能明显感觉到他手臂上的肌肉是僵直的。 似乎握紧了拳头。 在经过一家酒窖时,他停下,回答苏溪。 “好。”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他侧头,向苏溪提出他的要求。 “你只能有我一个,”他顿了顿,“......外室。” 苏溪从他的背上蹭起来:“那当然了,养外室很贵的!” 苏溪扳着手指数。 给陆江买衣服啦,看病啦,买药啦......花了好多好多钱呢! 若不是她家底厚,加上“生财有道”,她非得穷哭不可。 “养你就够呛啦!我哪有钱养第二个!” “呛?” 陆江没记错的话,他已经在她东厢房的房梁上放了五个小金猪了。 就算他再“费钱”,养他也足够了。 莫非她没看?不知道会天降横财? 陆江扫一眼苏溪吊在空中的小脚。 那小脚穿着粉色的绣花鞋,鞋面上黄色的花朵随着小脚的晃动,起起伏伏。 回头问问沐风。 若是她还不知道,就......收了。 苏溪全然不知道自己与一笔横财“擦肩而过”。 她还在细细地数着,陆江一顿饭吃多少米、换了多少新衣裳、废了多少张丝帕......总归是个花钱的主。 “你一顿饭要吃三碗诶!我才吃一碗!” “那我少吃点?” “额......倒也不用。你是男子嘛,饭量大也正常。” “你的衣服好贵的呢!每一件都是陈衣阁的上品,花不少银子呢!” “破费了。” “谈不上,主要是你长得好看,穿太差看起来不像样。” ......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笑。 大部分时候,都是苏溪说,陆江听。偶尔,陆江会回一两句,苏溪笑得跟天真的孩童似的。 在他们的身后,有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重重叠叠,消失在杨柳树间。 两人回到四合院,已近黄昏。 陆江背着苏溪走进院子,摘菜的两个丫鬟火急火燎地奔过来。 “怎么啦,小姐?您受伤了?” “伤到哪呢?伤得重不重?” “哪个混蛋欺负您,夏末给您报仇!” 陆江将苏溪放在石凳上坐好。 “哎呀,没啥,我就是累了,让陆公子背我回来。” 两个丫鬟正在翻来覆去寻找苏溪身上的伤,听见小姐的话,皆愣了一下。反复确定小姐真的没事后,才放心。 苏溪没打算放陆江走。 她环紧陆江的腰,故意仰头冲他笑,声音嗲嗲的。 “郎君,谢谢你,你对我真好!” 两个丫鬟抖了抖,不自觉往后退一步,拉开和苏溪的距离。 苏溪全然无视陆江僵硬的身子和难看的脸色,她将陆江抱得更紧了,还在他胸I前使劲蹭了蹭。 “人家的手好酸,郎君,你喂我喝水好不好?” 苏溪说着去勾陆江的手,却被他躲开。 下一刻,一只剑柄无情地抵在苏溪的额头,将她推至一旁。 陆江利落地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寒雪用手背试了试苏溪的额头:“小姐,您确定您没事?” 夏末搓了搓胳膊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看向寒雪:“小姐不是没事,是病得不轻。” 苏溪笑笑,仰头灌了一大口茶。 “想啥呢,我们再比谁的脸皮更厚。” 论武功,她比不过他;论演技,她不输他;论厚脸皮......他还差得远呢! * 国公府的祠堂里,苏溪的舅舅跪在列祖列宗的灵位前,举着双手发誓。 “爹,经历司的死和我无关!儿子不骗您!” “不是你是谁?督察院正查你,和你相关的经历司就遭遇了不测。说不是你都没人信!” 苏国公气得肝疼,抄起身旁的椅子往儿子身上砸,被苏溪的舅舅躲开了。 苏溪的舅舅委屈道:“爹,真不是我!我要是想弄死他,就不会支他回乡、给他封口费了!” 这事说来就冤枉。 大皇子的确把经历司做违账的证据交给了督察院,可那些证据并不足以判经历司的死刑,只是罢免了他的官职,更不会对苏溪的舅舅有毁灭性的打击。 苏溪的舅舅,完全没必要杀人灭口。 苏国公听完儿子的解释,问道:“真的不是你?” “真不是我!” 苏国公娴熟地转着手中的三个核桃,在祠堂内来回走动。 片刻后,他看向儿子,警觉道:“你好生想想,你可有得罪什么人?” 在这个节骨眼上,经历司死得如此蹊跷,定是有人想栽赃嫁祸给儿子,想借着大皇子的手除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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