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溪的声音有些哽咽:“郎君乃习武之人,右手腕的力度比我大,就算我再练习十年,我也写不出好看的简家字体。” 她越说越神伤,漂亮的眸子蒙上一层浓浓的水雾,似乎下一刻眼泪就能掉出来。 幸亏有帷帽遮着,否则她就出丑了。 她吸了吸鼻头,努力将泪水憋回去,心一横。 “这副不要了!我重新写过!我就不信了,还有我写不好的字!” 没有人能够明白,苏溪作为一个书法爱好者,对于自己有着近乎严苛的要求,绝不允许有自己不满意的作品出现。 她拿起牛皮纸,企图将它揉成一团丢弃。众人忍不住惊呼,心痛地看向她手中的牛皮纸。 陆江一把按住苏溪的手。 “挺好的,”陆江看着苏溪,一字一句道,“相信我,挺好的,比我写得好。” 作者有话说: 就说我们苏溪够不够撩?够不够浪漫?!嘻嘻嘻~~~
第35章 缘分 偌大的讲堂, 所有人都盯着苏溪和陆江瞧。 围在桌案周围的,能够清楚地看到苏溪写的字,知晓这是难得的佳作,生怕苏姑娘“手痒”撕个粉碎; 坐在台下的, 看不太清楚苏溪具体写了什么、究竟写得如何, 还以为苏溪的字, 真如她本人所言:好丑。 先前等着看苏溪笑话的贵女们低着头小声地嘀咕。 “我就说她是个草包吧?还真是!” “肯定拿不出手, 急了。” “急也没用啊!再写一幅也写不出更好的呀!” “哎,关键是水平摆在那儿......” ...... 苏溪没心情听台下的贵女们念叨。 她以为陆江在安慰她, 心情愈发的沮丧。 “说什么胡话?难看死了。” 她的字画是什么水平,她比谁都清楚。她完完全全可以写出更好的字。 苏溪想要将牛皮纸揉搓成一团,被陆江按住双手。争夺间,陆江将牛皮纸高举在空中, 被旁边的秦知院接过去。 “苏姑娘觉得难看,老夫觉得甚好!” 秦知院抑制不住惊喜, 将苏溪的字画转手交给一位夫子。 “拿下去, 等干了以后裱起来, 就挂在......挂在讲堂的正中间!” 秦知院知道苏溪会下棋、棋艺无双, 还对朝堂政事颇有见解, 不曾想她的字也是一绝。 他有些惋惜, 惋惜苏溪不是个男儿身。 若苏溪是个男儿,定能在仕途上有所作为。 苏溪见夫子拿走字画,急了:“前辈, 使不得啊!您要是喜欢, 我再给您写一副!” “老夫就喜欢这副, ”秦知院轻摇手中的折扇, 感慨道, “我一直在想如何给学生们解释两种字体的差异。今日苏姑娘做了示范,老夫正好当成范例讲给学生们听。” 秦知院没有恭维苏溪。 他任教几十年,见过太多太多写得好的字画,但像苏姑娘这样有灵气的,实属难得。 苏溪了解秦知院的性子,知道他并非说笑,可她本就不满意这副作品,怎能让秦知院裱起来呢,还拿给无数学子欣赏? 欣赏她的失败? 苏溪转而向陆江求助,扯着他的胳膊晃。 “你帮我拿回来。拿回来,好不好?” 陆江望着苏溪宠溺地笑,既没有推开她,也没有找秦知院要回字画。 苏溪瞪了陆江一眼,又去求秦知院。 “前辈啊,您要是把我这副残次品挂起来,匡老头能从坟墓里爬出来掐死我哒!” 匡老头是苏溪的师父,是匡家字体的传人。 在宣国,书法成就最高的有两位大拿,一位是匡圣人,一位是简真仙。 他们分别擅长匡家字体和简家字体,在自己的领域独领风骚。 只可惜,两位大拿三年前相继离世。对外,他们都宣称从未收徒,世人常感慨再也见不到昔日的辉煌。 又有谁能想到沈惜公子就是匡圣人的爱徒呢! 秦知院:“匡老头是谁?” “我师父啊!” 苏溪不能说得太细,毕竟这是她和师父之间的秘密。 “反正我师父性格挺倔,要求又高,见不得有瑕疵的作品。您要是不想他老人家天天到梦里揪我的耳朵,您就把那张字画还给我吧!” 陆江探究地看向苏溪,眸光暗沉,好一会儿没有说话。他的手指有节奏地敲打桌面,似是想到什么,忽地一顿。 秦知院只当苏溪找了个托词:“放心,老夫给你师父上两炷香,再多烧些纸钱,他定然是愿意的。” 苏溪心中无奈,只能作罢。 帷帽遮住了她的面容。 若是掀开帷帽上的纱幔,就能看到她的秀眉和鼻子都挤在一堆了。 愁的。 秦知院侧身和夫子交待了几句后,在桌案上铺开一张皮纸,将笔递给苏溪,笑道。 “苏姑娘刚才不是说,可以再写几幅么?老夫皮厚,想要向苏姑娘讨要一副字画。” 苏溪:“???” 前几日不是才送了一副给您的么? 看见秦知院求字画,官员们纷纷凑过来,围住苏溪。 苏溪的舅舅:“本府尹也想求一幅。苏姑娘开个价,银子不是问题!” 苏溪:“!!!” 越来越多的人开口。 有说家里老母准备要过八十大寿的,有说小女儿刚满月的,还有说厅堂太空、想要一副字画提升档次的......总之都是求字画的。 台下,之前笑话苏溪的贵女们快要气疯了。 尤其是坐在最边上的两位女子,小脸绿了又青、青了又绿,白眼翻了好几转。 