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她坐在龙椅之上他仍对她居高临下,拽起她的手...... 拽并不是一个恰当的词,准确来说白居岳一把环住她的手腕,但此后的动作便就十分轻柔了。 他牵起她手近乎小心翼翼地展开了她的手掌,掌心中是梁拾意刚刚为了维持清醒而掐出的红印。 莫非白居岳是指...... 正当梁拾意为白居岳口中这个伤害的含义略感震惊之时,一张纸条滚到她掌心之中。 她看着面熟悉的“安,勿哭”,又轻轻翻到了背面,一个正在整理衣冠的小人儿胸前是一只仙鹤。 她听见他的声音竟于霎时间又变得有些喑哑:“请娘娘告诉臣,还需要臣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半月前看见女主刺自己失态,半月后连掐个掌心都见不得了。 女主:我常常以为是自己在发爱情的疯,直到我遇见真正疯的。 引用: 政,是法令,所以正人之不正者——张居正
第67章 和解 请求,不,祈求。 白居岳从未想过于他的一生中,他竟会使用这两个字、这一个词。 他分明清楚去祈愿虚妄的苍天垂怜,去恳求他人的悯惜施舍,除了暴露自己的心余力绌外毫无作用。 恰如他分明清楚在面对少女时,他已彻底失控,荒诞可笑到滑稽的地步。 白居岳曾妄图将少女塑造为一个无害的傀儡,一个好用的诱饵,一个能够竖起尖刺的刺猬,一只可以挣脱一切束缚的鹰隼。 然而现在,白居岳捧着少女的手凝视着白皙中的几道红痕,不过是被指尖被掐出的几道红痕而已...... 白居岳对充盈着血腥气的红色司空见惯,却因寥寥红痕彻底承认了自己早已一败涂地,承认他所有无法忍受亦不可接受的无能为力。 “请娘娘告诉臣,还需要臣做什么?”白居岳一贯维持平稳的声色变得喑哑。 或许便让他展露一些破碎,由此来祈求少女的怜悯,换取她告知自己他究竟如何能让她不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白居岳。” 他听见她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让我抱住你吧。” 白居岳蓦地于自己几近入魔的执迷之中惊醒,感知到少女被捧着那只手翻转过来回握住他。 然后她站起身来贴近他,贴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于是胸腔之中的心脏苏生,一下一下跳得极为有力。 白居岳岂会在少女面前破碎呢? 他绝不会在这件事情上无力。 无论身前生后,他可护她一时,亦能护她一世。 白居岳所有的伤口裂痕在感知到少女的那一刻起卖力生长,霎时弥合。 白居岳看见少女仰头眼神似乎落在了他的唇上,然后努力踮起了脚尖。 可惜她的身材实在太过玲珑娇小,踮起脚她的嘴唇也就将将能够到他的脖颈。 少女将目光投向了身后的龙椅也许想要寻求一些别的助力,但俨然又有些犹疑。 白居岳打断了这种犹疑,他搂住少女直接坐于龙椅之上。 白居岳没有必要假装自己是一个没有私心之人。 况且他二人的结合本就冒天下之大不韪,又何必再强加更多的限制呢。 既然白居岳已经安排好将少女从罪孽之中剥离的出路,这一晌半晌的贪欢,便让他无所顾忌地给予她,他所能给予的一切吧。 “我就是担心你的口唇有些发干,想着……” 想要为你润湿些许。 白居岳的举动让梁拾意有些吃惊,不禁慌慌张张地意图解释。 这的的确确是梁拾意方才仰起头时,刹那间冒出的念头。 白居岳喑哑的声色让她回忆起前次相会,容或她的吻可以帮他缓解些许么? 只是他二人身量的差距,梁拾意踮起脚尖也无法弥补,而她又不想一昧等待白居岳垂下头为她俯首。 梁拾意想要自己再努力一些,能吻到白居岳也能与他并肩。 借助龙椅便是她想到的第二个法子。 但约莫两三天来,梁拾意委实被百官们的论战谏言磨折得心有几分余悸。 她马上又想到那毕竟是一张龙椅。 纵然梁拾意曾与白居岳在龙床之上数次欢好,但那都还仅限于寝屋之内。 而今日他二人如今身在议事的厅殿中,就算是真正的帝王说出,不,哪怕仅仅是生出梁拾意的念头,都一定会被斥为荒淫无度之君,一定会被口诛笔伐。 于是梁拾意刚开口解释了半句,剩下半句又被噎回喉管之中。 可白居岳已经搂住她稳稳坐在了龙椅之上。 他说:“臣也是担心娘娘会疼。” 交握的手掌再次被白居岳翻转为梁拾意的掌心朝上,而他的手在下包覆着托住她。 他往她的掌心吹了口气,问道:“这样会好些么?” 白居岳的气息是轻柔的,语调是温柔的,甚至是从未有过的、仿佛褪去了所有锐利的柔和。 梁拾意一下有些发怔,可此前合在双掌中的纸条被吹落。 她的目光随之移动,伸出另一只手想去抓…… 可这个动作未能完成,白居岳吻住了她的掌心,梁拾意彻底无法移动。 “这样会好些么?” 她听他再问了一遍。 而她脑中想,他的双唇果然太过干燥了些。 