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声令下,身后的宫人们捧着食盒走上来。 “看清楚没有,我和母后正是因为可怜她除夕夜里被禁足逢花台,特意来给她送除夕宫宴上的菜肴来的,你还不叫她起身来迎接!” 吕溪宁连连磕头,“是是,娘娘和公主菩萨心肠,奴才替我家绯姑娘谢过恩赏,等姑娘禁足解了,一定会去谢恩的!” 齐心尧指着他喝道:“谁要她日后谢恩!你一个奴才在这里推三阻四,是藐视皇家威严吗?来人!给我掌他的嘴!” 话音落下,两个宫人走上来按住吕溪宁肩膀,一个人扬起胳膊啪一声在他左脸上落下一个清脆的巴掌,左右开弓,另外半张脸又是一下。 在屋里的姜清看他被打,一下便急了,推门想出去保护她,却被甘静芸一把拉住。 “不可,你现在出去反倒添乱……” 话还没说完,居然听见北边后门咚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人从外面闯了进来。 两个人慌忙跑出去看,只见凌摩和祥雷把被打晕的值守侍卫拖进院子里。她俩翘首以盼的陆明绯关上门,大步飞快的跑回来,一边走一边脱身上的斗篷,人没走到跟前,一阵血腥气息先扑面而来。 甘静芸和姜清愣愣看着她脱掉斗篷后胸前和裙摆上的大片血迹。 “明绯你……” “开门!绯姑娘开门啊!” 前门被皇后和齐心尧的人啪啪从外面拍的震山响,似乎随时要破门而入。 甘静芸被这声音吓得心惊肉跳,惊恐的看着陆明绯,陆明绯冷着脸一把拉住她手走进陆明纤的房间,握了握她手道:“别怕,有我在。” 她退出来关上门,杀气凛冽的看向外面催命似的叫门的人,寒声道:“急什么?我在穿衣服,难不成要我光着去见娘娘和公主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迅速脱掉身上带血的衣服,抄起桌子上的茶壶丢开盖子把里面的水往头上浇。 “陆明绯!”外面传来齐心尧的质问声:“你躲躲藏藏的里面干什么!马上把门打开,不然我就叫人踹门了!” 陆明绯脸上血渍还没洗掉,头发上的血更是被冻住,把头发丝粘连在一起,任凭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外面不断来人催促,姜清手抖的系不上她胸前的扣子,两扇门咣当一声被人踹了一脚,脆弱的门栓随时都有可能断裂,陆明绯被逼的怒火从心生,一把甩掉染了血水的手帕,身上嘀嗒着冷水怒气腾腾走到门口。 刚要拉开门,一声熟悉的、冷淡中带着毋庸置疑的威严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来。 “有些日子不在宫中,娘娘和公主就是这么对待本王的王妃的?” 陆明绯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恼怒火气尽数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涌上心头的无数的委屈,眼泪不争气的含满一双眼眶,就连听觉好像都被模糊了似的,整个人仿佛与外面的嘈杂纷乱隔离开来。 此时此刻,她只想放开喉咙大哭一场,哭个昏天黑地,无所顾忌。 她木然站在门口很久,直道外面人声散去,门被轻轻叩响三声,与她只有一门之隔的齐云开轻声叫她。 “绯绯开门,是……” 陆明绯不等他说完,刷啦一打开门。 齐云开站在门外,身姿笔挺,一身墨色大氅披在身上,顺滑的皮毛随着冷冽寒风飞动,嵌着蓝宝的冠束起黑发,比起以前那个眉眼淡漠到的少年更多了几分不怒自威的贵重和掌权者的成熟威严。 在看到陆明绯的那一刹,不知怎么,一路走开比屋檐下凝结的冰棱还冷还硬的心轻而易举的开裂出一道缝,对面站着人委屈的眼神宛若柔软又目的性极强的一缕游丝,从裂缝钻进他心里,慢慢攀附缠绕住他的命门。 来时眼中酝酿的黑云被她一个眼神打散一半,另一半在陆明绯哭着扑进他怀里时,彻底消散。 “齐云开……齐云开……” 陆明绯一头扎在他怀里,什么也不说,只是不断重复叫着他的名字。 每叫一声齐云开心里就被那条绕指柔丝勒紧一下,他一个眼神打发姜清出去,姜清纵然怕他怕的要死,还是仗义得巴躲在陆明纤房间不敢出开的甘静芸一起带了出去。 房间内只剩他们两个人后,齐云开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陆明绯从怀里揪出来,伸手擦干净她脸上泪水,看着这张令自己朝思暮想、又爱又恨的脸,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又把她搂进怀里。 陆明绯的委屈发泄的差不多了,伸手抵着他胸膛推了推。 我有话说,我从漠北逃了以后出了很多事,刚才就是报仇雪恨去了,我一下杀了三个人!我特别残忍的杀了他们三个,但是……” 齐云开「嘘」了一声,垂眼看着她头发上和脸上残留的血渍,拉起她手看了看上面一些细小的伤口和还没来得及消退的疤痕。 “累不累?” 他压跟就不在乎她刚在说的杀人的事,甚至语气平静中透露着一点心疼责备。
