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上朝,她听到的不是武官抱怨兵马粮草不足,要求招募士兵,补足粮草;就是文官死死盯着国库,想要让她在买田种桑这处多拨些银款,甚至还妄想让她直接下令强征田地。 最后二者定然会在征兵这一问题上大吵特吵。 她无法解决,只能冷眼观望着朝廷上的闹剧。 但她同样明白,这些事不出定论,迟早有一天她会被这场闹剧拖下皇位。 皇座之下的争论仍在继续。 “陛下兢兢业业,励精图治,我朝炀国上下国泰民安,生活富足,如此世道做甚么招兵买马?不过徒增百姓负担,要想我朝炀国更加昌盛,自然是要将精力放在改稻为桑的国策上。 改稻为桑推行至今,收益不必多说。反观你们武将,小小的边疆动乱,居然让朝廷一连派了三次兵,连薛将军都派了过去。” 说着,站在百官首位的女人摇了摇头,“如今还要让朝廷拨钱粮招兵买马,敢问高钰高将军,朝廷拨的银两是砸哪去了?” 说这话的便是林家二子的母亲林丞相——林业毓。 自从改稻为桑这一政策实行后,她捞了不少好处,为了这些好处,她不会放弃推行此策,自然在此处十分偏袒。 前几日还上奏已与韶音国谈妥了一笔丝绸生意,又拿急需拿钱买地的理由向她施压。 “你们文人就是目光短浅,国如何能一日不防?!自三年前改稻为桑推行起,兵力就从四十万缩减至了二十二万,人人为了种那桑树养蚕,宁愿赋兵税也不入伍。 为将者,即皇帝的爪牙,爪牙若不利,如何能让皇上高枕无忧?”高钰这番话说的慷慨激昂,说话时,眼神还不忘死盯着林业毓,似乎还记恨着与此人合作,结果自己兵权被折的事。 武将出身的高钰,身高体型要高出林业毓不少,只是林业毓气定神闲的姿态,反而将高钰压了一头。 武将不比文官巧舌如簧,两人说着说着,高钰便落了下风。 也许是沈映宸的缘故,赵景程不喜欢文人,而今朝廷在沈映宸的操纵下,文官又多于武官,甚至还能见到男子身影。 真是荒唐,她不禁自嘲失笑。听得双方唇枪舌战,听结果,这回又是武将落了下风。 “陛下,臣有奏。” 这会儿出来的是一位礼部的尚书,是一张新面孔,正要请奏关于今年秋狝的诸多事宜。 赵景程需要这场秋狝,自然是欣然同意。 国都内有她的禁卫军,这场秋狝宴席顺利的话,将林府二位公子送还不成难事。 要是果真如沈映宸所愿,将林家双子留在后宫,今后沈映宸在朝廷之上的耳目就更难去除了。 三日后—— “景儿,今年的天气寒得要早些,虽是秋季,也将为父赠你的狐裘穿上吧。” 赵景程正被服侍着穿衣,听见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但不及转身,一件裘袍便被轻柔的披在了身上。 是那晚她不曾收下的那件。 “儿皇拜见圣君。”她的手被安安稳稳的扶住。 “景儿何必多礼。” 沈映宸温文一笑,伸手温柔地为她整理起发髻,“现在的我不过是一名贪享天伦之乐的父亲,上回你负气离了我的清心殿,这件裘袍你再不收,为父可就要真的伤心了。” 这件狐裘在赵景程手里握紧又松开。 沈映宸从妃子坐到皇后之位再成为圣君,这样漫长的时日中,在她的面前,这个人似乎从来都不是他的父亲… 从她记事起,她就已经是这个人的工具了。 他的一举一动向来都带着目的,如今赠她这件裘服,她觉察不出有何意味。 没什么理由拒绝,她只好受下,面上神情淡淡:“多谢圣君。” 衣服很快穿备好了,赵景程与沈映宸乘车去到了秋狝的地点。 秋猎这项传统已流传百年,先帝赵问贤在位时喜化繁为简,即使是她也仍没放弃此项传统。 儿时听赵问贤提起过原因,是因为喜爱秋季时肥美的鹿肉,故才将其保留,还能讨个来年丰衣足食、风调雨顺的好彩头。 听到这番回答,年幼的她神情淡漠,她长姐听见这样有趣的回复,亲密的搂住她的肩膀,哈哈大笑。 长姐…若她还在,朝炀国也不会变成这副模样罢。 “陛下,请入席。” 受邀前来赴宴的官员大都已经到了,赵景程点了点头,另一只手搀扶着沈映宸一同入了座,众臣行礼跪拜后,宴席开始。 在场的众人相互寒暄,悠闲交谈,赵景程在众人的交谈声中望向林业毓,面上含笑。 启程时她瞒过沈映宸,将林落音与林听竹加入随行的队伍,到了秋狝地点后,她才吩咐下去,让手下的人临时在林业毓的席位加了两个位置。 现在筵席开始,林落音与林听竹便陪坐在林业毓身侧。 “朕要敬林丞相一杯,身为臣子,在圣君面前,行事却比我这做女儿的还要细致入微。今年的季秋要比以往冷的多,多亏林丞相细心觉察圣君身体抱恙,汤药入宫且不说,还将贵府两位少公子送入宫中陪圣君解闷儿。” 身旁侍奉的太监早已将美酒斟好,她展颜一笑,举起手中金樽:“这里谢过林爱卿与二位公子。” 赵景程现在的心情说不上是高兴,不过她乐得看林落毓强撑淡然的脸, 林业毓自然也只能回敬这杯酒,说不出话来。 