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两拨人,毫无瓜葛。”江广道,“徐三夫妇还算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所以一开始对那童老七的银子并无念想,后来发生了一件事,导致了徐三夫妇被迫去偷窃童老七的银子。” “什么事?”赵虎问。 “大行王朝垮台,土匪进城,徐三夫妇唯一的儿子,死于一个土匪之手。” “这和他们偷银子有何关系?” “本无关系,却因为一个人的出现,有了关系。”江广道。 “谁?” “秋霞。”江广道,“秋霞会武功,而且剑术颇高。那徐三准备为子报仇,找土匪拼命,但秋霞阻止了他。秋霞告诉他,他去找土匪拼命不过是寻死而已。她会武功,会帮他们报仇。那徐三夫妇不信,秋霞便说,她帮他们杀人,是要收银子的。” “多少银子?”钱蕴问。 “这恰是本案出现的第一个蹊跷之处!”江广笑道,“实际上那秋霞本就喜欢做那行侠仗义之事,为徐三夫妇报仇也是势在必行的,之所以说收银子,不过是让徐三夫妇觉得心安、理所当然,为了让他们信她而已。所以那一次秋霞并没有说多少钱就走了。但是徐三夫妇却觉得,生逢乱世,秋霞要拼上自己的安危给他们报仇,必然要价不少。但是徐三夫妇又没钱,所以便打起了童老七的主意。他们俩每每趁着下雨天,一次次偷摸到童老七的老屋里挖银子,足足挖了四五千两才罢手。为什么他们要挖这么多?实则是因为他们也弄不清秋霞帮他们报仇,需要收他们多少银子!” “我想起来了!”黄太子突然道,“当初那韩生骗童老七银子,后来我们在童老七家里搜获了五千两白银。按你这么说,实际上应该是一万两,另外的一半,实则是被徐三夫妇偷去了?” “正是,皇上。” “这就对上了。”黄太子点点头,“你继续说!” “那徐三夫妇,每每偷完银子,就把那一块块银锭,倒入自家的井里。”江广道,“银子重,井又深,所以银子都沉在井底。外人打水,是万万捞不到银子的。” “很聪明。”钱蕴点头,“后来呢?” “后来秋霞果真帮徐三夫妇报了仇。”江广道,“徐三夫妇感激秋霞之恩,就想把井里所有的银子都给秋霞。秋霞一看,徐三夫妇居然瞒着她偷了童老七这么多银子,也很是震惊。但秋霞当场只收了他们五十文钱。” “什么?!”赵虎怪叫道,“为啥?” “按秋霞所说,她原本也没想要他们多少钱。”江广道,“从此案后面的情形看,我想还有一层原因,便是这四五千两银子就算捞出来,又放在哪里?不如就沉在井底,等真正需要时再去取。” “有道理。”黄太子道。 “果然,终于等到了秋霞需要银子的时候,就是前些日子。”江广继续道,“秋霞虽有一身武功,但一身武功却换不来钱财,而且她自小被父母卖到了青楼,所以寻常只在青楼里讨生活。她有个十年的相好,叫曹广问。” “认得,是个秀才。”赵虎撇了撇嘴,“啥也不会,就会背点酸诗,秀才都一个鸟样!” 钱蕴觉得赵虎话里话外有讽刺他的意思,冷哼一声道:“读过书的人才能断案,江大人,你继续说。” \"是。\"江广抱了抱拳,“秋霞在青楼度过了十几年,眼看三十多了。且有个现成的良人,曹广问。那曹广问原先在老家还有父母,乱世一来,父母家人毫无消息,想来是死了。秋霞便觉得,既然如此,不如脱离了青楼,跟着曹广问好好过太平日子,在这云土国开个店什么的。所以就想着让曹广问给她赎身。青楼老鸨开价二十两,曹广问自然是没钱的,但秋霞早就为俩人的前程做好了铺垫。那徐三井里的银子,也正好派上用场了,于是就嘱咐曹广问去那井里取二十两银子来赎自己,剩下的一文也不要动,将来还有用处。” “哼。”假太监突然一声冷笑,“我就不信那曹广问只取二十两。” “大人英明!”江广是谁的马屁都拍,毫不耽误,“曹广问贪心,想的是井里所有的银子,但是这里面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 “那曹广问原是个文弱书生而已,这些年跟着秋霞,吃秋霞的喝秋霞的,也不干活做事,手无缚鸡之力,如何来的力气?”江广道,“大家想想,如果一个人要去那井里取银子,该如何办到?首先要准备一根长绳子,把那绳子一端绑在井口,一端绑在自己身上。然后自己下井,入水,取银子,再用力攀爬上来。所以,曹广问浑身无甚力气,根本办不到,他就只能找旁人。按照秋霞的意思,是让他去找徐三,徐三帮他捞二十两银子上来。可是曹广问既然知道了井里有大笔银子,就不会只想要区区二十两。所以他不想让徐三知道,就想着找别人做这件事。于是,就找到了周力巴。” “不对。”钱蕴道,“按你所说,周力巴和曹广问都已经死了,你是如何知道他们俩之间的事儿的?” 江广笑道:“这些,待我把整个故事讲完后,会一一呈上证据!” “好,你继续说。” “曹广问和周力巴之间,约定的如何分这笔钱,我们自然无从得知。”江广道,“但是他们还真的神不知鬼不觉,瞒着徐三夫妇,把那银子偷出来了一些。据我估计,怕是有五百两。按理说,曹广问拿到了钱,该回来赎秋霞了。可是他没有。