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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广躬身行礼：“如今，那偷银子的徐三夫妇、杀外乡人的冯五和林大娘子、杀曹广问的秋霞，都已关押，如何发落，还请皇上定夺！” 黄太子刚想说话，赵虎突然霍地一声站起，巨大的独眼瞪着门外，道：“有杀气！”
第103章 黄太子的困境 ◎又一个故事结束了◎ 江广在皇宫给皇上和诸位大人结案的时候, 柳兮兮在青楼的阁楼上上妆。 早已入夜，柳兮兮却化得格外精细。 早春的夜，有种倒春寒的冷。柳兮兮最终还是在白色的棉裙外披了件大红的袄子, 开门时已是一脸的清冷之色，站在二楼往下俯视。 青楼老鸨还在大厅，这么晚了心有不安，一则是想看看今晚会不会有客人光临, 二则也知道秋霞被抓走了, 大概今晚就要问罪了。 听到楼上的动静, 老鸨不自觉抬头, 见到柳兮兮, 老鸨突然有些尴尬，讪讪地道：“兮兮---你是要出门？” “嗯，我出去一趟。” 老鸨不敢问她去哪儿，也不知道自己心里猜测得到底对不对，只能眼睁睁目送柳兮兮出了门。 柳兮兮一出青楼, 此时晚上的十字街已然没有了人，只有对过穷途客栈还亮着灯，王富贵坐在门槛上看着一本闲书，对于柳兮兮出门, 他的头更是抬也不抬一下。 柳兮兮不急，就这么站在青楼门口, 等。 很快, 大约只有几个呼吸的时间，从十字街旁边的巷子里就出来两个男人。两个男人都是黑衣, 一身短打, 一前一后抬着一顶小轿, 躬身来到柳兮兮身前：“小姐，去哪儿？” “县衙。”柳兮兮淡淡道，随后上了轿。 两个男人一声不吭，抬着柳兮兮就往县衙走。 十字街距离县衙不算远，小轿抬得也不算快，在黑夜里发出一声一声的轻微颠簸。 但是，随着这轿子走在街道上的“咯吱咯吱”声，很快，整个云土国都有了动静。 只见轿子每经过一个巷口，从那巷子中就会走出几个或者十几个人，全都一声不吭，默默地跟在柳兮兮的轿子后面。 这些人，什么身份都有。 有那平日里在城外种地的农户夫妇，有那白天在街上卖煎饼的，有开包子铺的，有卖杂货的，有书生，还有暗娼...... 来的人很多，很快，轿子仅仅过了三个巷口，后面已经聚集了上百人。 慢慢地，街道两侧的屋顶也开始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那是瓦片相互碰撞摩擦的声音。 屋顶上的，显然是那会武功的。 队伍越来越大，到达县衙门口的时候，轿子后面已经是黑压压的一片，怕是足有七八百人了。 柳兮兮下轿，抬头，一个人缓缓进入县衙。 ............ 如果大家把赵虎仅仅看作一个贪财好色的混蛋流氓，那就大错特错了。 细想想，如今在云土国皇宫里高官厚禄的这帮人，那黄太子是当初拉旗造反的头目，整个造反过程都是以首领自居，所以如今当上皇帝可以说是时也命也；钱蕴本是个落魄的好色秀才，写了首诗而被已经是皇帝的黄太子赏识重用而已；江广来日尚短，凭借一手断案功夫得到黄太子赏识；至于假太监之流，更是这乱世浮萍下的好运人。 唯有赵虎，他能有今天，是一刀一剑在战场上拼来的。 他赵虎当初不过是个死囚，被黄太子劫法场顺手救下，然后不过是造反队伍里的一个小兵辣子而已。 一个跟黄太子非亲非故的小兵辣子，如何成了如今云土国的镇国大将军？ 很简单，征战过程，杀人无数，立功无数。 或许，我们经常笑他不入流的武功，以及经常以“武林高手”自居的可笑。但是要说到战场杀人，他是这云土国当之无愧的悍将！ 所以，皇宫大厅内，在场数十人，只有他感受到了那从外而内的、如有实质般的敌意和杀意，这种感觉，与战场厮杀无异。 所以赵虎瞬间站了起来，独眼紧紧瞪着门外，大喝一声：“有杀气！” 所有人听到此话，都顺着他的眼神，朝着门外看去。 只看见柳兮兮一身红袍。 黄太子见到柳兮兮，不自然地愣了愣：“你来做什么？” 柳兮兮自顾自地上前，拖过一张椅子，与黄太子正对而坐，冷冷地道：“放人。” 场面顿时僵住了。 江广偷偷小声问黑麻：“来者何人？” 黑麻道：“柳兮兮，惹不起。” 江广顿时纳了闷：黄太子不是这云土国的皇帝吗？也有惹不起的人？ 赵虎浑身汗毛直立，立刻就想到这柳兮兮定是带了大批人马来逼宫了。朝着身边一个衙役使了使眼色，衙役懂了，转身出了大堂。 赵虎虽然允许那些兵丁平日里自谋生路，但是兵权却一直没放。此刻衙役出门，不消半个时辰，最多一炷香，就能汇聚起数百兵士，不成问题。 这江广刚分析完案情，已经判定那秋霞是杀人犯，正让作为皇帝的黄太子定夺。 偏偏这个当口，柳兮兮带人逼宫，居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让他放人？ 这如何得了？ 一个秋霞，不是什么大事，可是你柳兮兮不能这么不给自己面子。 你哪怕偷偷命人给自己递个条子呢？那自己肯定网开一面，放了秋霞。 可是你如此逼宫，那自己以后这皇帝还要不要做了？ 