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后的贺渊虹此时也跟了上来,气喘吁吁,目光望向她身下的踏云,夸赞道:“陛下,好马。” 许久不曾这样纵马痛快过,又听到这样的夸赞,赵景程面上多了几分好颜色。 她抚摸着踏云油亮发硬的鬃毛,带着浅淡的笑意回道:“此马也确实算得上是千里挑一,不过它年岁已过,与皇宫内饲养着的良驹相比,已经算不得是最好的了。” “微臣却认为,此马的灵性与陛下的默契倒不是寻常良驹能比拟的。” 赵景程笑着摇了摇头,不做言语,见士兵前来阻拦,吩咐道:“这样,带二百精兵随我其后,我与这位贺尚书去外面散散心就回。” 见士兵仍有些犹豫,她又重复了一句:“速速通报,我与贺尚书歇息片刻后就要启程。” 这士兵又阻拦不得,只好通报上去,传唤来了装甲齐备的二百精兵。 见此情形,她放下心来,与贺渊虹继续往深林追去。 兴致正高时,身下马儿却忽然停下脚步,只在原地踟躇,不愿前行。 赵景程感到有些奇怪,转头一看,身侧一直陪伴的贺渊虹早已不知所踪,于是向身旁一直跟随着的禁卫军问道:“方才与我同行的贺尚书呢?” “贺尚书在一刻钟前就称体力不支,落到队尾后面去了。”一名禁卫军将官立即回道。 “那她现在人呢?”赵景程意识到了不对劲,语气冷了下来。 禁卫军检查速度很快,不消片刻便向她回复道:“陛下,贺大人已不在队伍之中。” 心里的畅快早已消失的已无影无踪,她心中忧虑重重。 贺渊虹奉的是谁的意思?今日诱她出重兵围守之地,为得何利? 虽然一时间还想不清楚缘由,但她立刻冷静了下来。 回头望去,身后的二百精兵仍在,遂然下令:“原路折返。” 此时返程的路便没有来时那么轻松激昂了。 林中静谧,季秋里的这一切本就是枯败萧条,这个时间活动的野物也不是什么聒噪之物,细察起来,简直安静到让人恐惧。 所以除了随身的将士们身上甲胄碰撞的声音之外,她敏锐地感受到了来自身后的肃杀之意。 “护驾!” 赵景程被保护着向后方撤离,有那么一瞬间,她脑海中不禁闪出一个大胆的猜测。这突袭的刺客难道是沈映宸的手笔? 他想要完全掌控皇权么… 这样的想法一出现,她就犹豫着否定了下去。 怎,怎么可能,除非他能找出另一个具有正统血脉的皇女,代替她成为他手下的第二任完全没有抵抗力的傀儡。 而由女子传承治世下,想要找到另一位具有正统血脉的皇女这点是绝无可能的,历任帝王诞下子嗣的整个阶段都极为慎重其事。 更不要提她的母亲还是上一任的皇帝,又不是流传久远的历史,怎么会出现遗漏。 或者说,身为男子的他,居然想要自己登上皇位? “陛下小心!” 寒光一闪,一把剑迅速斩断往赵景程面门射来的一支箭,几位随行的将士立即上前,将她护在身后。 有箭雨落下,看来这块地形这群人早已熟悉好了,重回猎场的路被人堵死,除了狼狈离开,别无他法。 她不能让自己留在这里。 ----
第5章 瓮中之鳖 现如今兵在其颈,其隙至之谓乎。于赵景程而言,已是寸步难行。 身后极有可能出自沈映宸之手的势力正呈包围状向她逼近,而她御马所要驶向的前方,也赫然现出数名身披黑甲的蒙面刀客。 这些蒙面刀客所执之刃皆寒光流转,比刀更可怖的,是来自握刀人身上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森森冷气。 此时禁卫军无法快速做出反应,这群刀客也趁这个时机,迎面朝赵景程袭来。 这些刀客身手矫捷,寒刀出手果断机敏,丝毫不拖泥带水。 “陛下!拿好!”禁卫军里传出一道声音,紧急关头,伴随着一声“陛下”,一把似乎是刚从活人腹中抽出的血剑向她快速飞来。 她立刻调转马头,随即借力,飞身接下那柄急掷过来的剑。 两名刀客已经无法直接置她于死地,那两人竟然舍命将身影一闪,出了一记破釜沉舟。 她拿着剑吃力的扭转方向,躲了这二人致命的杀招。两名刀客没能一击将她毙命,立即被围来的将士斩于马下。 这回,算她险而胜之。 刀客头颅滚地,赵景程看着这两名刀客渐渐失去光亮的眼睛,深深的感受到了这批不知名势力的恐怖之处。 这些人的眼眸中没有一丝情绪,看不到一丝欲望,如同一口阴暗潮湿内里爬满毒虫的深井。 没有情绪,没有欲望,这种人最不容易受到外界的影响,手下的利器最为致命。 她又看了一眼回猎场的方向。 不行,回不去了。 刀光剑影之中,她带出的二百精兵只余下七八十名,而要将她置于死地的势力,还不知有多少余力。 再杀下去,于她而言,定是死局。 如果铤而走险…赵景程看着周围高大浓密的古树,即使有部分树叶都已枯死凋零,只余秃枝,但望向更深处,依旧是铺天盖地的暗,是透不进光亮的未知之地。 即使这样是这样一个地方,她也打算进去赌一赌。 她要抓住这一线生机。 “十二人放马,其余人随我朝北方前行。” 养在国都内的马匹没有什么作战经验,十分容易受惊失控。