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已经快憋疯的燕王殿下误解了她的意思,他正要抱她去床上,一听这话停下脚步,愈发兴奋起来,急问着,“那在哪儿?你挑地儿,桌子上?要不屏风那里?” 南漪面红耳赤,又不敢大声说话怕被人听见,只得小声斥道,“胡说八道什么?挑……挑什么地儿!我是说在军中,在这里……不好行那些个事儿。” 他一口气顶到嗓子眼,又抱起她直走向桌案,“小祖宗,你快睁开眼好好瞧瞧我吧,再等我就该彻底废了,到时有你哭的时候。” 一把拂开桌上的东西,将她放躺上去,上去就是一通啃吻,弄得她心跳加速,南漪半眯着眼睛,视线落在帐顶上,可意识却越飞越远。 可他转了一圈又回来,撑在她上面专注地看着,过了一会儿沉声问她,“想不想我?” 南漪歪着头看他反问,“你呢?想不想我?” “我日夜牵挂你,所以才让亓官带着我的禁卫去蟒山保护你,要不我也不至于身后失守被埋伏中箭,你的心呢?张嘴让我看看,你的心是不是黑的?” 这话倒说的让她生出几分愧疚之心,只得嗫嚅道,“谁让你派人过来的?我自己本来就好好的。” 他居高临下冷哼一声,“我看你是挺好的,离开了我,还有机会再和旁的男子接触,怎么?给你砍几捆柴,打几缸水就能感动你了?” “你竟然派人监视我。”她反应了一会才明白过来他说的竟是李方年,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恶狠狠道,“说!你还背着我做了什么?” 一只贼手滑进她的衣裙里行不轨之事,却还要分心和她应对,“那不是监视,而是保护,谁知道那人是不是心怀不轨,就凭你那样行事,万一遇到别有用心之人,哭都来不及。” 南漪心里明白他说的是对的,只是不愿让他称心如意,“你都放我走了,还管我做什么?” 他抽去她的裙带,手上忙活不停,“对一个人来说,最难的莫过于知行合一,我虽然心里明白,可有些事就是放不下,我也拿自己没办法。” 她还要再说,却被他以吻封缄,两人一时都投入深吻起来,直到她被欲望催动占领,再想不起说什么。 第115章 定局 十来日后的某个黄昏,一只信鸽落到亓官高举的手臂上,亓官抽出短笺展开,粗略一扫,连忙转身往主帅营帐而去,后将短笺交到湛冲手上,见他沉目一掠,转头吩咐道,“传令下去,让田婴他们整军,按着之前计划好的,就在今夜子时。” 亓官领命去了,南漪才从屏风后转出来,见他依旧是一副淡淡的神色,好像他自来都是这样,无论遇上什么,都能做到不动如山的泰然。 他沉静看着她,然后向她递出手,南漪走上前将手放在他的手心里,被他牵引着拉到他腿上坐了,她下意识摸着他虎口上的茧子,“我能为你做什么?” 他另一手拈起她的一缕长发绕在指尖打圈,“你已经为我做的够多了,守国定邦是我要做的事,你就乖乖等着,等我回来,我带你回家。” 回家。 这样柔软又有温度的字眼,她原以为她的家只是蟒山,只在青苑,可是直到后来她才意识到,家并非是一个可阻风挡雨的宅子,也并非是某一个特别的人或者一段难忘的记忆,家应当是一种给予人温暖和踏实的感觉,不彷徨,不惧怕,不愁苦,她很喜欢现在的自己,也对未来充满了感恩和期盼。 大战在即,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不自觉的严肃。 南漪为他穿戴甲胄,硬冷的肩吞兽首令人不自觉战栗,他的铠甲上留有刀剑交错的光影,那些是她从没有触碰过的天地。 走时他没有和她多说什么,只用力捏了捏她的手,又很快放开,然后大步往帐外走去。 南漪还是追了出去,帐外已是另一番天地,与之前的景象完全不同,她一眼看见他正翻身上马,强忍住不去喊他,可他似乎有什么感知,倏然拨转马头回望,匆匆看了她一眼,又很快驱策战马,如射出的箭矢一般,很快消失在视线中,而大军也如一只庞大的巨兽,开始缓缓伏动。 南漪在军帐里枯坐了半宿,直到东方既白,晨光移步,她却并不知道,这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而同一时间,湛沣此时正被五花大绑押送至湛冲面前,十八岁的豫王殿下,脸上还带着少年独有的那种青涩,可眼睛里的阴狠暴戾却冲淡了那种青稚的纯粹。 成王败寇,自古不变的道理,湛沣没有想到骑兵部竟然在最后一刻临阵倒戈,本来是克敌的趁手法宝,最后却成了插在自己心上的一柄利刃。 押着湛沣的凉军士卒抬起一脚狠狠踢在他的膝后,一直死犟着不下跪的豫王还是不得不屈膝跪在胜利者的面前。 湛冲高坐于马上,虽然铠甲上早已不复清净整洁,可此时他神情闲适地看着手下败将,仿佛经历的这一切动荡不过是孩童的闹剧一场。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湛沣撕下伪善的面皮,一脸桀骜,梗着脖子硬声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湛冲看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笑起来,这更加激怒了对方,口中开始骂着恶毒又下作的话,可马上的人不以为意,任由湛沣骂了个够,等他终于声嘶力竭,才不紧不慢道,“骂够了?