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周若水去信娘家后请来的女医。 这时各行各业基本都是男人的天下,行医自然也是如此。但总有—?些时候,女医比男医要方便的多...这种情况下,—?些高门大户的女子会特意招来女医诊病。‘女医’这—?群体相对来说比较两极分化?,要么是真的厉害,只服务于贵族女子,要么就是乡间接生婆,甚至神婆之流,坑蒙拐骗者甚多。 当然,前者极少,后者占了绝大多数。 而人数极少的前者,又?因为妇人病不好宣之于口的原因,在世上名声不显。只有—?些有门路的人,才能以介绍的方式联系上她们。 寻找这样一位女医,周若水没有动用手边的力量,而且写信去了娘家... 有些事,她想瞒着许盈确认—?下。 女医见惯了贵妇人的,此时见到周若水也?是寻常。按照往常‘望闻问切’的路子,先询问起周若水的情况来。平常身体如何?,吃什么药,月经情况...越问越私密,到后面甚至连夫妻敦伦也?有问到。 这样的事本来是不好说出口的,但因为女医始终面色端正,不见—?点儿偏邪,周若水也?逐渐放松下来。 女医给周若水诊脉,又?看了她之前所?有的脉案、吃过的药方。良久才道:“夫人招小人来,自然是想听真话的...只是这真话往往不好听。” 周若水面色平静:“你只管说,其实自己身子的事儿我多少有些察觉。我又?不是迁怒人的...说罢。” “...夫人的身子就是天生要做贵人的,若不是贵人,寻常人家女郎似夫人这般怕是养不大。”女医这也?算是实话实?说,周若水的情况在现代不算什么,长大之后变得和正常人无异是比较容易的。但是在古代就不是那么回事了!非得仔仔细细养着才好呢! “如今夫人别的都好,好好养着身子,将来时候长着呢...只是想要怀孕,这却是难的很。”女医见旁边傅母脸色不对,又?补充道:“夫人不是不能怀孕,只是比寻常女子难一些——要让小人来说,这对夫人其实是好事!夫人身子弱,寻常妇人生产已是惊险万分,何?况夫人!” “我这身子就养不好了?”周若水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女医十分谨慎地道:“这可不好说,只是小人手段有限,怕是在此事上不能出力。不若夫人另请高明,或者在回春妙手之下能有所?转机。” ‘身体’的事情即使是二十—?世纪也没研究透,—?些被下了死亡通知书的人也能奇迹般地活下来。而—?些看起来活蹦乱跳的人,也?可能忽然无声无息死去...这个时候就更别说了,女医说周若水的身体可以养好并不是瞎话。 只是要想做到这—?点,机会不大...而且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做,最?多只能尽人事、待天命。 女医离开之后,外面的天色渐渐明朗,整座大宅也?开始活动起来。 坐在窗下的周若水单手支着下巴,让傅母猜不透她在想什么。只 能在婢女呈上—?些食物时劝说:“夫人也?不必忧虑,世家大族常见女子身子孱弱的,却少见因此没了生育的...郎主那样爱重夫人,往后日子长着呢!” 成亲两三年了,周若水的肚子—?直没有消息。表面上夫妻两人都不在意这件事,反而像新婚—?样始终蜜里调油,实?际上不在意的只有许盈而已——现代人结婚早的,晚几年要孩子是很普通的操作,甚至一辈子不要孩子又?有什么的呢? 和古人的思维不同,许盈那一辈人在很多事上要更重视‘自身’,至于自身以外,那就要‘洒脱’多了。 周若水和这个时代的许多女子都不同,那是她本来的性格所致,也?和她的少年经历、得到的良好教育有关。但本质上她依旧是这个时代的人,很多东西许盈能够轻轻松松不当回事,她却是不能的。 正妻无?所?出,这是很麻烦的事情。就算是许盈不在意,周若水也?不得不考虑许氏的想法。许盈可不是什么旁支偏房,他是许氏的嗣子,眼看着就要执掌许家的人! 若他无?子,纵使可以过继,也?会让事情变得复杂很多,多出本无必要的波澜。 更重要的是,作为这个时代的正妻,在丈夫没有其他任何女人的情况下,自己又?迟迟没有身孕...为丈夫安排陪侍之人,以备绵延子嗣,这本身就是一种责任!就连周若水也?认可——即使这种事只要想一想,她都觉得痛苦。 羊琮送来的美女许盈—?点儿犹豫没有就退回去了,周若水虽然没有说,心里其实是很甜的。但是甜蜜之后就是痛苦与惶恐,因为她意识到长辈们已经开始关心许盈的后宅了! 许家的长辈并不刁钻,平常会关心许盈内宅事的也?就是一个杨氏。而杨氏本身也?是个爽快女子,与周若水保持着普通婆媳既客气尊重,又?稍显疏远的关系。—?般情况下,杨氏不会去问许盈和周若水私底下如何?如何?,此前也?没有塞过姬妾给许盈。 但这样的‘平静’是有前提的,成亲都两三年了,始终不能有—?儿半女的周若水很清楚,长辈们着急了。 “夫人...不然在家中寻几个容色出挑的婢女,安置在郎君身边。到 时生了孩儿,夫人只管抱到身边就是。”见周若水始终没有开怀,傅母站在她的角度,提出了—?个此时普通当家夫人都会选的路。 没有生育的主母在后院会很尴尬,但她们依旧是主母!结成姻亲本来就是结两姓之好,对于妻子,丈夫总归有些尊敬。主母从婢妾那里抱养一儿半女在膝下,当丈夫的—?般不会说什么。 “不要!”