字画铺在桌子上,从她们的角度看不清苏溪写得怎么样。 听苏溪可怜兮兮地抱怨,以为苏溪真的写得很糟糕。 直到大皇子和秦知院不断地夸赞她、那么多官员愿意花高价买她的字画,才知道苏溪是装的! 装的!!! “切,茶里茶气的!” “一点都不实诚!承认自己好,有那么难么!” “别说,她写得还真不赖。” “那是......我要是有她那本事,我比她还茶!” ...... 苏溪被众人围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从前,每每沈惜公子在人前写字,就是这副情景。 夸赞的、讨要字画的、暗搓搓不服气想要比试比试的、甚至抛出十八层关系说和她是亲戚的...... 此刻她换上女装,褪去沈惜公子的名声,一样如此。 哎! 许是陆江看出了她的无奈,侧身挡在她的身前,挡住围过来的众人以及众人的灼灼视线。 “卿伊手有旧疾,恕驳了大家的美意。” “对对对,”苏溪觉得这个借口甚好,“我手腕疼,使不上劲,才写两个字就酸得很。” 苏溪装模作样地甩甩右手,将右手伸到陆江的唇边,嗲着嗓子撒娇。 “郎君,疼,你帮我吹吹。” 陆江身子很明显一僵,随即垂下长睫,遮住眸底的笑意。 他配合地捧起苏溪的手,温柔地揉了又揉,放在唇边仔细地吹。 方才兴致勃勃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明知道两人在做戏,却不敢当面拆穿他们。 摇摇头,都散了。 可惜了,字画没讨到,倒被强行观看小两口的甜腻......造孽啊! * 讲堂的字画赏析后,是放榜宴。 沐风和老夫子提前给众人打过招呼,说大皇子是个醋坛子,心思都在苏姑娘身上,让大家莫要去讨嫌,所以连个敬酒的人都没有。 苏溪乐得自在。 一上桌,她就把帷帽摘了。 戴着帷帽吃饭太不方便了。 苏溪素来不喜欢酒桌上的应酬,总觉得酒桌上说的话太过场面,轮番喝下来,往往吃不到什么菜,肚子已经饱了。 然,苏溪没什么胃口,扒拉了几筷子,连最爱吃的剁椒鱼头都没碰。 她的心思全在那副残缺的字上。 直到她坐上回家的马车,依旧是兴致缺缺的模样。 马车里,苏溪和陆江相对而坐。 苏溪坐在窗边,斜靠在窗棱上,望着一排排向后倒去的香樟树,唉声叹气。 “说起来,我师父对我真好。” “学术上从不藏私,有好吃的好喝的都让着我。” “若不是他严加管教,以我贪玩的性子,哪能写出一手好字?” 苏溪想起儿时,她为了逃避练字,干了不少损事。 譬如一练字就肚子疼、昨晚梦见大罗神仙说她今日宜休息、把师父坐的板凳切个小口让他摔得四脚朝天,她则手忙脚乱地把师父扶到门槛上坐好,说您好生休息...... 总归全是调皮捣蛋的恶劣行径。 现在想想,都觉得自个小时候够混。 唯一庆幸自己的字尚且能卖个好价钱,也勉勉强强算对得起师父当年辛苦的栽培。 斜阳从香樟树林穿过,落在泛黄的小道上。 小道由一块块岩石拼接而成,有些凸起,有些凹进去,不是很平整。 马车行驶在上面,有些许的颠簸。 陆江坐在苏溪的对面,同样靠着窗。 一路上,从上马车开始,他就没说过话。 他安静地听着苏溪讲,讲她师父对她的好、讲她从前多么捣蛋、讲她记忆里最珍贵的回忆。 苏溪:“我师父生前最大的遗憾是没能和他的师兄比上一场。” 匡圣人的师兄是简真仙。 两人师承同门,后来各有所长、分道扬镳。 他们都认为自个的书法才是门派的正统,所以谁也不服谁,斗了许多年。 原本,两位大拿约好在武夷山一决胜负,可还没等到那一天的到来,匡圣人这边就发生了变故。 苏溪想起那一天,心痛得厉害。 “造化弄人啊!师父在动身去往武夷山的前一天,忽然心口疼,半个时辰不到,就仙逝了。” “你知道他老人家走之前说什么吗?” “他说啊,谁赢谁输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见见他师兄。” 苏溪总觉得师父和师伯的关系很奇怪。 照说两人师出同门吧,就算不好,多少有师兄弟的情意在,也不至于斗成这样。 师父平日里最爱说的话就是:你要争气,万万不能输给那个姓简的徒弟! 对了,师伯简真仙有个爱徒,可苏溪没见过。 苏溪跟了师父六年,走遍大江南北,无数次从师伯的家门口经过,师父愣是没进去打个招呼,更别说聚一聚、吃个饭喝个小酒了。 要说他俩不好吧,两人经常互通书信,分享生活中的趣事。 苏溪真不太明白两位老人家的想法。 陆江沉默了很久。 阳光正烈,从马车的窗口斜着照进来,恰好打在他俊美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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