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郑氏女死后,皇帝也曾像如今这般相信所谓仙家道术,但那是寻的所谓高人,初时还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到后面话里话外都暗示要银钱要官位,最后那些被他悄悄找来的人,也尽数被他悄悄处理了。 皇帝眉头不自觉微微蹙起:“罢罢,叫仙士来也好。” 江暮渡毕竟也是从裴家出来的,见识过钱财,自然不会因为贪图一些赏赐而在皇帝面前表露出欲望。 皇帝在皇位上坐久了,自然会对他这种无所求之人多上几分好感。 慎晚忍住不表露的太高兴,只回身坐回到椅子上去,强压住要向上的唇角。 王迎领命出去,皇帝又开口:“给国公也搬个凳子来坐,在这里跪着像什么样子。” 他伸手指了指贺雾沉:“你,到慎晚身边去罢,当着朕的面眼神都要交缠在一起去!” 他说话间语气虽不好,但最起码安排的还是挺合人心意,只不过他唯独没提起磐阳,只能叫她在原地站着。 旁人不知,皇帝应该也是知道的,磐阳生这孩子的时候十分凶险,若非请来太医院院判,怕是这条命都得归了西天。 再加上自打这孩子生下来开始便传言不断,有说这孩子分明是早产,但却跟足月的孩子一般大,又说这孩子生的眉清目秀,同世子没有一处地方相似,磐阳产后郁结,身子照比生子之前差了不只是一星半点。 但也不知皇帝是有意惩罚她,还是当真压根不顾及她的身子,竟是连多一个眼神都未曾放在她身上,倒是王槐泉主动给她搬来个椅子,在她身侧轻声道:“公主,快坐下歇息罢。” 话刚说完,还没等磐阳回话,王槐泉便又回到了皇帝身边,只不过他的动作被皇帝瞧在眼里,白白被皇帝扫了一眼。 磐阳自是不敢多言,赶忙低垂着头坐下,不想再瞧见父皇那伤人的目光。 而贺雾沉走到了慎晚身边站着,慎晚将手伸进他袖管之中捏了捏他的手,却被他反过来扣住,他唇角动了动但却没发出声音:“别闹。” 慎晚略一挑眉,随后便把自己的手收了回来。 她将自己的视线落在国公爷身上,其实今日并不是她第一次见国公爷,从前也曾在宫宴上远远瞧见过几次,只瞧着几眼便已经能感觉到其城府之深。 长宁侯是武将出身,即便是在官场上打拼多年,但骨子里还是透着至真至纯,甚至背地里还会有几分家里人能瞧得出来的可爱之处,但国公爷却与之相反,他自小便跟在皇帝身边,一路起伏皆跟随皇帝变动,但如今却不骄不躁,从不自持身份做狂背之事。 今日这般,大抵是他第一次违背圣意。 外面传来通传的声音,只见门被人打开,王迎带这江暮渡进了来,皇帝瞧见了立刻道:“仙士,你可知朕传唤你来所谓何事?” 江暮渡进来后只将自己的视线落在慎晚身上一瞬,随后立刻转移开去,只装模做样掐了掐手指头:“皇家隐晦之事,不可说。” 皇帝眼底闪过一丝光亮:“在场之人并非外人,你但说无妨。” 江暮渡对着皇帝躬身,而后道:“天机也只是提示,而非尽言,草民斗胆一猜测,想来陛下大抵是因为坊间传言而召草民来此罢?” 皇帝敛眸点头,彼时更是觉得仙士合心意,他只道:“劳烦仙士卜算一番,瞧瞧那孩子生父是否在屋中。” 其实若是血脉不纯一事,大多滴血验亲即刻知晓,只不过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滴血本就有损阴德,而取水这一路上也更容易走漏风声去,反倒是容易将这传言越传越歪,有损皇家颜面。 江暮渡猜测到了其中关键,路上也听王迎说了方才发生的事情,虽然他不知慎晚是如何想的,但彼时不能将贺雾沉的嫌疑摘的太干净,否则皇帝定会将此事疑心在他身上。 他略意思村,最后故意卖了个关子:“请陛下恕草民不可说。” 皇帝稍稍侧头,分明没想过他会这般说:“为何?可是因为你瞧不出来?” 江暮渡轻摇摇头:“非也,只不过草民窥探先机本就有违规律,如今若是因天机而害一可怜稚儿性命,更是不该。” 他说一半留一半,皇帝心中将这话翻转了一遍才明白,仙士这是怕他知晓了这孩子生父是谁后将孩子处死。 既然说了这话,你便能确定这孩子当真不是国公府的种。 皇帝重重叹了一口气,即便是他奋力隐藏自己的喜怒,彼时却也不得不流露出一点,向磐阳投过去嫌恶的目光。 而磐阳好似被这目光烫到一般,身子瑟缩了一下,将头更低垂了些。 皇帝开口道:“仙士尽管说就是了,朕必不会伤这孩子性命。” 江暮渡装作满意模样点了点头,而后悄悄瞧了一眼慎晚。 他还没开口,闹钟想的便是应该如何回答。 他虽然听说了京中这传言,可也不过是以为因为磐阳当初曾欺负过慎晚,他这才多听了一嘴,内里他可当真不知道,在次之前他也没同慎晚对过话,彼时更是怕自己说漏嘴了什么。 踌躇半响,江暮渡想了想,最后决定还是和稀泥的好:“此子并非三驸马的血脉。” 众人的视线紧盯在他身上,似乎的希望他说出个具体的人来,好能直接将那奸夫给抓出来。 可那男子究竟是谁,江暮渡哪里能知道?只能死马当活马一,道了一句:“可这不是,又是。” 这一番模棱两可的话,将听者都绕了进去。 就连慎晚都没想到,他将贺雾沉摘出去后,又用一句话将他圈了进来。 