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这样想的,如今地面上多匪徒,藏于大湖、深山中,每每为祸地方,不如就以‘防患于未然’的理由,让各处部曲在左近扫荡。” 此时藏在湖泽、深山中的其实分两种,一种是活不下去了,为了躲避赋税和兵灾的普通百姓。他们去了山中湖中做‘野人’,也是在那里耕种生活。另一种就是真正的匪徒了,不过这种匪徒的来历也非常复杂。有的人是战败的逃兵,有的人是单纯图财落草为寇,也有的人是由前一种普通百姓转化来的...毕竟山中的日子也不容易,活不下去了成为匪徒也是有的。 在南方第二种远比第一种多,主要是南方地界兵灾比较少,至于其他的负担,也因为未被开发的土地还有很多,矛盾可以得到转移,而不显得格外尖锐——被逼到山中做野人这只有最绝望的时候才会去,但凡有一点儿办法也不至于。 所以为祸地方的匪徒大都是真的匪徒,拉部曲扫荡,也算是为民?除害...即使认真说起来,这些匪徒也是世道之下的牺牲品。若是太平年月,也不至 于如此。 但话又说回来,这年头又有多少人不是世道的牺牲品? 真的考量起古今为祸之人,真的没有理由,就是天生坏种的反而是极少数!大多数人做坏事,也都是有个理由的。儿时阴影、生活无着、受到了坏影响、生存环境恶劣...这些都是理由!坏的坦坦荡荡,坏的毫无因果的,这才是社会学、心?理学等学科的研究者另眼相待的例子。 “剿匪么?这倒是个出路。”罗真也摸着下巴点头:“若是部曲人手不够,还?可以让地方民壮配合,这本就是保卫地方的好事,没道理不来。” 罗真知道许盈支持地方训练民?壮的心?思?,这个时候还?特意提了一下这个。 “另外,也可以让地方大族承担一部分粮草。”乐叔乔的算盘打的多精啊,立刻就想到了这一茬儿:“到时候俘虏来的匪徒,除了匪首外,其余丁口可以与地方上分...他们定然会答应!” 俘虏来的匪徒肯定不会全杀了,两军对战,哪怕一方是造反的,也很难全杀了。所以后世才弄出抽签杀人的路子,全杀了那煞气也太重了!哪怕是不把普通人当人的贵族,这个时候也很难下这个决断。 这些匪徒虽然是为恶一方,但论起身份敏感,肯定远比不上那些‘造反’的‘贼兵’的(虽然那些‘贼兵’从贼,本质上也只是为了活命,不是活不下去了,普通老百姓又哪里来的造反之心?!)。 解决匪首之后,剩下的人怎么安排,在这个地方势力膨胀、中央无力的时代,往往就是地方豪强内部讨论就能解决的。 许盈这边也缺人,但乐叔乔没考虑过大量吸纳那些匪徒,不是因为觉得他们哪里有问题,真说起来,这年头有个落草为寇的履历算得了什么呢?关键是,周围各方都缺人,许盈搞了一次江州剿匪,丁口全放在了自己的口袋,其他人总会觉得太霸道了。 江州是许盈的基本盘,在这里行事太霸道,看着是威风八面了,实际上却是坏处多多!史书上凡是能成大事的一代目,即使是以作风强硬闻名的,实际上也是能在关键时刻隐忍、怀柔的(大不了秋后算账)。 对于团结在周围的人来说,强硬一些可以,却不能只是强硬!
第354章 许澄是他们这一队部曲中的都伯,清晨时候部曲一行在城外不远不近一处隐蔽山坳里扎营(他们现在是白天休息,晚上行军,以此避开人耳目),轮班的兵士白天‘守夜’,哨探也被散了出去。而?许澄作为军官,也没有因为身份不同享福——他们这一队人都捏在他手里,事情?做不好轻则受责备,重则百人小队都得付出血的代价,这其中也包括他自己! 白天正午时分,许澄是收到了哨探两次报告才吹灯安歇下的。就这样也没能好睡,闭着眼睛算计着第二日的行动,也不知多早晚才真正睡下。 等到傍晚,许澄和手下的人一起围坐成?一圈一圈地吃饭,身边都是各个什长。一边吃饭,一边听哨探最新的情?报,末了许澄根据这些情?报在早已制定好的计划里增减些什么?...都是很简单的吩咐,毕竟到了这个时候,弄得太复杂了,下面的人反而会不知如何是好。 临到最后,也只不过?强调令行辄止而已。 旁边有一个什长见有?不少同伴心里忧虑,有?心活跃气氛,笑?着道:“你等这是怎么了?前两日出来时,不是好有?心气?此时怯了?” 他们是许氏的部曲,上面的人让他们配合本地民壮保境安民,去到山湖深处扫荡匪人,这本身是一件好事。他们大多也安家在此,让本地的治安更好一些本俩就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事儿! 再者,就算没有这样的思想觉悟,他们也信奉朴素的‘食君之禄,担君之忧’的思想。他们在许家做部曲,平常的待遇在他们看来是没的说的!主家是用养精兵的方式养他们的,这在官军和私家部曲中只有亲兵才会如此! 而?亲兵是做什么?的?是主家最信赖的,是底气所在!面对什么?关键场合,亲兵是真的能用命去做事的! 此时不过?是剿匪罢了,大家不止不如何害怕,反而?有?一种跃跃欲试的心情?——正规军欺负一些不成?体统的山匪、湖匪而已!若是连这也怕,那他们受的诸多训练就白受了!那些匪徒能够做大,能够为祸一方,靠的可不是他们的平均战斗力,而?是有能力 对付他们的人不把他们放在心上,以及他们不怕死,总能驱使一些老弱病残做炮灰!