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这位青衣女子还挺有骨气。 她都这么说,再不好推拒。何况救人的事紧急,先把这件事答应下来,至于去不去,那就另说。 白桃和秦月慧对视一眼,这才道:“好,这些都是后面的事,你先去” 青衣女子见她们答应,这才松了口气,抱着银两进药铺去了。 白桃和秦月慧又在街头逛了逛才回去。 这件事很快被她们抛之脑后,几日马车晃晃荡荡驶入城南,窗帷大开,白桃一抬眼就看见三个字——“忘忧楼”。 少女当即睁大了眼睛:“是先前那位青衣女子所说的忘忧楼。” 还真有这一处。 秦月慧也往外看去,那位青衣女子如今已经换上蓝衫,盘高发髻,鬓发上缀着一只蓝绣球,虽然素雅,但举手投足都有一种风情。 白桃和秦月慧两个人都稍稍愣了一下,难道她是风尘女子? “停下。” 两位少女将马车停在路旁,挑帘下来,远远的就见那位女子朝她们招手:“二位恩人!” 京城中喜欢女子简约娴静,但如今她什么礼也顾不得,一路向马车小跑而来。 “二位恩人!终于又见到你们了。”女子笑容满面,“这是我学艺的忘忧楼,里面可以饮酒、吃茶,还可以听琴看舞。” 白桃与秦月慧对视一眼,跟着女子走进楼中。 一入内,就能听见几声谈笑。里边人不多,装扮又简单,显得有点冷清。 这样一来,对于靠客人打赏过活的人就压根赚不到多少银钱。 “恩人您跟我来。”女子一路将她们往里边领,“这是雅间,恩人不用担心银子,一切包在我身上。” “这怎么行?”白桃问道,“你母亲如今怎样。” 女子避开她们的视线:“好多了。” 这样的态度难免让人觉得有点不对劲,不过白桃压在心底,没有明说。 女子招呼她们坐下,又为小厮搬来杌凳:“恩人辛苦,先歇歇吧,我去倒点茶。” 没过多久,女子提着茶壶进来。倒茶时,露出来一小截手臂,上面明显有一些密集的血痕,让人触目惊心。 白桃当即望向她,女子朝她眨眨眼睛,不解地问:“恩人?” “我忘记了。”女子想起什么似的,“小女子姓周,名燕儿,春日飞燕的那个燕,您可以唤我燕儿。” 白桃语气一顿,直问道:“你手臂上的伤——” 周燕儿这忽然惊恐地握住手臂,连连道:“恩人,这没什么……” 她越是遮掩,手臂反而在她仓皇地遮掩间裸露出来,秦月慧瞪大了眼睛,惊道:“什么人这样对你?” “是这忘忧楼待人苛刻?见生意冷清就拿你出气?”白桃胡乱地猜测道,“倘若真是如此,我们也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不是!”周燕儿眼见老板被人冤枉,连忙辩解,“姐姐待我很好!我的伤……不是因为姐姐。” 眼见瞒不过去了,周燕儿才深吸一口气:“这些伤……是我爹打的。” “我爹总是拿了家里的银子出去买酒,没钱了就嫌我是个女儿,不能挣钱。楼里姐姐想帮我一把才教我学琴,姐姐是好人,您千万不要错怪她。” “前几日我娘发现我爹偷拿了她的家传的耳坠出去变卖,说了我爹几句,结果被我爹打得不省人事。” 周燕儿说着说着抽泣起来,“先前恩人给我银两没花完,我特地藏起来想留给母亲买药用,结果我爹一看见我煎熬就逼问我哪来的银子……” 白桃和秦月慧两个人越听越沉默,站起身走近,拍拍她的肩膀作安慰。 这种事对于穷苦的百姓而言实在是太常见,即便是报给官府,只要人没死,就不会有人管。白桃也无能为力。 “你母亲治病还需多少钱?”白桃问,“还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恩人!”周燕儿连忙道,“能碰见恩人实在是我撞上大运,怎好再叫恩人破费?我母亲先前喝了药,已经醒过来了,银子还有余的,恩人放心。” 白桃摇摇头:“那你自己呢?” 周燕儿努力将袖子扯下来,躲闪道:“不过是一点小伤,放放就会自己好的……” 白桃突然想到什么,开口道:“我家里有不留疤痕的药膏,我可以拿来给你。” 她刚说完,便站起身往外走,周燕儿立即拉住她的袖子:“恩人不用!” “没什么的。”白桃安慰她,“是我之前用过,如今用不上的东西,给你正好。” 周燕儿又跪下去:“恩人待我,无人为报!” 白桃扶起她,就和秦月慧一起离开,周燕儿把她们送上马车。 马车一路回到王府,白桃翻找出那日从沈宴清那里得来的药膏,揣在怀里,又和秦月慧返回忘忧楼。 时近晌午,金乌高悬。 烈日下,摆摊的路人都在找阴凉处躲避,周燕儿却站在门外,手指叠在一起,有点焦急地等候。 “恩人?” 周燕儿一见到白桃便眼前一亮,立即走上前去迎接。 女人将白桃一路领进雅间,提起桌上的茶壶给她们一人倒了一杯茶。 她们这么一路急匆匆赶来,的确口干舌燥,便拿起茶盏饮了一口解渴。 “快别忙活了。”秦月慧招呼她坐下,“药拿到了,我们来帮你擦。” 