举杯饮酒时她用余光观察了沈映宸的神色,他倒是与平常别无二致,让她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宴席必然少不了歌舞助兴,推杯换盏间,赵景程搜寻到了当日在朝廷上奏秋猎等事宜的新面孔。 “此人何时升的尚书?”她轻咳一声,用眼神示意身边的太监为她介绍此人的信息。 “回陛下,此人名为贺渊虹,出身低微,是今年二月份新上任的礼部尚书。做事颇为勤恳,除了偶尔去风月场所玩乐,无甚缺点,是个中规中矩的人。” “尚可。”她微微点头,又饮了半杯酒。 如今她朝中无甚助力,正好将此人试探一番,看看能不能收为己用。 环视观察间,正好撞见了林听竹的目光,那人的目光正透过舞伶扬起的衣摆向她投来。 二人目光相触又立即分开。 舞伶舞姿风流,某人的心意也逐渐明朗。 ----
第4章 围猎开始 宴席结束,秋狝最重要的环节终于开始。 “陛下,猎场已布置妥当,何时出发?”一名侍卫牵来一匹黑鬃马,四肢粗壮,皮毛油黑发亮,精神气十足。 赵景程接过缰绳,伸手抚摸这匹眼中满是温顺良善的黑马。 此马名为踏云,静时沉默温良,善解人意;动时四蹄如踏风,疾如雷电,是她最为喜爱的宝马。 简单与踏云互动一番后,赵景程拿好弓箭,翻身上马。 马约踏出二十余步,她回望了一眼位于人群之外的贺渊虹。 二人遥遥相望。 两人相交的目光稍纵即逝,但贺渊虹还是通过那转瞬即逝的目光明白了赵景程的意思。 她低头一笑,随即,左腿借力登上马身,要往前方赶去。 刚上马,同行的李钰便打趣道:“贺大人倒是深藏不露。平日里只与我谈些风花雪月,今日得见,才知道贺大人御马之术也精通一二。 怎么?去书寓玩乐时便带上我,御马骑射就自己一个人去学?” 贺渊虹温润一笑,言语谦逊道:“凑热闹罢了,若我空手而归,李大人可不要笑话我才好。”说着,手随意握住了马背上的缰绳,眉宇间显出无奈。 李钰回之一笑,回道:“在下怎会拿贺大人取笑?也太小瞧你我这同僚之谊了。不过猎场空手而归实在太煞风景,若返程时无一所获,贺大人可要在墨染书寓请我喝一顿花酿。” 贺渊虹自然连连点头,拱手作揖后立即策马离去,追赶赵景程的马匹。 既是秋猎,武将们都在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期间,如往常一般杂着口舌争辩。 赵景程听着心烦,又不想去扰武将们的兴致,还好秋狝从她的母亲开始就免去了繁杂的仪式,更注重驰逐打猎的乐趣。 射出第一箭后,她便用言语打发了跟随在身边的众臣,身边只余下二三十名的护从,静候着那位新任尚书的到来。 林间风声飒飒,一匹白驹载着墨色踏叶而来。 “参见陛下。”温和到不带半点锐气的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是贺渊虹。 来者一袭墨色,身上衣袍浮翠流丹,面容姝艷,风姿超凡。不过气质看似文雅稳重,却还是能感到此人周边的散漫之意。 “爱卿不必多礼。”赵景程淡笑回道。 见贺渊虹已经跟了上来,她牵动马绳,二马并头齐行,随意问道:“筵席上见你沉默居多,难道是今日的菜肴不合口味?” “多谢陛下关心,只是胸中有虑,自然味口不佳,让陛下见笑了。”贺渊虹面露谦卑,与赵景程目光相对时不躲不避,面上含笑。 “胸中有虑?”赵景程中一顿,顺势道:“这样一说朕倒是好奇有何忧虑了。” 未等到回答,她看到贺渊虹突然伸手往方前一指,道:“陛下,您看前方十五尺处是不是藏了一只梅花鹿。” 往贺渊虹箭指方向望去,在前方十五尺处果然看见了一只梅花鹿。 这只梅花鹿体态娇憨,戒备心极差,约莫是以为周边安全,正姿态悠闲的舔食着周边的葛藤,丝毫没有觉察到渐进的危机。 二人相互看了一眼,赵景程对这只鹿并不感兴趣,所以直接将猎物让给了贺渊虹。 贺渊虹笑了笑,举弓射箭,可惜发力不稳,这箭落只得歪歪扭扭的落在梅花鹿身侧的葛藤处。 随着箭矢落地,梅花鹿也被此动静惊走。 身侧的贺渊虹不禁御马往前行了几步,回头叹了口气:“陛下,你看这鹿如何?” “可惜逃走了。”她轻描淡写的回道。 赵景程并不在意这些野物,这场秋狝中她只注重能让她破局的机会。再看了一眼贺渊虹,发觉这位尚书身后的箭只余下一只。 “贺尚书,你只带了两发箭,如何猎得野物?来人,将我用的箭赠与贺尚书几支。”她转头向身后的护从吩咐道。 “陛下放心,虽只有两支箭,但贺某定然不会空手而归。”说罢,贺渊虹冁然而笑,策马追之。 “有趣。”赵景程提上了兴致,她倒想看看这位文弱的礼部尚书如何能一箭将猎物捕而杀之,于是也提起缰绳追了上去。 不知骑行了多久,肆意奔驰间,前方远远的传来声音,十几名士兵匆匆地在她前方十多米处拜倒,劝道:“陛下,再往前可就要出了猎场范围,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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