倒是皇帝先开了口:“仙士请明示。” 江暮渡却摇摇头:“不可说,擅漏天机,恐生恶果,陛下请见谅。” 皇帝心头的烦闷更浓了,费了这么大劲儿,结果这番话说了又跟没说一样,如何能叫他不烦闷? 江暮渡瞧见了众人反应,他便又加了一句道:“陛下莫要气馁,此事还有的查。” 第三百七十八章 辞官 江暮渡能看得出来,众人面上表情的意思分别是不希望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贺雾沉,但唯独皇帝想将此事了结在贺雾沉身上。 那他自然不能如了皇帝的愿,想来贺小子若是被人泼了脏水,想来晚晚也不会高兴。 他又道:“陛下乃一国君主,想来搜寻个人应当不难。” “仙士若有法子,尽管说便是,是需要卜算法器,还是需要什么贡品亦或者其他?” “非也。”江暮渡依旧是一脸讳莫如深的模样,“此事人力借口,不必劳烦天机,听闻大理寺之中多的是能人圣手,而这孩子的容貌多数一半相公主,一半像生父,多找些画师来,必定能推出生父相貌,以此为依据来寻人,必有所获。” 这主意也算是好的,但此事劳师动众,岂不是更得将旁的传言皆传出去? 皇帝的面上冷了下来,这倒是他第一次当着江暮渡的面露出这种神情江暮渡并不怕,他知道自己说的并不是好主意,可皇帝就算是生气要找人撒气,第一个也不应该找到他头上来。 果不其然,皇帝用他发冷的声线去问申国公:“爱卿觉得呢?” 他将这选择的权利交给了申家,若是闹大,丢的也是申家的体面,磐阳归根结底也是当朝长公主,就像方才皇帝所说的那样,若当真寻到了人,大不了将那人封为面首就是了,没人会逼皇家惩治长公主。 但这对申家却不一样,最起码几年之人,百姓茶余饭后都得说上一句申世子被扣上一顶好大好高的绿帽子。 申国公面上神色也是难看了一瞬,最后才站起来道:“陛下,老臣年迈,请辞回乡,请陛下应允。” 他这话说的突兀,皇帝还以为他下一句就要说要将此事追查下去,但却没想到申国公道:“犬子没什么大出息,承袭国公之位实在的不配,还请陛下放臣告老还乡,这小郎君生父究竟是何人便都不重要了,左右不过是长公主的面首罢了。” 他轻咳了两声,许是因为年岁大了,外加上方才在地上狠狠磕的那几下,几声咳嗽便已经叫他有些站不稳,但身旁并没有人来扶他。 他踉跄了几下,最后伸手胡乱扶上方才坐着的椅子这才站稳身形:“陛下,老臣殿前失仪,还请陛下赎罪。” 皇帝眉头微微皱起:“爱卿说的这是什么话?” 申国公又是摇头:“陛下,犬子无德无貌,无功名利禄加身,实在是屈居驸马之位,老臣唯愿日后长公主再觅良缘。” 这番话的意思很明显了,他不想要继续接这门亲事,既然这儿媳是皇帝的女儿,他打不得骂不得杀不得,那干脆直接还给皇帝就是了,他们申家留不下这儿媳妇。 皇帝彼时面上的神色复杂,让人猜不出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 最后,皇帝感叹一声:“也是你与朕没有亲家缘分罢,罢了罢了,你若是执意要如此,朕自也不好强留。” 慎晚听罢很是意外,彼时她这才察觉出些许不对味儿来,她突然反应过来,如今这一切是不是来的太过顺利且突然。 申国公一反常态,竟会跟皇帝正面来议论这孩子的生父究竟是谁,且在皇帝的多种暗示之下,也不曾退缩半分,甚至根本不怕皇帝动怒,害了申家全族。 他坚持下来,却在皇帝说了那番话后,突然提到了告老还乡,看似是为了将公主推出去,不愿意认下这个白来的孙子,但实际上,他真正的到的确实推脱掉了这官职。 慎晚同贺雾沉对视了一眼,显然贺雾沉也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儿,但他却什么都不能说,只眉头微微锁起,可皇帝的话头却到了慎晚身上:“慎晚,你觉得如何?” 贺雾沉悄悄拉扯了一下慎晚后身的衣服,示意她别在坚持。 慎晚咬咬牙道:“既申国公不在要求查明,那我自然是没什么可说的。” 她话说的不情不愿,可这事儿搁谁身上谁能愿? 她坚持到现在,本就是为了叫贺雾沉身上这个绯言赶紧洗清,却不成想得到了个欲盖弥彰的结果,也不知皇帝最后会将这孩子父亲的名头落在谁身上去,但唯一能确定的是,不会落在贺雾沉头上。 但想来一时半会儿还是会有人觉得,这是皇家在故意遮掩,只为了保护两个公主的名声。 皇帝既得了慎晚的话,也不在多拖,直接道:“既如此,便都退下罢,一上午吵闹的朕头疼。” 皇帝袖子一甩,直接进入了勤政殿的内室去。 王槐泉跟着张罗,对着王迎道:“你亲自送一送国公爷——不对,如今得叫申大人了。” 他说的话虽怪里怪气,但声音却透着几分真正,好似当真是唤错了名字一般。 王迎领了命,直接为申国公引路去,而王槐泉转身对着江暮渡道:“仙士,冒犯了,今日之事乃是辛秘,还请仙士莫要传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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