实际上这个时候,他已经欺骗了秋霞。那秋霞让他去找徐三,取二十两银子来赎自己。他却没有找徐三,而是找了周力巴。而且也没有取二十两银子就罢手,而是取了好几百两。有了几百两银子在手,他胆子也就大了,心也就野了,不想去赎秋霞了。而是找到了青楼老鸨,准备花两百两银子,去赎青楼的头牌,柳兮兮。” 听到这个名字,黄太子和赵虎一起“嘶”了一声。 钱蕴嘿嘿笑道:“这种人才,当真离死不远了。” “正如大人所料!”江广道,“秋霞知道曹广问的所作所为,贪财在前,好色在后,而且居然想要抛弃自己。顿时怒火中烧,她可不仅仅是个青楼女子,还是个会武功的杀手啊,于是便一不做二不休,手刃了曹广问!” “不对啊。”黑麻终于忍不住插嘴,“那曹广问跟秋霞好了十年,不知道秋霞会武功?他敢这么干,不怕秋霞杀他?” “曹广问自然知道秋霞会武功。”江广道,“但曹广问不认为秋霞会杀他,因为他一直认定,秋霞深爱他。既然深爱他,便不舍得杀他。” “你如何知道?”黄太子问。 “秋霞已经全盘托出了。”江广道,“那曹广问死到临头,居然还跟秋霞说,自己也是深爱她的,不过也爱柳兮兮,心中想的是把她俩一齐赎了,以后一夫二妻,不分大小。那曹广问以为秋霞会同意,殊不知秋霞听了这话,更是怒火中烧,一剑杀了他!” “这么说,周力巴也是秋霞杀的?”赵虎问。 “不,周力巴是外乡人杀的。”江广道。 “哦,对,还有个外乡人。”赵虎点头,“这个外乡人是干啥的?” “外乡人就是外乡人,他原先就认识周力巴,在外乡混不下去了,就进了云土国,碰见周力巴,一看,周力巴居然混得挺好。”江广道,“俩人在馄饨店喝酒吃肉,喝得伶仃大醉才走。这一段,有馄饨店老板可以作证。那井里的那颗头颅,便是周力巴的。这一段无从考证,但不外乎两种情况。一则是周力巴心善,约定那外乡人一齐去井里捞银子。却在捞银子的途中被外乡人所杀;另一则是外乡人偷偷跟着周力巴,周力巴去井里捞银子的时候,外乡人发现了他的秘密,于是见财起意,杀了周力巴。不管哪一种情况,都是外乡人杀了周力巴。” “那外乡人又是怎么死的?” “外乡人杀了周力巴,取了银子有了钱,便想逍遥快活一番,上了街,又正好遇见了林大娘子。”江广道,“林大娘子跟冯五俩人,是专做那仙人跳勾当的。瞧见了那外乡人兜里有银子,便由林大娘子出马勾引那外乡人,骗入房中后,冯五再跳出来诈财。没想到外乡人也是个穷凶极恶的亡命徒,居然丝毫不惧,拿出刀来跟冯五拼杀,最终被冯五一刀砍下头颅。这一段,林大娘子和冯五皆已认罪。” 听到此处,在场所有人无不暗暗佩服:此案一环套一环,虽说有三个人头,但其中有那作案的凶手又被旁人所杀,实则是无头案。江广还真是有些本事,能把这一条条一件件捋清。 “证据呢?”钱蕴想了又想,道,“这其中,周力巴和外乡人的部分,多是你的揣测,可有证据?” 江广突然拍了拍手,两个小兵突然进了门。 江广问:“可搜到了?” “搜到了!”小兵忙递上手里的银锭说,“在周力巴家里,他媳妇的床底下,搜到了银锭,与井里的银子一样!” 黄斑在一旁傻了眼:自己果然办事不力,居然没想到搜家----大人果然是大人,留了一手。而且居然直接结案,似乎确信能在周力巴家里搜到银子一样----- “银子!”江广继续道,“在那冯五的身上,搜出的银子,确如井里捞出来的银锭一般无二,就是那童老七的银子。而冯五交代,是从那外乡人身上搜到的。而外乡人的银子又是哪里来的?便是周力巴。外乡人认识周力巴,这一点馄饨店老板可以作证,在周力巴家里搜出了一样的银锭,说明周力巴也参与了偷银子的勾当。那外乡人在跟冯五搏杀过程中,曾直言自己刚杀过人,而且据冯五和林大娘子交待,外乡人有刀,刀上还有血迹。至于曹广问,他曾经拿着银子去青楼要赎柳兮兮,据老鸨所言,他所拿出来的银锭,就是童老七的银锭。” 众人沉默,每个人都在锁紧眉头,细细思索,想要捋清里面的逻辑。 “其实,此案查到此处,尚有几个不完满之处。”江广直言道,“除却曹广问和外乡人之死,其他部分都没有足够的物证。在曹广问和外乡人之间,牵系的最重要的人便是周力巴,但周力巴已死,而且杀他的人也死了,所以没有直接证据,这是其一;目前找到了三个头颅,却只找到了两个腔子。这两个腔子一个是曹广问的,一个是外乡人的,那周力巴的腔子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这是其二;据那秋霞所言,我整日在城中破案,闹得人心惶惶,而且曹广问死后,她也一直觉得人生无常,无甚留恋,所以她索性挂了人头在青楼门口,等我来抓。这种说法纯是秋霞个人所言,也无从查起,这是其三。” “不错,不错!”黄太子似是终于厘清了所有的线头,率先站起身来,“江大人辛苦,能查出如此复杂案件,太难得了!厉害,厉害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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