黄太子忌惮柳兮兮，但要说有多怕也不至于。 想当初是她帮着自己打下了云土国，可到底是自己人马最终打下来的。柳兮兮要是真有跟自己硬碰硬的实力，为何不自己占了云土国当皇帝？ 这些事儿，黄太子心里都有数。 眼看着赵虎已经有了安排，心里料想，马上就会有大批兵马前来，所以黄太子倒也不惧。 黄太子哪怕再蠢，此刻也不可能完全顺从柳兮兮的话来做。 这些细节，柳兮兮都看在眼里，但她也不阻止，等了半晌，眼看黄太子不说话，又道：“放人。” 黄太子笑了，冷笑：“江判官，你说说，秋霞犯了什么罪。” 江广朗声道：“秋霞谋杀秀才曹广问，她自己已经认罪，且有充足的物证。” 柳兮兮仿佛没听到，还是淡淡道：“放人。” 此刻，在那宫门之外，已经团团围住了两百兵士，而且数量还在不断增多，领头的打着火把，与那轿子后面的数百人对峙。 赵虎冲着黄太子点了点头，黄太子心中已稳，道：“柳兮兮，如若朕不放呢？” “这天底下，无处不在乱。”柳兮兮道，“云土国要是想乱，也可以乱。” 威胁！ 台下所有人都是头皮一麻！ 这柳兮兮居然想要硬来！ 那云土国高层的人，不少是知道柳兮兮能耐的。可他们万万想不通：明明有更好的途径去解决这个问题，她为何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硬来？！ 你这般硬来，皇上若是应了你，岂不是威严尽失？ 黄太子冷了脸：“你真不怕云土国大乱？” 柳兮兮不说话。 “放心，乱不起来。” 突然，这厅堂之内，又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众人闻言一愣，纷纷去找那声音的来源。 只见一个女人居然已经悄无声息地坐在了前排的一个位置的，谁也没看清她是怎么进来的！ 如果说刚刚柳兮兮是带着压迫感进了大堂，那么这个女人就是神不知鬼不觉，好像凭空出现一样。 “这又是谁？”江广又悄声问黑麻。 “穷途客栈，陈小姐。”黑麻轻声道，“惹不起。” 江广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这城里到底有多少惹不起的人？黄太子这个皇帝当的是个屁么？！ 如果说黄太子对柳兮兮只是忌惮，但看到陈小姐，就纯粹只剩下害怕了。 这----这怎么弄？ 柳兮兮终于动了容，眯着眼看着陈小姐：“客栈要管？” “客栈不管。”陈小姐磕着瓜子笑道，“只是我个人想管。” “怎么管？”柳兮兮问。 “柳姑娘想这么带走秋霞，不行。”陈小姐道，“你自己带不走，凭着街上那几百号人也带不走。如果说带不走秋霞云土国就要大乱，那我可以肯定地说，有我在就乱不起来。” 黄太子闻言大喜：这---这陈小姐，这一次居然是来帮自己的？！自己终于被穷途客栈当作自己人了？！ 柳兮兮不动声色地问：“那我要如何才能带走呢？” “讲道理。”陈小姐道，“道理讲通了，你就可以带走。” 柳兮兮点头：“公平。” 陈小姐道：“那你们便讲道理，我听着，看看谁更有道理。” 黄太子忙道：“那秋霞杀人，证据确凿！” 柳兮兮问：“你打算如何发落？” 黄太子道：“就算不砍头，也要坐牢！” 柳兮兮再问：“凭什么？” 黄太子道：“凭我是云土国皇帝！” 柳兮兮笑了：“那如果我现在命人攻打，把这皇宫打下来了，你不是皇帝了，我做皇帝了。是不是你说了就不算，我说了就算了？” 黄太子懵了。 陈小姐点头道：“好道理！” 钱蕴咬牙，起身道：“杀人偿命，亘古之理，岂是谁说了算的问题？” 柳兮兮反驳道：“皇上，赵将军，你们当初为了入主云土国，一路杀了多少人？偿命了吗？” “那是打仗！”钱蕴道，“打仗杀人，和如今这凶杀，能一样吗？” “哪里不一样？”柳兮兮问。 “打仗，我若不杀他，他便杀我！” “那到底是谁先想杀谁的呢？”柳兮兮笑。 钱蕴又被堵住了，感觉无法解释。 “你这道理说不通。”陈小姐点评钱蕴。 黄太子此刻又感觉----这陈小姐怕不是来帮自己的，好像是来帮柳兮兮的。 于是试探着问：“那----就放？” 陈小姐笑道：“放又是什么道理？” 黄太子顿时被一口气堵在了胸口：这---抓要道理？放也要道理？她今天到底是来抓的还是来放的？ 陈小姐继续道：“抓，要有抓的道理。放，也要有放的道理。” 柳兮兮突然笑了笑，看着黄太子。 黄太子扭头看钱蕴，钱蕴也说不出话来；扭头看赵虎，赵虎挠头：什么道理不道理的！ 在这几乎滴水可闻的场面之中，江广终于越众而出，叹了口气，冲着黄太子行了个礼：“皇上，我想，我知道是什么道理。” “说，说，快说！”黄太子大喜：还是先别管抓还是放了，他实在是怕这个陈小姐，现在只要有一个人能讲道理便行！ “如今，柳姑娘和陈姑娘要争的，无非是个理字。”江广道，“依我看，我们的确抓的无理，如今放人也无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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