松开缰绳后的这十二匹马没有了禁卫军的控制,嘶鸣着四处逃窜。 禁卫军们重新列好阵型,在队伍有意的驱赶下,马儿朝着北方深山奔去,开出一条生路。 箭矢纷纷袭来,阴暗如毒蝎般的刀客迅速找准破绽进行反攻,禁卫军不得不舍弃反击的机会,用自己的血肉之身挡住赵景程,将她护在内侧。 在这堵肉墙的保护下,赵景程终于离开了这不测之渊… 还来不及惋惜这些生命的凋零,另一种糟糕的现状出现了。 这密密层层的深山中,没有食物,没有水源,她身边只有两名轻伤、三名重伤的禁卫军。 其余人也许已经成为了躁动马蹄下被踩烂的肉泥,或者变成了刀剑相对时变被切碎的人偶。 “陛下,请喝水。” 来者身上甲衣污血斑斑,血气浓重,但恭敬呈上来的装有清水的扁壶显然被细心擦拭过,壶口周边没有沾上他人的血渍,显得没有那么倒胃口。 赵景程认得出来这个人,似乎就是在两名刀客袭来时,为她扔来武器用作自保的人,赵景程接过扁壶,对这名禁卫军道了声:“多谢。” 声音落下,送水的禁卫军居然有些手足无措,这样的举动让她忍不住多观察了来人几眼。 此人所戴的兜鍪应该在打斗或撤退时留在了战场,面上虽带有血渍和擦伤,不大能看清楚容貌,但没有了兜鍪的遮掩,也能够辨清这位禁卫军的性别了。 看了两眼,她疑惑出声:“竟然是男子?” 那人似乎怔愣住了,迟疑着声音回答:“…是的,陛下。” “鲜少有男子参军入伍,如你这般,实为罕见。”赵景程目光渐渐移到手中的扁壶中,随即语气随意地问道:“你有何名姓,何时入的军队?” “属下没有姓名,为了方便称呼,其他人都叫我惜刃。” “军队…是五年前入的,当时卑职所在的村庄遭遇了大旱颗粒无收。刚好来了官员招兵,又不限男女,于是父母把我发卖了进了军队,现在成了禁卫军中的一员。” 自己的性别忽然被引起了注意,惜刃有些慌乱,按照赵景程的要求解释清楚自己的来历后,隐隐自卑的他忍不住为自己多说了几句话,声音冷峻认真: “陛下放心,属下虽为男子,但入了军队后,便同军中女子一样习马术、练兵器,女子能做的,属下不会不如半分。” 伤员那边也传来了情况,听声音,应该是某位重伤的禁卫军,拿到了刺杀者的来路线索。 “既然能当上禁卫军,就说明你的实力不比女人差,何必介怀。”赵景程听出了惜刃话中的敏感自卑,或许是心中某一点被触动,难得出言安抚。 听得另一边传来情况,她旋即起身,对身边的惜刃说道:“看来有线索了,一同过去看看吧。” 惜刃点头遵命,与她一同向伤员休息处走去。 “陛下,您看此物。”一名将士从半瘫在一棵树旁的禁卫军怀中拿出了一张腰牌,腰牌上面印着“风饕客”三字。 而更引人注目的是其中那来自内务府的章印。 赵景程眸色一暗,见此腰牌,她便知道她回不去了。 联想起先前种种,她已经明白追杀她的人就是沈映宸暗中养在内务府的刀客。 所以现在不能回昭阳。 这群人正受令追杀她,现在回国都,等于是将命送给沈映宸,沈映宸既然下了手,就绝对不会让她活着重回皇宫。 “陛下,现下做何打算?” “不能按原路折返,先出此山。若能出此深山,便离都往霖颐郡行去。”说完,她面色沉重的蹲下身,将手把在那名将士另一只完整的手上。 腰牌便是此人拿下的线索,为了这线索,她有一只手失去了半只手掌,如今重伤瘫在树旁奄奄一息。 赵景程面向这几名还活着的禁卫军,语气郑重:“如若没有诸位忠心耿耿的保护,想必朕早已落入陷阱,死于非命。诸位为朕做的一切,朕,感激不尽。” 此话一出,这余下的几位禁卫军纷纷下跪,她立即扶住要行跪拜之礼的将士,声音铿锵有力:“若能顺利到达霖颐郡,朕必让诸位得享千金,封万户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陛下何须如此!为君臣子,食君奉禄,本就该为之赴汤蹈火,陛下太过言重!”赵景程话音刚落,勉强还有行动能力的女人们纷纷跪倒在地。 众人心里都明白,遇到现在的情形,几个人早就成了唇亡齿寒的关系。弑杀在位君主,这样惊天动地的事,她们哪个知情者能活? 现在将赵景程安稳送到霖颐郡她们还能得条生路,不然…只有一死。 “陛下,这几个人都不能再留着了,如果被带走受尽酷刑,有说出我等行踪的风险,不如现在痛快杀之,也好免去她们的皮肉之苦。” 出声的这位是受轻伤的二者之一,她在禁卫军中的职位要高惜刃一等,在这样的情况下,赵景程没有开口,自然由她主持起了现在的局面。 女人说完又道了句:“失礼了,陛下。 ” 赵景程轻轻点头,表示允许这般做法。 如果那群人养的狗嗅着血迹追踪,带着人当然难以逃脱;不带走,又怕行踪被泄露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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