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虽然这些部曲没有?真的训练十年那么夸张,但类似的心情?肯定是有的。都训练那么久了,有?机会能出来走一遭、表现表现,心里多是雀跃的(前提是他们觉得这活儿不怎么危险)。 想来出来做大事,总比在校场天天进行枯燥、重复、磨人的训练强罢! 说的好听一些,年轻人有激情?,总想做出些成?绩,这叫雄心壮志。说的不好听,便是‘胸怀利刃,杀心自起’,一个个被养的强装、训练的勇武,平常这样的‘本事’无法真的显现威力,此时有合理合法的途径展示,心里肯定是动心的。 他们人年轻,还没有妻小在后拴着,就像十几岁看古惑仔电影的学生——不管社会发展到什么?地步,少年人都有这种微妙的心理。 在这样的心理下,别说是恐惧这类情绪了,就是迟疑、担忧都很少有?!凭着一股胆气、一腔热血,大家就来了! 只是临到真的要?真刀真枪动起来时,才迟来地想起了这件事——哦,我们要与人动刀仗了,到时候被人一戳一个洞,翻倒在地也是可能的! 不过?这种心思来的快,去的也快...说到底,初生牛犊不怕虎,他们还是年轻,甚至不知道‘怕’本身是怎么回事!所以一顿早饭吃的饱饱的,又集合起来由许澄这个都伯说了几句激励的话统一思想,大家的心气也就起来了,摩拳擦掌着要?去做事。 下面的什长也尽到了自己的职责,根据许澄的安排,将自己这一小队的任务拿紧——长期的军事训练让他们做的最好的事情?就是服从和分配,‘服从’‘分配’听起来简单,在这个时代却是比任何武器都要更能刺穿敌人的防线。 事实上,哪怕是热武器时代,在武器还没有进入彻底的现代化时,军队的‘服从’和‘分配’也依旧比所有?武器来的重要?...这也是拿着落后武器新式军队可以打赢武器一水儿外国支持的旧式军队的原因。 深吸了一口气,许澄走出了这个临时的营房,在夜色初降临 时,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复杂心情?领着属下们急行军。 其实这个时候他们已经离藏在深山里的匪人不远了,哨探几次三番打探最新情况,再加上来之前就得到的情?报,许澄他们对自己要?遇到的‘敌人’有?着清楚的认识——这不会是他们的敌人!哪怕他们只有一百人左右,而?对方猥集了上千人! 这个上千人,本来就有?水分...里面是算了老弱妇孺的!这些在此的匪人有?些是来的时候就带着家人,有?些事安顿下来之后才陆陆续续接来家人。此时这山中的贼窝里,固然有贼人,却是不多。 那些‘家属’或许比一般老百姓多了几分狠意(生活艰难磨炼出来的),但本质还是老百姓! 真的需要?认真对待的,也就是那三五百青壮!而?这也绝不能和许澄他们这些许家部曲比——他们是怎样训练的,吃的什么?、穿的什么?、武器是什么?? 随便一个部曲吃穿、武器只怕就是匪首的层次了,至于普通青壮,估计不会比普通百姓好太多...这些山匪,就算一开始都是苦出身,是为了活命才聚集在一起的,到后面也会产生‘阶级分化’,这和山外面的世界是一样一样的。最多就是人口简单、规模较小,这一点还没有那么明显罢了。 再者,部曲们还掌握着主动权,是他们搞突袭、以有心算无心,这种优势在手,有?什么?可担心的! 至于说山匪占有?的地利、人和,部曲们却是不太在意了...主要是他们打心底里并不觉得这些‘乌合之众’有?战斗力——这样的想法在真正的战斗中是非常有问题的,但在眼下,初出茅庐的战斗中却很有?好处,至少抵消了紧张等消极情?绪,让部曲们可以像平常一样、一板一眼地执行命令。 面对眼下的敌人,如此也够了! 事实也是这样,部曲的突袭让山匪并没有多少反抗的余地。夜色中好吃好喝好锻炼的部曲可以行动自如,山匪却不能够,这一方面是他们睡的正香,调度起来又很没有效率。另一方面也是他们夜盲症的比例太高,又太容易‘炸营’。 军队都怕夜袭,因为夜袭佷容易导致‘炸营’!这一炸营啊,就像是出了事 故的人群聚集处,往往事故本身带来的人员损伤并不是最大的,在拥挤逃窜的过?程中,类似踩踏之类的后续才是伤亡最大的出处! 本来就神经敏感的士兵,稍微受点儿刺激,就会以为营中有?巨变,或者是一批自己人反了,要?和敌人里应外?合。要?么?就是敌军杀进来了,自己这边被瓮中捉鳖...这种时候很难将士兵组织起来,就算组织起来了,战斗力也是要打问号的。 “就这样完了?”说实在的,等到事情?了来,许澄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旁边心腹的什长听他这样说,立时就笑?了:“都伯怎么如此说?还以为有?什么?波折不成?...小人一家是北边渡江来的,走南闯北见的也多,这样的山匪湖匪也曾经见过?!说的尽心些,小人还曾入过伙儿呢!” “这样的勾当本就是这样,散如河沙...真个有哪里的匪人做大,邀集的人马有?一种体统,那反而是极少的!有?那样的,都是心思大着,其中当家之人有‘青云之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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