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凌飞雁能得今日这飞出那紫禁城的机会,不也正是因为她这位好妹妹最是柔善至极,见不得身边人受苦么。 凌飞雁一边让出位置让孙秭归得以过来瞧瞧梁拾鸩的状况,一边继续劝道: “好妹妹,旁的人姐姐不知道,但想想成庆皇帝去时,太皇太后主持的那场活殉,姐姐这条命还有咱们其他那些服侍过先帝爷的姊妹们,都得多亏妹妹你和白阁老救下来啊。 还有你前月在宫中增设那药局,如今建出那班子也替不少宫人诊病救命了不是?” “原来建立药局是赵姑娘的主意,孙某此前也去教习过那内宫新药局的女医们,的确是件善莫大焉之事。” 有了这孙大夫的帮腔,凌飞雁瞧着她这好妹妹似乎也从此前一昧的自责愧疚中稍稍抽离了些出来,掐住自己的手松了松,瞳光微动应是在思索她们的话语。 再见那位卓副将和丹心,到底一个是亲姐姐,一个是贴身侍女,见梁拾鸩状况不对,双双互相抵着对方脖颈的手也都松了些朝这面投来目光。 凌飞雁再接再厉继续劝道: “好妹妹你可别再苛责自己了,卓副将和丹心姑娘都不打了,大家都关心着你,还有白阁老,他做出这样一番安排,定也大大念着妹妹你没让潞王登上皇位为新政争取时间的情,愿护你一世周全。 妹妹离了这步步惊心的紫禁城,往后咱们顺遂平安的日子还长,你就安心吧,你看连你肚子里的孩子都没闹腾,想来他也是这么想得。” 谈到孩子时,凌飞雁终于见着梁拾鸩攥着的手完全舒展开抚在小腹处。 虽眸子垂下看不大清神情,但想来应当不再像此前那般痛苦无望了,由着孙秭归大夫又取了纱布替她将手包扎好。 看来梁妹妹应当没什么事了,这孙大夫也不像又要将她迷晕的模样,凌飞雁这般想着长舒了一口气。 不料这口气刚舒到一半,却听...... “赵姑娘,你与腹中胎儿现下的确双双无虞,但女子生育的风险损伤哪怕这世间最高明的妇科圣手也无法完全化解。 你如今情绪如此波动与身怀有孕脱不开干系,我瞧过你此前脉案还有因害喜厉害呕血的记录,往后随着孕程进展只怕需受更多的苦。 况且就算将来顺利生产母子平安,这孩子生来没有父亲,养育也绝非易事。 孙某行医这些年实在见过了太多悲剧.....” 孙秭归说到这儿时顿了顿,回身从药箱中取出一枚丸药: “如今胎儿尚不足二月龄,落胎之损远小于生育,若姑娘用此药落胎,孙某定保姑娘安然不会落下半分病根。”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这几章可能交代剧情都会比较多,不过作者还是努力试图把男主捞出来的,希望下章(诚恳许愿.jpg) 一些剧情小贴士: 1.在场除了丹心,其他人并不完全清楚男女主的关系,即孩子是男主的(不过大家大概都有自己的猜测就是了,这里稍微让凌飞雁带了一下她视角里指腹为帝的原因,注意这是凌飞雁的视角并不完全) 2.跟上次是一颗药,不过上次我们白阁老最后只接吻没有喂 3.成庆帝是宣泰帝,也就是我们死掉的小皇帝杨钧翊的爹,现在的太皇太后当然就是成庆帝的妃嫔,在他驾崩后主持了前一次殉葬。
第85章 决心 落胎...... 梁拾鸩以为自己听见这二字时会更吃惊些的。 最终却因左手缠上纱布攥不紧,仅仅是右手在衣服上轻轻捏了一下便又松开了。 她起先靠着指尖胸口的那股子疼从昏厥中醒来,这会疼得久了心头倒又还复为一种麻木。 梁拾鸩垂着眸子凝着自己的小腹,不足两月的孩子显不出怀,至于胎动,她听阿娘说过一般也都得到四五月份大的时候。 头三月里啊,要感觉到这孩子,还真是只有胃里闹腾害喜的时候。 但他今天很安静一点也不闹腾,或许是跟她一样对很多事心中实则早有预料。 白居岳并没有那么需要一个孩子,大抵恰如凌飞雁所说一开始只是为了新政争取时间。 毕竟杨钧翊遇刺身亡时,潞王因为“养病”正在紫禁城中,若不横生变数,这皇位落在潞王头上简直板上钉钉。 加之潞王年幼,自当由黎太后,也就是如今的太皇太后黎永惜辅佐,与内阁一起摄政监国,恰如当年杨钧翊尚未亲政之时。 若真让太皇太后寻着正当的由头临朝听制,对政局所能造成的影响,自远非她梁拾鸩这么一个不过将将入宫的妃嫔可比。 想想当日行刺的御马监曲直是以护卫黎太后为名携西厂众进入内宫,而行刺理由正是因为新政被清田所致。 梁拾鸩不敢妄断真是黎永惜有虎毒食子之念,或许她不由自主地便会站到偏向白居岳的角度上。 但按她这些日子于朝堂所见及读史所习细细将这几月的桩桩件件梳理一遍,似乎从最初让她得以进入紫禁城的选秀起,便是一场关于新政的博弈。 史无前例的冬日秀女遴选,黎太后缺席,却直接下旨按照家世官阶册封,颇有皇帝试图借助后宫争取外家大臣支持的意味。 此后她梁拾鸩与凌飞雁因父亲一个是辽东总兵,一个两广总督皆为封疆大吏,册了最高的妃位,却迟迟未幸,而反而得到黎太后青睐的殷婉茹颇为受宠,又可以看作是杨钧翊仍旧向母后做出了一些妥协。 