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看向她,说道:“陆小姐,同我去别处一谈如何?” 她起身与南施遥向门外恶意散着寒意的黑夜走去。 “先帝并不是死于战场。” “先帝,陛下您的母亲,死于一场谋杀。” 庙外的天色太暗了。 无边的黑暗似乎影响到了她的听觉,赵景程感觉南施遥说出的这句话飘飘渺渺,像是从远处传来的一般。 她张了张口,终究还是一句话也没说。 南施遥静静的看向她在的方向,但赵景程确信不是在看她。 像是在通过她看向她身后的密密麻麻的权利与欲望。 “我族也曾经是跟随先帝四处征战的军队之一,后来大皇女死于边界动乱的消息传回昭阳,先皇为报此仇,亲自带兵去攻打挑起动乱的仪癸国。 可当时朝廷早已不同以往,先皇在与仪癸国的交战中连连败退,居然连失城池十五座,邝笙、洺荣两郡都落入敌国手中,报仇未果。 败北而归的路上,回都城的大军被两万训练有素的士兵拦截在旧汌地域中的乌峪峡内。 乌峪峡低处地势陡峭狭窄,事先埋伏的队伍早已备好了巨石与弓箭。 那群军队占据着高处,又在峡谷中铺了许多稻草与干柴,箭矢携带着火光,一万三千名回都的士兵被生生烧死。” 额头、鬓角突然感受到了星星点点的凉意,她借着破庙内泄出的火光,看清了落在衣袍上的晶莹白雪。 下雪了。 “按你的说法,一万三千人的大军皆被烧死在乌峪峡,你的族人又是如何逃出并隐居至解雾谷处的呢?” “我族前辈受令在军队后方看管,观察到前方异变,于是做了贪生怕死的逃命之徒,携带家眷奴仆躲进了解雾谷中。” 南施遥装出不在乎的语气,但他本是心高气傲之人,即使徉装不在意,可还是用寥寥几句尽快结束了这个话题。 赵景程沉默着,没有说话,突然眼前燃起一簇小小的火苗。 原来是南施遥燃起了火折子,见他在身上翻翻找找,随后翻出一张令牌来。 借着火折子的光亮,她得以看清令牌的模样,上面刻着三个赵景程永远不会忘的字。 ——风饕客。 不过隶属的不是内务府,看来是更久以前的风饕客的身份令牌。 “他知道知晓当年这个事情的人还没有被完全灭口,所以一直在暗自搜寻我们南氏家族的踪迹。 可解雾谷不是我族的归处,地下黄泉也不应是,即使最后做了一回逃兵,我与我的族人也不应该躲躲藏藏的过一辈子。” 南施遥手中紧紧攥着印有“风饕客”的牌子,“直到那天我遇见了你。” 是的,要说世上还能有谁能扭转南施遥一族必死的命运,当然只有她赵景程了。 ----
第38章 穷途末路 = 南施遥也看见了从空中飘落的雪花,目光循着飘落的雪花一路向下,直至纯白脆弱雪花急速消融在黄泥之中,他说道:“可是从那样难堪的境地里遇到你,也说明一切已经到穷途末路之际了。” 诚然,一个自身难保的帝王,如何能扭转乾坤? “这样一来,你与我确实走在一条路上。呵…可你辈乃无信无义之徒,我为何非得重归皇位后应你的想法护你一族?” 赵景程背过身去,望着同雪花一起踏风而来的枯败秋叶,她心绪杂乱。 南施遥总是有那么多的理由来达成他的目的,虽然她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尽快去到霖颐与薛羡柳汇合,以保证自身安危。 可要是能把南施遥一同带到霖颐… “陛下,你难道就不曾想过除掉沈圣君?” 南施遥说话的声音很轻,可每一句每一字都很清晰的落在她的耳中。 “陆小姐也应该知道吧,沈圣君只要在位一日,你就一日不是朝炀国真正的君主。” 南施遥循循善诱,补充道:“若陛下能重回皇位,便能以“谋害先皇”为由,名正言顺的除掉陛下掌握皇权的最大阻碍。” 且南施遥自愿留在她身边,便是给这个约定做出的最大的保证。 没再犹豫。 “明日寅时,一并前往旧汌吧。”赵景程回道。 她答应南施遥会在自己重新掌权后,肃清沈映宸各方势力,让南施遥及其族人不再苟藏于解雾谷内。 朝廷口中,南氏一族早已跟随先帝死于那场不自量力的战斗中。 而现在,就算解雾谷里的人不愿冒风险支持她,南施遥也会作为人质留在她身边,作为活生生的证据… 支持她弑父夺权。 赵景程与南施遥二人一前一后的回到了破庙,将门推开。 蒙冬已至,身体在屋外早已被浸进了星星点点的寒。 回到了屋内,露在衣物之外的肌肤才渐渐复苏回暖。 她将门推开后,稍停步子等了南施遥一会儿。两人视线暗暗相交,此时双目相对,心境早与以往不同。 南施遥一踏进屋子,蹲在一旁门角的阿春立即絮絮叨叨着迎了上来。 将南施遥推送到火堆旁,一边让他烤着火,一边用手替他拍打着积攒在身上的雪花。 南施遥看着不停为自己忙忙碌碌的阿春,随意抖了抖衣袍,然后手扶住阿春的双臂,神色认真道:“阿春,明天你就和哑巴回去吧。” “为…为什么?” 阿春语气有些低弱,“哦!肯定是那姓陆的又诱骗你改主意了对不对?!” 然后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突然怒目看向赵景程,生气道:“公子自幼就没有出过解雾谷,也从来不做危险的事。