罴奴就是乐叔乔的小名。 王氏说了几件在徐州的事,主要是说明乐叔乔非常有天分,不好像他的哥哥们一样荒废了。 乐氏凝神想了想:“此事并不为难,只是我家家学并不出色。若真为小弟着想,不如再寻访一番。” 这不是乐氏拿俏,而是现实如此。王氏觉得李家的家学不错,但乐氏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说到底,李家还是底子太差!家中并无出色学者,而向外请人,不说最好的老师都自己收徒,哪怕是次一等的,也会选择去世家大族啊! 相比之下,如果小弟的天赋不错的话,她觉得可以去一些肯收徒的名士那里试试!眼下虽然士庶之别,犹如天堑,但很多士人秉持着‘有教无类’的思想,只要看中了,哪怕是出身卑贱的弟子也肯教呢! 一旦被这样的老师收入门墙,有老师庇佑,自身的社会地位立刻就能完成一次大的跳跃! 乐氏将自己的想法对母亲说了,而就在母亲王氏考虑时,乐叔乔忽然道:“大姐姐,我想拜许先生为师!” “许先生?那位许先生?”乐氏有些不解:“难道家中在建邺还认得哪位名士?” 旁边乐仲洋先插了嘴:“是许若冲!如今许若冲之名传入青徐,青徐之地有人评他才压江左——听说他年未弱冠呢!难道是真的?” 许盈在建邺还没有‘才压江左’的名头,但在北边却有了这样的说法!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消息传递过程中会损失某些信息,比如说他的年纪之类的,至少变得很模糊了!很多人并不知道他的实际年纪,只知道他很年轻。 不提年纪、资历之类,只单纯看透露在外的东西,青徐一带能很快接收到建邺消息的士人,对许盈的评价就空前地高了起来。 乐叔乔认真道:“听说许先生向年收了荆州蔡成仁为弟子,今岁又有河东卫氏子弟拜入门墙,应当是收徒的。” “这...”乐氏顿了一下,才道:“此事是真,这位许氏子年未弱冠也是真的,只是拜入门墙之事怕是难为!” 此时门第之见是非常深的,而且远比看上去的更加‘残酷’!虽然有些势族比较‘开明’,并不完全以门第论人,而是非常重视个人能力。但这只是少数,也正是因为这种人少,才显得这些人思想通达。 大多数势族眼里,势族以外,包括寒门在内,都是所谓‘小人’!别说是相交了,就算是共处一室也嫌对方不够格! 远的不说,之说如今的建邺,最近就有一个‘笑话’。说的是太原王氏有一房南下建邺,虽然是北地数一数二的名门,却因为来的太迟,又在朝中没有关系硬扎的亲故,以至于一直没能出仕。 其实真要出仕也不难,太原王氏的招牌还是值钱的,即使这一房在太原王氏已经算不得显支了,但好歹也不是什么边缘旁支。只不过人家眼光高,一般的安排看不上!所以就这样‘闲’下来了。 太原王氏虽然名头大,但王氏子弟一样要吃饭穿衣,来到建邺后也会因为经济上损失极大,又没有了产业而陷入窘迫。虽然各家都送了一些钱财(势族内部的互相帮助),到底无法像在北边时一样豪奢。 现如今这一房太原王氏子弟居所并不在全是势族的住宅区,相对来说比较混杂,有势族,也有新荣之家。王氏的邻居就是这样一家,攀上了袁氏,眼下正当红呢!大概是因为有袁氏做靠山,心气就高了起来,没打招呼去去拜访了王氏。 然而人家根本就不把他家放在眼里!视若无睹! 这样了,这家就有些生气了——然而,即使是生气,也没说什么重话,只能说是自说自话地阴阳怪气了两句。 然而就是这样,惹怒了太原王氏的人,当即就道:“向年在洛阳时,我家与袁丞相家曾有交往,依稀记得他家有一姓刘的牵马奴,还与家父牵马。阁下是袁丞相家出来的,亦姓刘,不知是不是亲戚?” 这人正是当年牵马奴的孙子,父亲得到了袁氏重用,如今更是脱去奴籍,也做了官!在后世看来,真是好一出逆袭大戏。而在此时来说,却是一段不愿意提的黑历史!其他人都知道这事,但因为‘揭人不揭短’的缘故,都没有主动提过。 时间长了,这人也当是没有这回事! 然而这件事被太原王氏的子弟一口道破,一点儿余地也没有——事后外界也不以为然,只认为是姓刘的自取其辱。而即使那刘姓人家如今红得发紫,很有权势,也没敢对太原王氏的子弟使一点儿绊子。 类比后世,大概就是有钱人家的狗也有足够多的特权,伙食、保养等开销比普通人的收入还多得多。但即使是这样,这只狗也不能对任何一个‘人’发动攻击!真的这样做了,别说是其他人,就是它的主人都不会容它! 势族拥有超然的地位,这一点其他人认可,或是被迫认可。而之所以能做到这点,首先就需要势族本身无比相信这一点,并严格按照士庶有别的规则做事!如果他们自己都不相信、不遵守,又怎么让别人去相信、去遵守? 刘家的行为,在势族看来完全就是小人得志,搞不清楚自己的定位了! 这个例子足够说明士庶有别了!乐氏很清楚,虽然娘家并非刘家那样的奴婢出身,但对于世家大族来说,依旧是不愿意接触的对象。 再者,想想许盈前面两个弟子,一个是荆州蔡氏,另一个是河东卫氏,放在势族圈子里都不是特别厉害的存在,但至少人家是‘势族’没错!这就像是个身份凭证,平常看不出有什么用,可一旦有什么事,就能显出其重要来! 