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说中痛处的男人稍微一愣,身前的少女便挣脱开,一溜烟一样地跑了。 门外“砰”的一声传来,她的住处和书房相去不远,关门的声音清晰可闻。 苦药的气味在书房内蔓延,青年男子的手指覆盖在小盅的边沿轻擦,她方才用这一处喝的药,上面似乎还有淡淡的余温。 药于他已经不起作用了。 无论发病与否,现在他都想要更多。 * 屋内的炭火烧到半夜就熄了,床榻上的少女毫无知觉,甚至越睡越热,好像谁把火炉搬到了她的身边。 身上已经出了些细汗,白桃感觉不大舒服,恍然间睁眼,便看见一张熟悉的眉宇。 而自己整个身子都被他用锦被紧紧裹住,难怪会热。 她伸手将他推开,面前的人立即醒来,一双眸子沉静地看着他。白桃这时候才发现,他的眼眸并不是那种浓重的黑,反而透着一些晶亮的灰。 呼吸只停滞了一瞬,白桃现在居然能平心静气地应对。 “你如今是醒着还是病着?” 男人低笑一声,伸过手绕过白桃的肩颈,摸到她的后脑揉了一把,散漫道:“你不是都要发现了吗?” 白桃当即愣住:“什么。” 原先那些怀疑终归只是怀疑,下午说的话也只是因为她正在气头上,白桃不会怀疑别人装病,谁知道病人自己居然找上门来。 “药是假的,大夫是假的,发病是假的。”沈晏清一字一句,“骗你留下来是真的。” 一句话把白桃说蒙了,少女眉宇当即拧起,脸颊上不知道突然爬上来了什么,白桃将它拂开,后知后觉才发现那是他的手。 “我们什么关系?”青年语气冷傲,“形影不离的关系。” 屋子里光线昏暗,他的俊美的脸庞如今也显得有些诡谲和恐怖。 沈晏清稍稍侧身偏向她,目光紧锁,犹如看向自己的猎物。 苍白的手掌固执地捏住她的下颌,一字一句:“我,离不开你。你,离不开我。” 白桃忍无可忍:“你在说什么?” “怎么才能让两个人永不分离?” 青年男子倾身压下来,白桃终于害怕了,连忙打断他这番话:“你……你先别急。” 面前的人声音低哑难忍,始终重复着一句话:“你要离开我。” “……连你也要离开我。” 此刻白桃已经来不及去想他为什么要说这番话,只感觉她自己就像是狼口的小羊羔,快被吃了,只能找个方法来自救。 “不走不走。”白桃语气一顿,“我走不了。” 男子低声笑了,胸腔振动:“府内府外,京城内外,都有我的眼线,你自然走不了。” 白桃沉默。 如玉的手指作势抚了抚她的脸颊,激起一阵寒意。男子唇角挂着微微的笑意,势在必得一般拍了拍身前:“安心睡吧。” 看似安抚,实则威逼。 见她不动,沈晏清强势的手段将她按到身前,语气不容拒绝:“就寝。” 白桃敌不过他的力气,只能躺了下来,一面出声反抗:“我热。” “热就脱了。” 男子轻描淡写地勾起她的里衣的领口,似乎是在还认真考虑脱了以后还会不会热,弄得白桃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连下水都不会脱衣服的白桃骤然听见这个要求,突然感觉脸颊一热。少女紧拧着眉,默默裹住衣裳躺下。 而面前的人只管她安安静静的,没有强求她脱掉身上的衣物。 侍寝宫女到东宫的第一日就把人赶出去的二殿下对男女之事还是青涩不已,面对眼前的少女才会如此无动于衷,所有的行动都是出于想留下她的本能。 但是就算白桃不说,她还是热得慌。身前有人缠着她,弄得她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早上醒来的时候身旁站了一个身影,白桃睁大眼睛,便见面前的男子衣冠整齐,神色温和。 “吓到你了?”男人坐在她的榻边,有些内疚似地蹙起眉,“昨晚或许是病了。” 白桃没有贸然说话,她还记得他说那些大夫和药都是假的。 但是面前的人仪表堂堂,风度翩翩,很难和昨晚那个人联系起来,白桃已经分不清他的病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少女的沉默让沈晏清叹了一口气:“这样的道歉,我似乎说过很多次。” “不过,反正你也走不了,不如暂时先按我说的做留下来。说不定再喝一点药,过一段时间我的病就好了。”男人语气温和,甚至是和她有商有量,“下个月的仪典于我而言十分重要,希望你能够出席。” 重要的仪典她都不能以自己的身份出席,算得上什么参加。白桃嘴角挂着笑意,突然发现自己已经能和他一样,表面一样背后一样。 “我会尽力。”白桃开口。 青年满意地扬了扬唇角,眼角满是欣喜,却又被他强硬地压下来。 这是一个,连真实的喜怒都不敢表现给她的男人。白桃想,她绝不能跟这种人耗一辈子。 等他病好简直是无稽之谈,这种话白桃已经听过好几遍。现在白桃只身一人,他的势力又那样大,她逃不出去。 她必须再找别的办法。 白桃想,既然他要把她关在这里,必然是因为还有忌惮。只要能找到与他抗衡的势力,或许她能够趁机逃跑。