原以为你还有什么本事,原来也不过如此,贯咬人的狗懒吠,有成算的人懒言,其实你有夺位的野心不是错,使些阴谋伎俩也无妨,但是你不该动摇社稷,不该以家国百姓作为你满足自己野心的陪葬品。” 湛沣一脸轻蔑无谓,讥诮道,“成王败寇,你当然可以高高在上地指责我,可你与我也没什么不同,只不过现在你赢了,漂亮话自然说的响亮,我不觉得自己比你差,我没有败给你,我只是败给了时间,如果我齿序在你之上,那今日谁赢谁输犹未可知。” 湛冲闻言一笑,“你这么想自然无可厚非,毕竟每个人都从你这个年岁经过,年少轻狂不是错,只是人总要为自己做的事承担后果,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镇日泡在军营里点灯熬油,如果也像你一样早早干了这些蠢事,怕也到不了今天。”说罢,再懒得跟他废话,一挥手,湛沣身后士卒已粗鲁拉起他,一把将个粗麻绳勒进他的牙关,又麻利在他脑后打了个死结,便拖拉着支支吾吾再喊不出声的湛沣下去了。 他坐在马上往远处眺望,经此一番,胡人大概能安生几年,北方外患已除,剩下的便是内忧,南方水患和瘟疾又起,还有连年征战早已捉襟见肘的官帑,以及大行皇帝留下来的那些烂摊子,这一切都在等着他。 亓官自远处策马过来,见他独自一人伫立不知想些什么,便上前来低语问道,“殿下对豫王作何打算?” 湛冲转头看向不远处被困成粽子的少年,一脸平静,“回京先囚禁起来,这段时间已是风声鹤唳,四个皇子,如果一口气连着折进去三个,独剩我一人,只怕会让有心人大做文章,时间还长,要做的事还很多,待过了风声再说。”说着,扬鞭策马向远处奔去。 南漪从黑夜等到日升,又从日升等到日暮,原先还在帐中,后来实在坐不住,便跑到外面漫无目的的溜达,到最后,枯站在那里翘首以待。 最后不知过了多久,极目望去的天边凝起一缕黄烟,渐渐的,她终于看清一骑当先的那个人,两人相隔还远,她看不清眉目,只能见那兜鍪上赤红的缨子在烈烈的风中翻飞。 第116章 重生 皇后在这个秋天越发的畏寒,如今她被挪到台城的北西所,那里的初秋已经觉得十分煎熬。 她被囚禁在这里已经快十个月,身边的人被清了个干净,每日只有一个老太监负责给她送些食水,而膳房做好了再分派人给送到北西所,等老太监给她端上来时,那些东西早已凉透了,她本来就极畏寒,如今连口热乎的汤饭都供不上,每日都简直度日如年,苦不堪言。 她早已饥肠辘辘,颤抖着手,磕磕碰碰掀开了汤盅瓷盖,只见鸡汤里的油脂已经几乎凝结,薄薄一层浮在上面,令人生腻。 她因愤怒急促的呼吸,再忍不住,一把拂开桌上的碗碟—— 乒乒乓乓一通乱响,碗碟残碎在积满灰尘的地上,其中一支银筷滚到门槛前,下一刻,门外伸进一只明黄的靴子,足尖轻轻一拨,那银筷就又滚到旁边去了。 她双手撑在桌子上,死死盯着来人,眼睛里迸发出的憎恶与阴狠,竟与她这时略微虚弱的样子极不相称,如果不是她清楚地知道,现在的自己根本不可能脱离支撑物独立走出三步,也许她会选择冲上去与他同归于尽。 湛冲垂目看着这满地狼藉,一脸平宁问道,“母后作何这么大的火气?可是饭菜不合您的口味?还是下人伺候不周?”这恭顺的语气怕是会让不知情的人真以为这两人母慈子孝。 其实他现在看着她一副恨不得生吞活剥了自己的样子时,倒觉得比原先挂着虚伪假意的笑容更舒服些。 她知道他肯定不会让自己好过,可如果真到了最后鱼死网破的地步,她也有把握让他生不如死,他们从来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蚱蜢,他并不是不知道,所以她才有把握他不会对自己赶尽杀绝。 她知道,如今的他已经将这天下都收入自己的囊中,她很早就知道他不是个省心的,只怪自己到底还是小瞧了他,一步错,步步错,怨不得别人,或许她和太子注定没有登极的命格。 湛冲看着她凌乱的华发,皲裂的嘴唇,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庞,原来华贵端庄的皇后娘娘卸去了皇权赋予的尊崇,与市井中的妇人无异。 “你如今得偿所愿,于是过来想看我的笑话了?”她扶着桌子坐下来,看着他冷笑,“可即便社稷在手,你依然是孤家寡人,你的母亲因你而死,这是你一生都要背负的罪恶,湛冲,你根本就不是凉国皇族后裔,你很清楚,其实你才是最大的窃国者!”最后一句话,她几乎是嘶吼出来。 他很平静地听她说完,似乎很认真思索着她说的话,“可你为什么恨我的母妃?她根本没有争宠的心思。” 她闻言却笑起来,“是啊,而我恨的,正是她没有争宠的心!为什么?先帝这一生最爱的其实是他自己,可我知道,你母亲却一直都是他的求而不得,得到了人又怎样?不过一具躯壳,她的心是水中月,镜中花,后宫里没有人不知道,他不是没有尝试过,可是没有用,他这一辈子都注定不可能得到真正的她,而你,不论是令人存疑的生辰还是别的,你身上哪里有先帝的半分影子?这种疑虑是附骨之疽,不会随着时间慢慢消失,到头来只会反噬自己,所以爱而不得的最终其实会变成恨,可那个懦弱的人,就连恨她的勇气都没有,但是这种情绪总要有个出路,而你就是他最好的选择,所以他才把蛊种在你我身上,就是为了折磨你,让你承受那种蚀骨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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