这个世界上有许多梁拾意力所不及之事,但此时此刻她想她总有一件能做到的。 梁拾意将自己的双唇贴了上去,然后又于双唇之间挑出舌尖。 她要一点点没有丝毫遗漏地消除掉白居岳周身的每一处干涸。 龙椅又如何,皇权又如何? 旁人的口诛笔伐更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所有白居岳不曾畏惧的,她也不要害怕。 救国于危,力挽狂澜。 当年被铁蹄踏破摇摇欲坠的山河,到如今万国来朝四海升平的大晖天下。 难道白居岳配不上他坐的这张椅子么? 迄今梁拾意仍未可知白居岳当日指腹为帝,将她扶上太后位置所谋求究竟为何。 在那个刹那,她不禁自私地想倘若当真是这一个皇位该多好,那有朝一日他们终能光明正大。 只是梁拾意再一思及两三月来的种种风波,大家争来斗去,这个皇位却又似乎从来也并非什么好物…… 一刹那,梁拾意的身体不过因她脑中刹那间掠过的想法,微微滞住了一个极短的瞬息。 然就在那一个极短的刹那,她竟莫名感到那个搂住她的怀抱,怀抱中的那颗心脏竟跟着她一起停滞了瞬息。 大抵同前番一般,是她的错觉幻想或是她自己的心脏停了瞬息吧。 隔着层层叠叠的衣物,心跳得再为剧烈应该都是极难以感知。 梁拾意前次也恍地以为自己感受到了白居岳的心跳。 后来却意识到他二人相对着拥抱,心脏位置应该截然相反。 她左胸处感受到的跳动只有可能来源于她自己的胸腔。 大抵她太想感受到白居岳,才捏造出某种通感。 不过这倒也提醒了梁拾意,无论过去将来,此时此刻只有现在。 她惟愿在他的怀抱之中,沉浸在这一个吻之中。 最多加上一条“杂念”。 梁拾意想等他们完成这个吻,她得捡起方才落下的纸条,把鹤袍小人藏进她的袖子里,谁也不许拿走他。 哪怕是白居岳本尊也不行,予都予了,这小人从此便都是她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咦,这奇怪的占有欲是同谁学的?
第68章 折腰 这是一个颇为痴缠的吻。 始于由口唇之间被润泽的干涸,逐渐一种难以抑制的热气开始升腾,很快熊熊烈火将会燃遍周身。 衣物有些麻烦,但并非不能解决。 椅子的大小倒是足够,只是这种木质太过坚硬会硌到她么? 看着少女愈发迷离的眼神,不安分由上至下滑动的纤纤玉指。 如果她想要的话……稍稍调整一下位置,让少女只需靠在他的怀中也未尝不可。 可惜白居岳的头脑始终绷着一根极尽讨嫌的名为理智的弦。 它提醒了他一个恼人的现状,强行逼他暂时停下更进一步的动作。 白居岳对一个未成形的胎儿没有丝毫感情。 甚至在考虑到他会为少女带来的风险后...... 后悔、后怕。 白居岳亦没有想过自己会在少女相遇后的短短时日间,产生这两种情绪的次数竟似比他前半生所加还要更多。 想到少女曾为了腹中的孩子不惜伤害她自己,白居岳不得不考虑到这个孩子。 “娘娘还是需要……我们的孩子么?” 甚至因为顾忌不想再刺激到她分毫,白居岳迫使自己改了口。 然而下一刹,少女就推开他的怀抱,好似逃一般的脱离。 白居岳的手仍悬在半空之中,身体的每一处似乎都还残余着少女的温度。 那个孩子比他更重要是么? 如果他方才不提,她会愿意留在自己怀中么? 瞧瞧这些荒诞的念头,难道他白居岳为了饮鸩止渴黄粱一梦,真要让自己彻底沦为一个患得患失滑稽至极的倡优么? 白居岳放下了他的手,没有让他的眼神指尖再次不受控地去找寻跟随少女的方向。 他将目光重新投向自己衣袍,方才的荒唐让其上的皱褶未曾有过地多。 但无甚大碍,一次又一次,他的袍裳总会被整理恢复得崭然如新。 可白居岳的手还未能开始捋平第一个褶皱,他听见了一声“对不起”。 这句话冒出得颇为无厘头,声音又似真似幻微若蚊蚋。 白居岳几乎便要以为他的妄念已经学会捏造少女的声音来干扰他。 但,他又听见了下一声“对不起”。 白居岳分出些余光,瞥见那个蹲在地上微微抽动着的,小小的、少女的身影。 他走到她身前,看见少女手中捏着一张纸条,也听清她在抽泣着嗫喏些什么。 “对不起......我帮不上你的忙,也没有好好保护我们的孩子......” 她为什么会哭?又为什么会向自己道歉? 这比方才见她逃开他的怀抱竟更让白居岳锥心十分。 少女仰起头看到他来,水汪汪的眼睛与他对视顷刻又移开。 她开始拿手胡乱在脸上擦起来,嘴中竟然还在念叨着“对不起”。 “对不起白居岳,我不是有意要哭的,很快就好了。” 荒诞也好,滑稽也罢,便让他为她折腰,沦为她的裙下之臣。 不,为她献上一切绝不荒唐,而是他白居岳事到如今还意图在少女面前维系着某种虚妄的姿态才滑稽。 “臣无能为娘娘解忧,皆是臣的过错,娘娘岂能向臣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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