只是最后许是因为她与杨钧翊阴差阳错的相遇,许有更多别的因由,杨钧翊最终选择了自己的偏向。 “小拾意,白先生像你一样救过朕,救过很多次。朕在这世上谁都不信就信白先生,你不要怕他好不好?” 杨钧翊留她于乾清宫内连宿五日,突然握紧她手同她说这话时,容或便隐隐对可能发生的事有所预料。 可惜杨钧翊的选择没能救下他自己的性命,但却给了梁拾鸩在惊变当夜跑出密道去向白居岳求援的勇气与决心。 让白居岳得以反将一军,也让她成为了现在的梁拾鸩。 否则那晚她多半只有被污蔑成凶手或是被威胁成为帮凶两种下场。 现在许又是一个需要她有勇气下决心的时候。 梁拾鸩右手两指捏住那枚落胎的药丸,问了一个问题。 却不是对孙大夫,而是问她十一姐: “十一姐,献礼那日,你刻得那句帮我逃,用得汉文而非我辽东土语,是不想被艾努哥瞧出你的困境么?” “十二你......说过不许你再叫姐,老子可不稀罕你这么个妹妹。” 十一姐从来不是个说话吞吐之人,却极少见地顿了一下,眼神也别向一边。 不过她的答非所问,倒的确让梁拾鸩忆起十一姐是说过这样一番话。 “别再叫我姐,我可从来不稀罕有你这么个妹妹,我往后只有卓乐这一个名字。” 卓乐在辽东语中是幸福的意思。 “十一姐,若我是艾努哥的话定会觉着清清醒醒地晓得要比稀里糊涂地活着好,倘若两人在一处便是最好不过的幸福。” 梁拾鸩恍然间不禁脱口而出。 “你......你懂什么!” 十一姐听她这话却像一下被触到霉头,回眸狠剜了梁拾鸩一眼。 “谁同你一样脑中天天便只有男人,把你那个戏子娘的做派学……” 不过一句话没骂完,丹心的针尖一抵添上了点滴鲜血。 十一姐怎甘示弱,转手也将丹心的脖颈勒出青筋。 二人气氛登时重新剑拔弩张起来,而除梁拾鸩外的另两人见状自又有相劝的意思。 梁拾鸩却朝孙凌二人微微摇头,自己开了口: “十一姐,我阿娘的确艺伎出身比不得罗姨娘是建州的贵女,我这个十二要不是捡了姐姐不要的身份也没有今日。但今日十一姐能拿到兵部裴尚书的亲笔举荐信难道又脱得了阿爹、艾努哥、还有你妹妹我同白……阁老的关系么?” 同白居岳的关系……梁拾鸩从前只同冰心谈论过,如今当着旁人的面说出口了,冰心反倒不在身旁。 “什么狗屁举荐信,老子不要了!” 她的伤怀被十一姐怒气冲冲的反驳打断,心中却是彻底下了决断。 梁拾鸩的下一句话再没有任何迟疑停顿之处: “十一姐,现下朝局,若非因为这些关系,你我岂有独善其身之机还能在此争论不休。 妹妹说这些并不是想置疑姐姐的能力,不过世道如此,女子诸般活路需倚仗男子就如百姓要倚仗百官一般。 但我等又实在算得这世道中最幸运的,世上大多人的生活根本没得选,而你我有得选。” 梁拾鸩将此前捏住那颗药丸随手一抛,落在地上滚出了车厢。 然后将手伸入宽袖,果不其然触及硬物,令牌与匕首俱在其中。 行独断,权专擅。 梁拾鸩阅过白居岳的那些罪状中,此一罪被论及最多。 她自己也未尝没有想过他们之间种种几乎全凭白居岳做主。 却偏偏便是他的“独断专行”逼使着让本只知依附的藤蔓懂得了自我生长,懂得了哪怕纤弱如她者亦有举起匕首之力,做出抉择之能。 “既然我们有得选,我希望我们的选择能让更多的人有得选。 有了裴尚书的举荐信开路,十一姐你既光明正大的有了卓乐这个身份,也不必再女扮男装。 到时你建功立业,说不定便能为许多的女儿家又开出一条新路来。” “十二你别在这儿装好人给我戴高帽,我.....老子本来就想干什么干什么,才不关心旁人如何!” 梁拾鸩没有再争论,而是抽出那刻有白字的玉牌,让丹心撤针放十一姐离开。 丹心倒没说二话便把针撤了,就是眼睛瞧着比此前似乎红得更厉害了些。 “瞧不起谁,老子说了不需要你装好人。”十一姐虽这么说着却也松开了勒在丹心脖颈上的手。 梁拾鸩看着十一姐出了车厢,又“啪”地一声重重将车厢门关上,只道她走了,又转向众人,深吸口气开口道: “凌姐姐你和孙医师也牵匹马走吧,我就先不去江南了。” 方才借着那玉令的反光看清自己的脸果然已经被易容过后,梁拾鸩便再没有顾虑,下定决心要回京城。 她接受不了从此一生便去江南做个富贵闲人,她还得再试一试,就像她当日冲进文渊阁一样,也许她还能让事情有所转机...... 哪怕没有,既然白居岳给了她选择的权利,那她就宁愿选择辜负他的安排,也想陪他最后一程。 不过除了和她一样放不下的丹心,旁人自然就没有必要再牵连进来。 “妹妹你这是说什么话?”凌飞雁的眼睛一下就也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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