周燕儿顺从地坐下,白桃正要撸起她的袖子,就见她猛然捂住,神色尴尬地望向白桃身后的小厮。 白桃急忘了,女子之发肤,不能让任何男子看到,除了夫君。 “你们先在门外等我。” 待小厮们走出雅间,白桃确认门外看不到里面,这才对周燕儿道:“你放心吧,他们不会进来看的。” “多谢恩人。” 周燕儿一边说,犹豫片刻,就在桌边坐下,三两下就将自己身上的外袍除去,内里是一件抹肚,将手臂裸露出来。 去掉外衫之后裸露出来的部分布满上面狰狞的血痕,比先前从袖中露出来的那一截更加可怖! “天哪!”秦月慧当即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这是人干的事吗……” 周燕儿低下头,飞快地穿上外衫,歉声道:“我没想吓到恩人……” 白桃定了定心神,认真道:“无妨,我手里这个药应该不错,止血止疼,还不留疤痕。” 太子沈宴清特地给她的药膏,怎么可能会差? “我来给你上药。” 白桃等她准备好之后,旋开玉盒盖子,指尖蘸取一点药膏,擦在她手臂的伤处,问道:“疼吗?” 周燕儿眼里含泪,吸了吸鼻子:“不疼的。” “不疼的,恩人。”她重复道。 白桃这才放心给她擦药。 冰凉的药膏在暗红的伤处上划开,她做得很仔细,不遗漏任何一处。 待擦完一只手臂,白桃望向她深入后背的伤痕,问道:“要不你把这件衣裳也脱去,我为你擦后背的伤痕。” “不用了恩人……”周燕儿垂下头去,语带羞涩,“我自己擦就行。” “你哪能看得见?”白桃道,“万一又伤到了。” 周燕儿这才转过身去,脱下内里的衣衫,露出遍布伤痕的后背。 白桃深吸了一口气,继续上药。没过多久,她便感觉有点疲累,眼皮开始打架。 周燕儿也留意到她的状态,问道:“恩人?” “恩人,要不您先歇一歇,我自己上药。” 说着,她便不顾自己没穿衣服的身躯,要来给白桃腾位。白桃不好意思看她,低下头,自己找到一处扶手椅坐下。 “阿桃?”秦月慧突然开口。 她晃了晃脑袋,还是觉得眼皮几近要黏在一起,很不对劲。 “我也觉得有点困。” 白桃望向她,便见一旁的周燕儿已穿上衣裳,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神色冷漠。 “你……” 白桃想说话,却发现已经没力气喊叫了。 周燕儿走到坐在扶手椅上的少女身边,语气低而轻慢:“还以为要多来几次,没想到第二次见面就把事办成了。” 白桃瞳孔骤缩,意识到了不对,可是思绪混沌,她已经想不出是在哪里出现问题。 “公子。” 周燕儿突然站起身,朝帷幔之后的人一礼。 白桃眨了眨眼睛,意图让自己的视线更清楚一些。 很多客栈的雅间里都会挂着重重帷幔,以将丑陋的窗柩和隔断物遮挡住,更有一番雅趣。 是以,白桃在进来雅间的时候就没有想过帷幔之后可能藏着什么。 如今,帷幔打开,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从里面从容地走向周燕儿,后者则默默地垂下头,看起来乖顺不已。 “你的伤……?” 男人在对周燕儿表示关怀,然而白桃的心突然悬空,她听出来了,这声音是那位王家公子王桢明! 他不会是要寻仇吧! 白桃刚生出这个念头,就下意识想向秦月慧看去。然而她使尽力气,她的视线里依旧是一男一女。 她动不了,浑身无力! “得公子挂念,燕儿做什么都值得。” 周燕儿语气又娇又弱,丝毫不像先前她求药铺救母的撕心裂肺,也不像她喊“恩人”时那番赤诚。 一个人竟然可以有多个面孔。 白桃意识逐渐涣散之际,突然反应过来,这是一场守株待兔。 “燕儿,这次多谢你。”王桢明叹气道,“不是我想对她做什么,是她想逼死我们王家,我也是无奈之举。” 周燕儿忙道:“我都理解。” “外面有她们的人,公子要尽快动手。” 话音刚落,白桃就看见男人视线一转,朝她走来。 外面就是她们带来的小厮,他们怎么敢怎么明目张胆! 少女瘫在扶手椅上,呼吸急促,一双眼睛因为极力撑着而浮上一圈红。 王桢明微微眯眼,他先前见她,只觉得是个普普通通的美人。如今从她身上看见罕见的倔强和挣扎,他莫名有种兴奋的感觉。 男人一步上前,将她横抱起。水沉香的气息毫不留情地将她的意识包裹,白桃心头涌上一种恶感。 被讨厌的人这么亲近地抱住,她只想吐。 周燕儿为王桢明拉起帘子,恭敬地道:“我为公子守在外面。” 白桃视线晃晃悠悠,后背终于落到实处。 她抬头一看,血液凝住。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52 首页 上一页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