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信,花暮锦走时还同她说笑,齐王之事是有些棘手,但是凭着他的本事怎么可能会死?还未上战场便身陨,凭谁来说她都不信。 这样的动静温大娘子不可能听不到,她让人接着布施,她则走到云卿姿身旁,方才在外头她没有听真切,只模糊听到云卿姿说谁死了。 “怎的了?阿景,谁死了?” 云卿姿听到温大娘子的声音,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连忙抓住她的手臂:“大娘子,这个丫头满嘴胡言乱语,她说弗庸死了,弗庸怎么可能死!怎么可能!” 她后半句转过头去,像是对着使女嘶吼一般。 那个使女早被她方才吓了一跳,现下又见她这般,直挺挺地跪下,眼中也含着热泪:“奴婢所言毫无虚假,世子身陨是前线传来的话,这些东西是翊王世子身边的人送来的,奴婢真的没有说谎!” 温大娘子的眉头挑了一瞬,云卿姿住着她手臂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她忙安抚云卿姿:“阿景,莫慌,先回家看看是谁送来的东西,世子殿下吉人自有天相,不会轻易…” 她并没有说出那两个字,只怕再刺激到云卿姿,忙让蒲葵等人将云卿姿扶上马车。 这个消息既然是前线传来的,十有八九怕是真的,怕是过不了多久这个消息就会在京都城传开了。 花暮锦既是官家派去江宁的人,代表的便是官家,如今人死在江宁,这便说明了周崇造反的决心,以翊王世子为旗,挑衅王朝。 温大娘子看了眼失神的云卿姿,心中叹了口气,怕是过不了几日安生日子了,这个年注定过的不安稳。 周崇杀了翊王府的世子,借此宣战,而兖朝失了一名前线大将,这场仗要打得艰难。 马车至云府门口时便停了,府外立着一个男子,衣衫上沾了血,瞧着已经凝固,他转过头去时,侍歌认出了他。 荥饯。 云卿姿下了马车,仍觉得有些失魂落魄,一路上她都在思索该如何,脑中乱麻麻的一团。 她下了马车便见立在门口的荥饯,脚下一个不稳险些摔去,好在侍歌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她心里头突突地跳,胸口蔓延出几丝疼痛,疼得她脸色煞白。 “殿下……” 她才开了个口便生生止住,喉头像是哽住一般她再也发不出任何声响。 荥饯只是垂下头,一阵寒风吹来,他单薄的身体摇摇欲坠。 他满脸歉意,干涸的嘴唇已经起皮,声音哑哑:“是属下无能为力没能救回殿下。” 他死里逃生,只握着花暮锦的贴身之物回来复命,翊王府他还不敢迈进,只能先来与云卿姿说。 云卿姿只微微瞪大眼睛,定定地看着荥饯脚下的那片阴影,她想张口问他,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回来。 但她开不了口,只是剜心般疼痛。 “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她低声喃喃,转身便要走,温大娘子忙拦住她。 她不哭不闹,只是白着一张脸,这更让温大娘子觉得心疼。 “阿景,先跟我回去,马上你父兄便回府了,我们一同想法子去寻世子。” 温大娘子一只手揽住她,声音也染上几分焦急。 云卿姿却好似失了理智一般,挣扎着要离开禁锢,却又在下一瞬口中喷出鲜红的血液。 她的泪不知何时落下,鲜红的血顺着她的下巴,染红了衣襟,落在雪白的地上,像是落梅般鲜艳。 温大娘子等人吓了一跳,忙接住她摇摇欲坠的身躯。 她只睁着眼,眉头蹙起,一只手紧紧抓着胸前的衣襟,口中不断渗出鲜血。 合眼的最后一刻,她只看到漫天飞扬的雪花与耳畔的嘈杂。 她们哭着,喊着,有叫她的名字,有叫郎中。 - 翊王世子身死江宁一事终在京城传开,朝堂上的人个个惊慌不已,只觉大祸临头,官家又点了朝中武将能臣为先锋前往江宁制服反贼。 翊王府收到这个消息时也乱做一团,翊王妃哭晕了几回,花濯守在床前也心焦不已。 云家三娘子因着这事吐血晕厥,消息也传到了翊王府,但为着翊王妃的身体着想,下头的人并没有将消息告知王妃,只是由翊王府出面请了太医去云府。 京城雪夜,翊王独自坐在院中,翊王妃已经被他哄了睡下,院中此刻安静的只听得到雪落下的声音。 荥饯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白日里该交代的已经全部交代完,如今只剩翊王做抉择。 翊王叹了口气,他也老了,翊王府的光景一年不如一年。花暮锦自请为平叛反贼的将领便是为了翊王府的兴旺,如今他身陨,这担子自然也回到了翊王的肩上。 兖朝重武轻权臣,这才让齐王钻了空子接近周崇,才有了如今的局面,周崇手握大军,这才有恃无恐。 翊王站起身,“你收拾一番先去带人去江宁寻世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缓缓朝着书房走去,今夜便要写奏疏自请带兵去江宁,北边的镇国公已经往南悄然前往江宁,还有大军在城中布防。 荥饯望着他略显老态的背影,心中也泛起了酸涩,为着铲除齐王,翊王府已经付出了太多太多。 只盼望此事能圆满完成。
