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点不在于能有多少收益,而在于家中子弟有地方寄情山水、朋友聚会。 正如许盈想的那样,之前陶升肯定是‘谦虚’了的!这样的园墅,哪里是‘简陋’,是‘勉强能住人’,若这也是简陋,是勉强,天下也没什么地方不简陋、不勉强了! 园墅本身不见金碧辉煌之处,但明显是出自于名家手笔,造景精巧,房子也透露出一种内敛的精雅。陶升先安排好了杨氏、羊琮和裴庆等不想给小辈扫兴的体贴‘长辈’,然后又有许家的家眷之内,也一一安排。 处处妥帖之后,才带着许盈、罗真、蔡弘毅去到他最喜欢的水阁,此时这里已经铺设好了。因为照顾到许盈正在孝中,没有歌舞表演,没有酒肉荤腥,只有几样素食相佐,几人干脆就这样秉烛夜谈。 虽然是素食,但显然是极其精致的,既照顾了守孝中的客人,又能让客人感受到被款待——说实在的,这些素食比平常有酒有肉还难安排呢! 待到第二日,又是一样的款待。 “陶兄真是好客啊...”早上告辞动身之后,陶升又非要送许盈他们,险些上演十八相送!眼见得都到午后了,再不回程恐怕今天要宿在外面,陶升这才返回。虽然此时的势族普遍好客,但许盈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 陶升是走了,但他也留下了许多东西,都是给蔡弘毅的——得知表弟现在身边一个人都没有,钱财也没有,陶升当即就瞳孔地震了! 对于这位典型的富贵公子来说,简直不能想象那样该怎样过日子! 一夜的功夫,他给蔡弘毅准备了两辆马车,一辆可以用于乘坐,另一辆上则放着许多吃的、喝的、用的,都是最好的!另外还给蔡弘毅准备了一盒子金饼,用看小可怜的眼神看他:“这么大的人了,还这样冒冒失失,在外要照顾好自己。” 他还想派两个僮儿、两个婢女跟着蔡弘毅,蔡弘毅死命拦着才没成功。 想到表兄的‘热情好客’,蔡弘毅也露出了一个有些微妙的表情:“若不是先生在孝中,表兄好客之能还要多出一倍!” 在蔡弘毅看来,这才哪到哪儿呢!陶升哪怕是在贵族子弟中也算是很会玩的那种。他这个人没有别 的特点,就是爱招待朋友,爱搞各种聚会!在浔阳及周边的特定圈子里,是领袖、明星一样的存在。 蔡弘毅是荆州蔡氏的显宗子弟,按理来说也是见过世面的,但面对陶升,也常常只有目瞪口呆的份儿...可怕的是,陶家这种风格好像是家传的,他几个舅舅也是这样,只不过程度有深浅。 这时罗真忽然淡淡开口:“听闻浔阳陶氏豪富,为一郡之首。日餐食,一餐可费万钱,然而陶氏子弟还常常感慨无处下箸...以陶氏之富,若真的好客,确实是难以想象的。” 浔阳以前其实是属于豫章郡的,和北方不同,南方地广人稀,一个郡往往很大,相比北方郡也就有了分治的条件——大约在二三十年前,浔阳才从豫章郡中分出,成为江州门户‘浔阳郡’。 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身为豫章罗氏的子弟,罗真对浔阳也是很了解的样子。 许盈听罗真提及,也想起了什么:“浔阳似乎有陶、翟、骞‘三姓’。” 简单来说,这两天招待他们的是浔阳首富家的孩子。 不过许盈倒也不是很在意这个,毕竟正经说来,蔡弘毅是南阳首富家的孩子,罗真也算是豫章首富家的孩子——豫章四姓中谁家是首富,这个谁也说不准,但罗氏绝对是最有力的候选人。 哦,他老师裴庆也应该是闻喜首富家的孩子,他母亲是弘农首富家的孩子,他家...他家不是汝南首富的孩子,汝南首富是袁家来着,但一个第二应该没问题。 此时的商贾有舳舻车马之利,货殖贩运之类比起势族们经营的土地、作坊、货栈等传统产业更赚钱,但势族积累了多少年的财富?除了经营所得,他们往往还有很多其他获益渠道——所以,一般来说,某地的首富就是这一地首屈一指的势族! 虽然势族也有很多穷的,但一流势族不会有这种情况,而且就算是一般势族,显宗也不会穷。
第135章 关于谁家豪富这个话题,大家没有继续下去。这不是清高,而是生活在这个时代的势族豪强子弟,真的不太说——有些人是真的不在意,有些人则是要装作不在意。 譬如说出‘天下才分十斗,曹子建独得八斗,我得一斗,天下人共分一斗’的谢灵运,平日所好山水之间而已,甚至他专为登山制的木屐也被命名为‘谢公屐’。平日他也说家中不过以耕读为业,田地以养家...绝口不提他家是江东最大的地主之一,还侵占山泽。 名士以‘阿堵物’来称呼金银铜钱,甚至不直呼其名...翻译过来,大概就是‘走开,你们这些该死的钱财’这样。 许盈这一行人在经过浔阳之后就开始沿长江一线东行,赶路的生活每天几乎都是一样的,像路遇陶升那种事反而是‘意外’‘巧合’。这段时间,许盈每天还得抽出一段时间去裴庆的车上听课,路上颠簸不好看书,干脆就裴庆闭着眼睛教,许盈闭着眼睛听。 反正现在正在教的是《易经》最后一点儿内容,裴庆倒背如流不成问题,许盈也同样如此。 等到这一日功课教授完毕,裴庆忽然道:“最近有读书吗?” “有。”许盈点了点头。虽然路途辛苦,但总有扎营的零碎时间可以用于阅读...至于车上就算了,那种环境下读书他怕眼瞎。这个时候连近视眼镜都没有,近视了就真的难受了。 裴庆问他:“读什么书?” “《道德经》。”