可自从你来了之后,就整天往危险的地方跑,现在甚至连家都不肯回了!” 说完,阿春的目光又移回南施遥身上,语气稍稍有些缓和,带了些撒泼无赖的劲儿,抱怨道:“公子,你现在真是越来越不让人省心了。哑巴都写给我看了,如果不是哑巴,我都还不知道公子你做了多少让自己陷于危险的事。 公子你也知道谷里的规矩,所以别做这种任性的事了,跟我回去吧。” 南施遥摇摇头,眼中是不容置疑的笃定。 “阿春,我是一定不会回去的,我还有事没有做完,等这件事情完成了,我再回去。” “公子…”阿春像忽然泄了气,情绪低落地唤了一声公子。 其实阿春从今天见到公子第一眼起,就知道这一回他是无论如何也劝不回公子了。 他知道公子自小就固执,认定了的事情是无论如何都要达成目的的。 所以阿春不再劝阻,缓缓请求道:“至少把哑巴带在身边吧,我知晓公子自幼聪慧,可毕竟你也从未接触过谷外尘世,如今,等于只有孤身一人。 我也不劝公子你回去,只希望公子答应让哑巴陪在你身边,这样一来我回去后能交代,二来,也能让我放心公子…” 南施遥没好意思再看哑巴和阿春,点点头,应了声:“知道了。” 其实南施遥对同赵景程的此行并不怀有多大信心。 沈映宸手下的风饕客一直追查着他家族的行踪,如今又有了赵景程这样一个更大的目标人物在。 此程只能是凶险万分,他不想哑巴和阿春拉下水… 可阿春不会让步,再纠缠下去也只是徒劳,南施遥这才应下了阿春的请求。 阿春见此,也把头点了点,一言不发地给南施遥整理起明日的行李来。 天还未到寅时,四人就已收拾好行李牵马出发了,因着昨晚的雪,地上一片碎琼乱玉。 马匹踩踏在白玉一般的柔雪上,走出一道深深浅浅的凹迹来。 一早与阿春别过之后,四人的马匹朝旧汌方向奔去。 阿春不知道他家公子为何一定要去往解雾谷之外的一切,就像他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一直要躲在解雾谷里一样。 “唉…” 阿春有些忧愁的看着同马匹逐渐远去的身影,直到新雪将马蹄凹陷覆盖,才愁眉苦脸的返回庙内,收拾起自己的行李来。 赵景程一行人终于踏上了前往旧汌之路,先是在路上的农家中购置了几套御寒的衣物,几人再牵着马踏进了去往旧汌的路。 一路上走走停停,大约行了十余日,终于到了旧汌。 来到旧汌后,四人去到了一家客栈休整。 由于如今积雪繁多,封住了去路,不宜出行,四人便打算于旧汌暂住些时日。 今日又在楼下点了些热茶热菜,一边听着来往行人谈天说地,一边吃些茶饭,用来暖和身子。 “没想到啊没想到,如今住在良储郡里的人都能自由出城了,啧啧。”旁边略显富态的女人手里拿着酒水,啧啧叹道。 “真的假的?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之前我亲姐姐的女儿就进了良储,好些年都没回来,若是真能出来,她们母女二人就能吃顿团圆饭了。”另一位身形纤长的女人惊叹道,手中夹菜的筷子都停住了,眼中神采非常。 富态女人打了个哈欠,懒懒回道:“当然是真的,我原先的一位邻居曾经为瘟疫一事去了良储,现在良储城门一开,这女人匆匆从良储赶了回来,如今正在家里发着疯呢。” “重回故土确实是天大的喜事,嘶——何故能到疯魔的境地?”身形纤长的女人皱着眉头,很是不解。 富态女人忽然眼睛一眯,笑容堆起,然后凑过头去悄声问她面前的那个纤瘦女人:“枝头杏去过不曾?” ----
第39章 枝头杏 ======= “何意?”瘦女人皱起了眉头,手挡在自己的酒碗前,拒绝了富态女人移过来给她斟酒的酒壶。 富态女人双眼一斜,摇头一笑道:“允谦姐,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说的那位疯了的邻居啊,是五年前去良储救疫的李牧枫。” “你是说那位神医?原来她还活着啊…”允谦脑海中逐渐浮现出一个体貌上佳,眉目间总带傲气,谈吐时常现意气风发之色的女人。 “对喽,就是这个女人!”富态女人拍掌一笑,继而道:“她这疯病啊 得从五年前说起。” “怎讲?” “哎~且听我慢慢道来。”富态女人给自己倒了碗酒,呷了一口后继续说道:“五年前她不管不顾去了良储后,家中一切便由她长姐料理,包括她家相公和那膝下唯一的儿子。 她那长姐又是一个木纳孤僻只会种田的光棍。 因我那邻居一直未归,时间长了,街坊邻居逐渐流言四起,那疯女人的相公为了避嫌,就带着孩子搬到别处去住了。” “这样听来,日子也算过的去。 如今这世道,能有饱食暖衣,不被随意轻贱,已经是幸甚之至的事了。何必如此不满,得上疯病呢。” 被叫做允谦的女人一边摇头,一边把自己的酒碗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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