类似后世的身份证,如果只是在底层讨生活,有没有都无所谓(所以有些人会把自己的身份证卖掉)。可一旦脱离最底层的环境,就处处都要用到了! 乐氏的话并没有完全改变乐叔乔的想法,他读过许多许盈的文章,心里对许盈有一定的描画。在他看来,这是一个心胸非常宽广的智者,言辞之间透露出来的视野根本不是一般势族那样狭隘! 是的,表面上体弱多病,清秀又虚弱的少年,其实是个非常激进的人!他很有自己的想法,对于此时不事生产,躺在祖宗荣光上过日子的势族很 是看不上!而那些见识粗鄙、目光短浅的流民帅、地方豪强,他也放不到眼里! 这话说出去,人家只会嘲笑他年少轻狂,说些大话!看不起人家,也不想想自己又做过什么事业——他自己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不行就是不行,难道就因为他还没有做出属于自己的事业,就连评判都不行了吗? 那些人的不行是一个客观问题!在他看来,只是有些人视而不见而已。 咳嗽了一两声,他没有说什么,只是转天写了拜帖,令自己的书童投到了许家。除了拜帖,还附带着他的文章,其中包括许盈一些作品的读后感。 说实在的,许盈自从出名之后,往他家投书的人也多了起来,层次也参差不齐。就像是许多有着同样经历的当代名士一样,他不可能一个一个看顾过来,只能让人先筛选掉一些,然后亲自看筛选之后的。 不过他的筛选条件和别人不太一样,很多名士都会将出身列入筛选条件,许盈却不看这个。怕让筛选的人‘先入为主’,他甚至会让负责送拜帖、投书的僮儿用白纸将那些人的姓名籍贯之类糊住,类似后世科举考试的糊名了。 完全以学识筛选,那些溜须拍马,拜帖也极尽奉承之能事,一点儿实际东西都没有的最先被筛掉。最后能送到许盈这里的,大多都是有点儿东西的,这样的拜帖投书,不只是许盈会看,他还会让蔡弘毅和卫琥看。 不为别的,只让他们开阔眼界,知道这世上还有许多青年才俊(因为许盈的年纪和资历,一些年高之人再怎么也很难完全放下脸面来投书,所以都是一些年轻人)。
第207章 许盈最近有些忙碌,一方面他要主持赛马会,另一方面,他也要为平等定品之事做做准备了。 赛马会是最开始搞随园宴饮时就想到的主意,因为这个,许盈还造了赛马场。赛马场如预想中的竣工了,但许盈并没有在盛夏时举行赛马会。一来赛马和骑手的寻访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二来,这件事事先还需要宣传和发酵。 拖来拖去,他干脆定在中秋时举行赛马。 此时虽然没有中秋节,但他心里有‘中秋’,而且中秋时天气比较舒适,搞搞体育运动也是正当时呢! 在许盈的计划里,如果赛马会的反响好,以后每个月都可以办一次。到时候赛马会也会成为随园最为‘开放’的活动,其他随园雅集,要么是固定的几个朋友才能来,要么也限定了来客(比如是朋友的朋友,又比如限定是诗人、画家什么的)。赛马会就不同了,至少对外说的,买了门票都可以来。 当然,为了‘格调’,这个门票不会说买。 门票价格不便宜,里面不仅包含了来客受到的种种接待费用、马赛观赏费用,还含有赌马的本金。不同档次的门票对应的服务基本上是一样的,但在极少数的服务上会有区别,再有就是赌马金额对应不同了。 最高等级的门票,可以去到包厢里看马赛呢! 许盈没有规定社会地位不高的人就不可以买高档票,但为了让大家接受这种此时‘非主流’的运作方式,也是为了随园的‘格调’。随园对外的说法是,除开成本,剩下的钱都会捐出去。 有专门的人负责这笔捐出去的钱,给建邺城中的贫民修保障房、提供食物什么的。此时即使是‘王都’,一片繁华的背景下,也多的是阴影,不愁这笔钱没处花! 所以,大家来买马赛票才不是‘消费’那么‘庸俗’呢!大家是为了做公益,是为了支持慈善——这样一来,其中的格调就完全不同了!对于许盈来说,既符合随园一贯以来的运作方针,也能借此光明正大帮助一些人。 处在这样的社会体系里,有的时候帮人也不能随便帮...没有一个理由的话,其他人都不做这样的事,你偏偏去做,这算什么呢?如果是一个年高德重之人,那倒是还好些,可是许盈的话,到底还是太年轻了啊! 真要按他的心意去做好事,说的好听一点儿,不过是说他邀名。说的不好听一定,说不定就挂上一个心机深沉、心怀叵测的帽子了! 如今借马赛做慈善,是大家花钱做好事!作为马赛的承办方,许盈能占一个主导者的名头,但说到底依旧是大家的力量! 这就没问题了。 这样的马赛门票肯定不会便宜,即使是最普通的一张票,也得万钱了!按照之前设计的,赛马场总共能容下三千人左右。不过为了安全考虑,也为了来客的体验,许盈计划只卖两千五百张票。即使是全按最便宜的卖,那也是两千五百万钱!而实际上,门票钱可以达到三千万左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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