第113章 第一百一十三章 ◎赶尽杀绝◎ 翊王世子身死一事引得朝野震怒, 官家安抚翊王府,派了宫内人去慰问, 原本国库中的银钱拨了一部分筹备元旦大朝会,但如今怕是也办不下去,各朝使臣嘴上不说,实则都在思考回朝一事。 第二日早朝时,翊王递了一封折子上去,自请带兵去前线平叛反贼,官家龙心大悦,又褒奖了一番翊王府。 腊月二十八, 翊王领兵三万下江宁, 禹州那块如今闹得十分厉害。 西南那块由着镇国公前往压制, 如今倒是没有再闹起来。 这个年终是在战火中渡过,元旦大朝会一结束各朝使臣便纷纷上奏要回朝,官家自然是应允。 南方的战报一封接着一封往京城里递, 只是一直没有花暮锦的消息。 云卿姿急火攻心晕了几日, 一波一波的郎中太医从云家走出走进, 终是过了年人才悠悠转醒,翊王妃也知晓此事,拖着病体来看了她几眼。 只是云卿姿依旧昏迷不醒,她又拉着温大娘子的手哭了又哭, 口中直说苦命的孩子,整个人一下子像是老了几岁。 云家的这个年过的十分低调, 朝中事多,云卿姿又因着花暮锦晕厥多日, 年前一日薛小娘又派人来说自己身上不爽利, 郎中去瞧了也只说怕是不行了。 温大娘子忙的脚不沾地, 才过了年又听官家处置了好几个文臣,其中便有孟家与黄家。 孟黄两家被查出有通敌之嫌,官家震怒之下将孟甫与黄亓革职抄家,初六便问斩,黄家有个昭仪在宫中求了又求,这才保下其他人的命。 此消息一出,满朝官员大惊,将次作为前车之鉴,官家如此便是杀鸡儆猴,底下的人即使有小心思也不敢再做什么。 云卿姿终是在初三时醒了,只是整个人瘦了不少,精神不佳。 温大娘子知道花暮锦身死之事对她造成了极大的伤害,如今人醒了自然是好的,只能先稳住她的心绪,先将身子养好。 日子恍如箭矢,一晃眼便到了二月初,翊王回城,南边战事吃紧,但禹州一带已是平息了战乱,他上了战场受了重伤被送回京城,顶替他的则是三皇子。 花暮锦依旧没有消息,云卿姿这些日子也好了不少,云卿鸾整日来寻她说话,她也只静静地听,偶尔回上几句。 云卿鸾嘴上不说什么,私下也偷偷哭过几回,花暮锦去了,阿姐像是也跟着去了一样,如今只剩下一尊躯壳。 花朝筑的使女都忙着照顾云卿姿,要么便是寻找花暮锦的下落,这都一月了,不见半点消息,便是荥饯那边也失去了联系,侍歌奉命往庆皓那边递信,但都半个月了,不见一封回信。 花朝筑事多人少,在无人在意的角落,墨夭回到了棠梧院。 京城已经入春,积雪也化的差不多,如今只剩下了春寒料峭。 墨夭潜回棠梧院时,并无人知晓。薛小宁借着生病的由头遣散了院中许多人,给温大娘子说的话便是反正她都要死了也用不上这些人,平白的耽误了。 是以棠梧院如今只有几个年纪大的婆子在伺候。 她研究了两月的蛊如今终是成了,她也得想法子金蝉脱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自元旦大朝会结束后,各朝使臣便离开了京城,而缈浓也不好留下,也跟着这些人离京,但暗地里却在城外的县中扮成了兖朝人暂且住下了,只等着薛脂凝离开云府后便带她回南疆。 墨夭入了房内,薛脂凝正躺在床上冥想,听见脚步声便坐直了身子。 “终于回来了。” 她的声音依旧洪亮,不待半分倦意。 墨夭沉默不语,只是将东西从怀中取出,放在她的面前。那是一枚扳指,像是多年前的旧物,上头刻的花样已经磨平,只有淡淡的痕迹,想来这扳指的主人是带着手上日日摩挲。 “人我已经找到,安置在安全的地方。”墨夭见她的样子,缓缓开口。 她此番去江宁,帮了徐回却也被伤的不轻,徐回拿到了信物便想翻脸不认人,好在她多留了个心眼,这才能顺利救出被困多年的顾旻,顾旻如今对徐回来说已经没有半点作用,知晓他被人带走也无所谓,反正主子的大计将成。 薛脂凝点头,手指摩挲着扳指,眼眶逐渐红了,情绪也有些激动,她恨不得现在就脱身云府去见顾旻。 “明日你去浚县寻南疆圣女,将顾旻交给她,等我出了兖朝你的姐姐自然会还给你。” 她头也未抬便吩咐,却听到墨夭拒绝的声音。 “我要见到我姐姐才会将人交给你,而且要将我二人身上的蛊毒解了小娘才能见到顾旻,不然小娘这辈子都别想再见他一面!”她定定的看着薛脂凝,语气不容置喙。 薛脂凝闻言这才抬眼看她,冷哼了一声,反问道:“你是在威胁我吗?” “我是在同小娘商量。” 室内安静了一瞬,半晌,薛脂凝才笑出声:“好,我答应你。不过现在还不能走,得等赵恪入京才能走,我知晓你与他们那边还有联系,尽快探出他们何时入京。” 她说完便让墨夭退下,语气不容置喙。 墨夭自有把柄在她手中,为了自己与姐姐的自由,不得不再继续帮她,她只想着等着一切都结束了便带着姐姐回瓴阳庄向庄主请罪,依着庄主的性子,应当还会收留她们的,荼白如今便是被救出来也要医治,瓴阳庄是她们唯一的选择。 二月十五,南边传来消息,周崇率军朝着京城而来,一路上尸殍遍野,流民四窜,镇国公身负重伤只能在泉州休养生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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