许盈轻声回答,《道德经》他早就读过,只不过这种微言大义的经典,本就不能指望读一两遍就能心领神会,得反复阅读、反复揣摩才是。 “《道德经》啊...”裴庆似乎挺感慨的:“如今读《道德经》者甚众——有何体会?” 现如今崇尚清谈玄学,若想进入‘名流沙龙’,精通《道德经》、《庄子》之类的是最基础的。 许盈想了想:“果然天下道理都是相通的,圣人之言亦如是。” “怎么说出这样的话了?”裴庆觉得这话有些意思了,一时之间失笑。他同意许盈的话,但问题是读个《道德经》怎么读出这个道理了? “《道德经》中说过的道理,其他圣人经典 中也有——‘朕躬有罪,无以万方;万方有罪,罪在朕躬’...”这是《论语》中的内容,许盈像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忍不住微微弯了弯嘴角:“‘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不详,是为天下王’...” 后者是《道德经》的内容...说真的现代人的中二其实也不是无凭无据出现的,类似的东西在古人那里都可以找到。 读《论语》‘朕躬有罪,无以万方;万方有罪,罪在朕躬’时许盈就觉得,这是古代版的‘王来承认,王来允许,王来背负整个世界’...没想到如此中二的不只是孔夫子,还有老子呢! “善。”裴庆微笑着点头,然后目送着许盈下车,回到自己的马车。 有的时候裴庆是真的觉得不怪他,不怪他会选择许盈——找到许盈是他的幸运,对于许盈来说却是吉凶不定。但这绝不是他一个人的问题,分明每在他犹豫的时候,许盈都出现在他面前重新坚定他的信念。 对于裴庆这个想法,羊琮向来不以为然...只要裴庆真心相信许盈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那么其实不管许盈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会被他解读成他想要的东西。但羊琮并没有点醒裴庆的意思...在这件事上,他也没有那个‘立场’。 许盈回到自己马车时,发现马车上坐的满满的。 罗真、吴轲、许倩、关春、蔡弘毅、刘媚子都在...为了方便,许盈命人造了几辆大马车,用四匹马或者三匹马拉动,如果不是乡间小路,这车都是能走的,这次出门他就用的这车,路上方便了不少。 至少不必扎营野外时睡在车上,还得蜷缩着睡——他已经长大了,不再像小时候,睡在车上也能睡的开。 也幸亏车厢足够大,他们才能一起坐上去...但就是这样,车厢里也快塞满了。 “这是在做什么?”许盈看了一眼,发现被围在中间的是蔡弘毅,其他人则是手中交换着什么,立刻反应了过来:“是藏钩啊。” 藏钩是此时非常流行的游戏,和上辈子许盈小时候玩的‘猜猜在哪里’有点儿像——两个拳头握紧,一个拳头里藏了东西,另一个拳头里则是空的。猜的人要说出东西藏在哪只手里,猜对为获胜。 但相比起‘猜猜在哪 里’,藏钩的可玩性要强的多! 首先这个游戏并不是一对一,而是一对多,一个人猜,数个人藏。数人将一个人围在中间,‘钩’就在众人的手中转移来转移去,一切都在猜者的眼皮子底下进行。而藏者们则是手背向上,手心向下转移‘钩’,有时是真,有时是假。 除了转移时的真真假假,藏者还会用表情、动作、言语来扰乱猜者...所以这是一个考验猜者判断力、藏者反应能力的游戏。 “玉郎也来耍啊!”大家邀请许盈,许盈轻轻摇了摇头。这时大家才想起来,许盈正在孝中,不好如此玩乐。 虽然许盈并不认可此时那种近乎于自残的守孝方式,在自己守孝的过程中也会便宜行事。但某些可以遵守、不会伤害到自身的,他是会去遵守的,这是对死者的尊重,也能少些麻烦——不管怎么说,当世之人还是很重视这些的。 藏钩游戏玩了一会儿,大家也就散了。之后没过多久,有人过来通知许盈:“郎君,前面有一驿站,今日宿在驿站!” 路上并不一定每次都能遇到驿站,在没有驿站,没有客店,又正好在野外时,也只能在外扎营,处处不便。南方驿站本来就比较少,此时遇到一家驿站,也算是运气好了。 “今日总算不用受罪!”罗真在旁伸了一个懒腰,他其实是个很挑剔的人!眼下出门在外不好讲究那么多,他也不会因此发大少爷脾气,但难以适应这种风餐露宿的生活也是真的。 听闻有驿站可住,整个车队的行进速度都快了一些。还没等到太阳下山,就远远看到了道路尽头的一家驿站。 驿站小吏非常殷勤地准备好了房间,忙忙碌碌地喂马,厨房里火不停,热水烧了一锅又一锅——按照道理来说,驿站接受朝廷拨款,凡是有资格住驿站的,都不用自己花钱。但如今这世道,朝廷连给官员的俸禄都发不出来,哪里还有多少钱维持驿站! 所以即使是有资格住驿站的往来官员,驿站就算不收取住宿费,也会在别的地方找补回来...驿站的吏员也不在乎这会不会得罪官员,若是不收钱,难到要贴钱经营驿站?而且所有驿站都是如此,对官员、贵人们也就谈不上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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