第一百七十二章 难得的安心温存 “啊?” 陆明绯愣了一下,没想到久别重逢,他面对自己身上带着可疑血迹,语无伦次己说着杀了三个人时的第一句话居然是问她累不累。 “我……” 陆明绯看着自己手上没洗干净的血,觉得喘不上气。 “齐云开,我刚刚亲手虐杀了三个人,杀他们的时候觉得心里特别痛快,可现在我又很难受,心里别扭……” 齐云开一点儿都不关心她杀了谁怎么杀的,抬手摸摸她冷汗淋漓的额头。 “没事,杀了就杀了,我替你料理干净,你现在太累了,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陆明绯今晚上亢奋又不安,情绪跌宕起伏,怎么可能睡的着,头摇的拨浪鼓似的。 “不,我不睡,我睡不着。” “听话。” 齐云开回头叫人取来浴桶和热水,趁着这个间隙强逼着陆明绯喝了一碗汤,热水送来以后亲自帮陆明绯洗了头,沐浴的时候本来也想亲力亲为帮她脱衣服,手伸到她衣服里时陆明绯缓过神来,硬是把他推到屏风后面,三下五除二脱掉衣服跳进浴桶里。 齐云开坐在屏风后干等着,四处打量逢花台现在的寂落景象,看到炭盆里灰白的炭火时眉头一皱。 不多一会陆明绯就感觉房间里温度上升,露在热水外面的肩膀也不觉得冷了,刚想问问是怎么回事,就见着齐云开穿着单的石青色寝衣走进来,质地上乘的面料柔软,似有似无勾勒出宽肩窄腰的优越身材轮廓。 “你!” 陆明绯缩着脖子躲在浴桶里。 “你怎么进来了我还没洗完呢!” “所以呢?”“我没穿衣服啊!” 齐云开轻笑一声,故意拿了张凳子坐在浴桶旁边挑逗她。 “那又如何?我们可是拜过天地的正经夫妻,快起来吧,别在里面缩着了,当心一会儿呛了水。” 陆明绯在他面前也不想扭扭捏捏的显得矫情,直起后背来悄悄嘟囔一句。 齐云开视线浴桶里探过去,入眼一段挂着水珠和花瓣的细腻如脂玉般的皮肤。可当他再往下看去时,一道刀疤和靠近腰上杖责留下的血痂张牙舞爪的攀附在她背上,仿佛美玉上的裂纹瑕疵,极度刺眼违和。 他眼神当即刮起一阵阴翳寒风,修长手指贴在她背上,陆明绯感到他摸自己时吓了一跳,反手就想摘他的手。 “别动。” 齐云开声音冷彻刺骨,指腹抚摸着那道刀疤。 “杖责的事情我知道,这道刀疤是怎么回事?” 陆明绯心虚,“我……我回来路上被人打劫了。” “从哪里回来的路上?是漠北还是滇南?被什么人打劫了?” 陆明绯经不住追问,赶紧打岔道:“我不洗了水有点凉了,你帮我把浴帕拿过来。” 齐云开盯着她躲闪眼神看了片刻,起身把浴帕拿过来,陆明绯看他一副不打算回避的样子,从他手里拿过浴帕围在胸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从浴桶里站起身,宽大的浴帕垂直落下来,把该遮住的地方全都严实遮住。 齐云开看着她这番操作,皮笑肉不笑点点头,突然猛地出手把她从浴桶里扛出来,直接按到在床上。 陆明绯赶紧把被子扒拉到自己身上盖住,受惊的兔子似的瑟缩在床头一角看着齐云开宽衣解带上床。 “齐云开!你干什么这是我的床!你要睡觉回你的松鹤阁去睡!” “你离了我的照顾把自己弄得一身伤我暂且不论,怎么连记性都跟着不好了?不是刚说过,我们是夫妻,同床共枕不是理所当然的是吗?” 他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听话快过来,和为夫一起安枕。” 陆明绯捂紧被子,“我不。” “不什么?不睡觉?” 齐云开故意曲解她的意思,身体探过去,两手包围着撑在她裹成团子似的身体两侧,脸几乎贴着她的,音色极尽低沉暧昧。 “当然可以,我也想做点别的什么。” 他一只手伸进被子里,大掌贴着她纤细腰肢来回摩挲徘徊,陆明绯脸色涨得通红,撇下被子想跳床逃跑,溜到床边时被齐云开轻松的从搂住腰抓回来,动作轻柔的按在自己身边,盖上被子在她耳边嗓音暗哑道:“好了绯绯,睡吧,你再动来动去,我真的不能保证能否接着控制下去。” 陆明绯一听马上身体僵直不动了,侧过身背对着他企图拉开点距离。但很快齐云开两条胳膊环着她一搂一拽,又把它拖回怀里抱住。 他胸膛温暖坚实,稳健的心脏跳动声一下下贴着后背传过来,安稳的频率把陆明绯杂乱的心跳也安抚下来,脑子里八百个情绪逐渐淡化,一股疲惫困意舒服的席漫全身。 她在他怀里慢慢闭上眼睛,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随着绵长均匀的呼吸声传来,齐云开睁开眼睛,看着尽在眼前的人,温软身体和独属于她的气息让他看了一眼又一眼都舍不得松手。 他把鼻尖埋进她发丝里深深嗅了嗅,嘴唇贴着她颈窝落下一串稀碎的吻,半坐起身慢慢把她身子翻过来平躺好,又盯着她睡颜看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起身穿上衣服。 开门出去时,候在外面的凌摩一干人等齐刷刷跪下,齐云开抬了抬手让他们起身。 此刻脸上温情已经荡然无存,“若有人问起今晚除夕夜王妃在哪里,干了什么,你们怎么说?” 凌摩第一个反应过来,“王妃一直在逢花台禁足,与下人聊天,从未踏出大门半步。” “门口值守的侍卫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这……我们出去的时候王妃是扮做芸姑娘的样子出去的,只有回来时后门的三个侍卫可能看见了王妃,但我们把他们打晕了,应该……” “没有应该,是所有人都必须承认,王妃自被陛下禁足从未踏出过逢花台半步,若有人不这么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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