第94章 教导 秋末的日光晒起来温温和和, 白桃坐在秋千上,看见门外的侍卫领进来一个人。 这个人模样魁梧,头戴着红花翎帽。虽然微微屈身低头, 但看得出来,他比那些初次来这个庭院的许多小太监都要镇定得多。 少女足尖点地, 还没起身, 那位太监便已走上前来恭敬地给她行礼:“奴才给小姐请安。” “奴才是司礼监派来负责给小姐教导的,奴才名唤王瑞年, 小姐可以唤奴才老王。” 说话间, 他一直低着头, 白桃都看不到他长什么样子。因为他是来教她东西的, 为了避免尴尬, 白桃还是谨慎地喊一声:“王先生。” 王瑞年完全没料想她会这么喊, 有点着急地道:“奴才担不起这个称呼。” 白桃没明白里面的区别,只是应下,改口道:“王公公?” 王瑞年的身子更加伏低,应下了这个称呼。 白桃松了口气:“麻烦王公公,只是不知道我要从哪里学起?” “很简单, 小姐放心。”王瑞年将夹在腋下的包袱递送至白桃面前, “这是为小姐新做的衣裳, 烦请小姐先换上。” 换衣服这事白桃也算是轻车熟路。上一次她就换上太监的衣裳去了城楼, 这一次连同衣裳和翎帽一并戴好,连一盏茶的时间都没到。 王公公站在屏风外静静地等着, 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白桃心里觉得稀奇, 竟然觉得这位公公与御卫营的侍卫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一听见白桃出来,王公公便如同活了似的, 两条浓浓的眉毛快弯到眼睛上,夸赞道:“小姐真是天资聪慧,一点就通,这衣裳正是这样穿的。” 白桃被夸得有点脸红,干巴巴地道:“……以前穿过。” 王公公走上前来,低头道一声“得罪”,便开始检查她的衣着:“冠正,发齐,低眉……小姐请微微笑一些,模样看起来严肃但不失温和——” 这第一回 白桃就忍不住笑了,这都是什么破要求? “小姐。”王公公出声提醒,“主子面前是不可以随意大笑的。” 怕她不晓得轻重,王公公低声道:“太子仪典十分庄重,倘若出了一点差错,司礼监上下都要挨罚。” 白桃惊道:“太子仪典?” 她这才知道要参加的是太子仪典,他都没有明说。 “太子仪典就是加封太子的那种仪式吗?”白桃已经猜出来,只等王公公点头。 王瑞年先是歉笑一下才点头。 这件事如今在京中十分敏感,王瑞年不知道面前的小姐和二殿下是什么关系,保险起见,除了教导之外的事他都打算保持沉默。 “小姐。”王瑞年再次提醒她收神,又示意她,“请小姐抬手。” 白桃顺从地双手摊开,王瑞年看了一眼,便道:“衣袖过长。有点不合身,回头奴才为小姐换一身。” 这衣裳是王瑞年特地拿大了一些,来之前不知道这位小姐的身形如何,衣裳大了还可以换,小了才尴尬。 “好了,小姐请收手。” 王瑞年在白桃的身边站好,曲着身子,声音沉稳而轻柔:“站立时屈身,低头,手放置于身体两侧。” 白桃一一照做。 学完站姿又学走路,一日下来,白桃早已累得眼睛发花。她深深地感觉到在宫里当差的不容易,打定主意不要留下来。她哪里能做得来这些事。 月如银钩,从屋檐上升起。 白桃坐在屏风前歇息,便看到门扇上多出了一个身影。半开的门扇挡住了他的身形,但影子出卖了他。 少女不自觉地勾起唇角,扬声道:“看见你了,进来吧。” 她难得有这么主动的时候,沈宴清迈入屋中,反倒有点不敢看她,反问道:“今日如何?” “我怎么不知道要参加的那个是太子仪典?”白桃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直直地看着他,眸色认真,“既然典礼对你那么重要,我没道理不参加。” 突如其来的关怀让沈宴清一愣,青年顿了顿,抿唇道:“……也不那么重要,毕竟不是第一次。” 但他说完这话又立即接上:“你能去,最好。” 白桃面上朝他一笑,心知这是他的掩饰。若真这么随意,他就不会这么强迫她去,还特地派人来教她怎么做一个太监。 “我会去的。”白桃平静的眸子又望向他,“我哥哥已经走了七日,大军抵达浥州了吗?” “到了。”沈宴清注视着她,认真回答,“安全抵达。白二少爷身边有御卫营的人,他们会誓死保卫二少爷的安全。” 难道不是在家最安全吗?白桃眼睫微动,又问:“他有没有写信回来?” “信在书房。”沈宴清语气平静,“信上涉及了一些机密内容,需要烧掉。” “烧了?”白桃忍不住扬起语调,“我还没看过就直接烧了?” “还没烧。”沈宴清立即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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