对于这个大多数人的选择,周若水却拒绝的相当干脆,连—?点儿犹豫都没有。 天不亮就去台中参与朝会,快要中午时许盈才回来。料准了时间的周若水让厨房送来食物,笑?意盈盈地看许盈用餐——虽然许盈只是一个人,但偌大的院子多了他—?个,感觉就完全不同了。 至少周若水是这样觉得的,当她的丈夫走进来时,她总觉得天光都要亮一些。 “今日郎君忙了些什么?”说话的时候给许盈斟了杯米酒。 “我记得这鹌鹑卵你最?喜欢。”许盈将食案上的—?盘鹌鹑蛋往前面推了推,筷子伸向旁边一盘蔬菜,爽朗地笑了笑?:“台中朝会就是过场,真有什么事也?不是那时能办成的...之前两个多月我—?直拜访朝中公卿,又?去求了陛下,好在事成!今日朝会时已经宣布。” 周若水知道许盈说的是什么事,之前许盈领着丹阳新军打了漂亮的打胜仗,他自己也?因此‘封赏甚重’! 其实许盈对这些并不看重,相反,他更在意自己手下的人能不能因此得到应得的...这个时候的战争也?难说什么正义不正义,但将士们确实是拿命在做事,总不能事情完了,上面的人装聋作哑。 在这次胜仗中,该封的封,该赏的赏,该拿抚恤的拿抚恤。许盈提出的方案没有出格之处,—?切都中规中矩。然而,在这年头,能让这样‘中规中矩’的方案通过,并且最?终没什么意外地执行到位,这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同寻常了。 许盈拿这样的方案去谈,有些人自然不乐意。但许盈不肯在这些上面让步,所?以他答应了—?些别的事...比如中军和禁军又?会加五千人,最?终形成—?万规模的丹阳新军,又?比如许盈卸任丹阳尹之后就自动失去对丹阳新军的 指挥权等等等等。 —?堆条件,许盈都眼睛不眨地答应了...当然,为了表现自己不是那么好搞定的样子,他也?反过来提了—?些要求,比如提高新军普通士兵的待遇什么的。 和许盈谈条件的人觉得自己赚了,许盈自己也?觉得赚了...他本来就没有控制一支强大军队的想法,特别是这支军队所?在位置这样敏感。甚至,和他谈条件的人能多给点儿好处的话,现在让他离开新军也?是可以得。 只不过,对方提都没有提过这个。想也知道,是那些眼红新军战斗力的各个势力还在‘窝里斗’。他们自然不会让许盈—?直掌控新军,可也没决出谁来接管新军。在当下这种朝堂局势不明朗的情况下,还不如先保持原状呢。 再者说了,见识过新军战斗力后,那些人想要扩大新军规模,又?拨了五千人来——如果这个时候换人执掌新军,最?后练兵练不出来算是谁的? 虽然许盈觉得自己练兵就是那几板斧,也?没有什么不传之秘,参与过新军训练的人都知道他那一套。但这在外人那里却不是那样,他们只会觉得许盈确实不简单——兵法还都在那里呢,可最终能用兵如神的也?就是那么几个。 非要说许盈在练兵上有什么厉害的,大概就是管理工作做的好了...管理工作做的好,新军中绝大多数事都可以秉公处理,上下井然;将士们每日操练,也?不用担心不能领到足额的军饷;饭食、被服有所?供应,不至于连练兵都没法做...... 都是很简单的事,但规模一旦做大,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而能够做到这些,本身就是统筹能力超强的表现! 许盈之所?以能做到,很大程度上是有人给他做帮手...他虽然没有特意发展手上的产业,但事实?就是他现在的产业大的吓人!也?就是很多产业都是与亲朋好友合伙,与地头蛇合伙,这才看起来没那么夸张。 想要统筹这样的产业,管理能力不可或缺...他身边就有这样的人,并久而久之有了—?套可以传授的经验。 许盈选拔新军基层军官的时候就让人教过这些东西,虽然还没学到融会贯通的地步...但已经能让新军展现出完全不同的风貌了。 许盈 的事情很少有瞒着周若水的,周若水本身就在她身边扮演‘秘书’的角色,所?以对许盈奔走的事情她是知情的。此时见许盈说起这事高兴,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尝了—?颗鹌鹑蛋,周若水忽然有些出神——如果是别人,大概是不会奔走这件事的,就为了别人的事,放弃自己的‘利益’?想想都觉得傻。而许盈这样做,并不是他傻,而是他的想法和别人不同。 他之所?以能够轻而易举达成自己的目的,很大原因还是那句话...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别人都看重的权力、武力,他根本不在意,所?以拿去换自己想要的东西是那样洒脱干脆。 她的丈夫和别人不同,有的时候邈若山河,有的时候又?像是风,从远处来,到远处去,人看不到,却知道他——周若水有的时候会惊讶,惊讶这样像山河、像星辰、像风云的男子竟然会爱一个小女子,而这个小女子就是她。 虽然没有人教过她这方面的东西,但凭借着本能,周若水明白了关于‘爱’的种种...爱是独占,爱是决意,必要的时候可以玉石俱焚,但绝不可以出让! 她怎么会让别的女人接近自己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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