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如果不是好朋友和延外放到南豫州为官了,他甚至可以不用等到这时候再说话。等到父亲韦训这里都感受到了什么再说,只能是印证了他的感觉。如果有和延在,那就不会是感觉了...以他和和延的私交来说,他是很有信心的。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韦训也没有格外端着,终于叹了口气道:“谁也没想到袁承志就是这般人物...难怪人说世无豪杰,使小子成名呢!过去在北边儿,也没见过这般货色!上位便上位,自己坐了天下就自己坐了天下——大丈夫,既然敢做,还不敢当吗?” 语气可以说是非常埋怨和看不起了。 如今南北都乱的很,这种下克上上位的一回生二回熟,看客们都熟悉了!尴尬是有点儿尴尬,但只要自己保持镇定,不那么尴尬,场面还是能圆回去的,偏偏袁继不能做到这点,这就难受了。 袁继对自己得位不正这件事非常敏感,是让很多人不安的。其实这年头一股势力、一个政权不稳定是很常见的,其中也不乏下属反噬了主人上位。这种情况下,新势力和旧势力根本没法很清楚地做分割。 彼此纠缠,分不清的! 这个时候聪明一点儿,就该装聋作哑!哪怕有些人是必须处理的,也要讲究边界,谨防将事情扩大化...扩大一时爽,实际对自己是没有好处的! 在权力不稳的时候就搞得下面人人自危,这是刀尖上舞蹈,一个不好就要将自己玩进去——如果是外界有威胁的时候做这种事,就更是如此了。 韦训自己也没有因为一个韦太后就和人死磕的意思,然而袁党对他的不怀好意是他想忽视都不能的...所以他必须想办法自保,让袁继完蛋最后,只要袁继完蛋,他自然就无事了。只是做这样的事向来有风险,如果可以,他平常都是避免这种风险的! 然而如今却是躲不开了...所以他对此怨恨极深。 “其实父亲也不必如此忧虑,袁丞相犯众怒越是严重,就越是有人要叫他死。”韦瑾的胆子向来很大,这个时候也是语出惊人:“如今不就是这样,原来只是观风向的,也对他心有不满了...话说,袁丞相难道真觉得他有如今凭的是才能过人?” 这是韦瑾的嘲讽。 袁继现在做的事情就是让原本的中间派对他不满,本来这年头真正‘忠君爱国’的就不多,羊家也不是什么有恩德的主家,真的换了,很多人也没有太大的感觉,不就是换个主君侍奉么,简单啊! 然而,袁继这么搞,就是让这些人渐渐偏向反他了。如今这局面,原来不是袁党的,个个都有风险。哪怕自己风险不是那么大,谁又没有几个亲朋故旧呢?世家大族至今彼此牵连,好大一张网呢! 将自己的朋友搞得少少的,将自己的敌人搞得多多的...这一波反向操作,令人窒息啊! 至于韦瑾最后一句话的意思也很明确:袁继之所以能上位,靠的是家世给力,周围的人捧他,是典型的花花轿子众人抬的结果。若要说能力,他就是中人之姿!唯一值得称道的是当年顶住压力做了南渡第一功臣,然而也仅此而已,他之后很多时候就是在吃这份功劳的老本。 一个靠大家抬举,积累人望上位的,这样自毁长城,让自己的支持者越来越少,这不是傻么! “其实也不是我们这位陛下不清楚。”韦训这个时候说了一句公道话,眯了眯眼道:“身处他那个位置,很多声音是听不到的,然后所闻所见又是旁人精心设计的结果,判断出错不奇怪。” 要不人家说‘旁观者清’,一盘棋尚且如此,何况是在千里江山上挥斥方遒! 发生在韦家内室之中的对话并非孤例,在袁继越来越不得人心的当下,只要不是袁党,大多都有类似的盘算。只是将这种盘算催发起来还需要一些契机,而很多人没想到的是这个契机来的如此之快。 随着许盈破李鸿祖部的消息传入建邺,不过两日,许盈的讨袁大军已经逼近——这本身其实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李鸿祖部本来就坐大到丹阳附近了。许盈正面击败他,就意味着他离丹阳不远了。战场上的消息传到建邺需要时间,哪怕是塘报走的加急,要比行军快很多,走水路的许盈部也不会慢太多! 许盈部的逼近让建邺城内人心思动,虽然大家不一定真的觉得许盈能够击败建邺,但看许盈的声势,搅乱如今的局面、消耗袁继总是做的到的——这是普遍对许盈的期待。 主要还是之前来讨伐袁继的,无论是北边流民帅联合起来的北军,还是南边一些江左门户纠集起来的南军,又或者是京口官军起义、进逼建邺,最后都是无功而返。这种事一而再、再而三,后面也就无法那么自信了。 外面的人又不知道许盈手头到底有怎样的本钱,自然不会觉得他和之前的北军、南军之流有什么不同。 当然,对于许盈,建邺这边还是有防备的,或者说也不是专门防备他...自从袁继上位之后,整个丹阳都在警备状态! 长江顺流而东,在建邺西边的时候往北拐了短短一道,于是将建邺隔在了江东,历阳隔在了江西。为了守卫建邺,建邺西部临江处修筑了石头城,这是一座纯粹的军事堡垒。而历阳也变成了兵家必争之地,若是北边来犯,拿了下了历阳,那么就算有长江天险,也是十分凶险的! 面对顺长江而下的‘叛军’,建邺则可以通过历阳和石头城两个点构成防守屏障——要去打建邺,就得先拿下历阳和石头城。不然就算绕路小丹杨道,直取建邺,事后也会面临无穷后患! 毕竟历阳和石头城的守军始终在那里,又不会消失掉!进军建邺又如何,反而得担忧人家来包饺子,要知道建邺可不是什么雄城! 而想要拿下历阳和石头城,这也不是容易的...人家可以互相援助,可比攻城方从容多了,一不小心倒成了人家的瓮中之鳖。 而就在这种临战对峙之中,袁继在建邺城里下达了最新的命令...撤换了一批历阳、石头城的低级将领,建邺这边的中军也做了以此清洗。非要说这些低级将领有什么共性,那就是他们都是许盈练的丹阳新军中出来的。 当年的那支丹阳新军早就被拆的零零散散了。 不是因为丹阳新军不好,而是太好了,大家都喜欢,想要将其消化。上面有人镇得住的时候还好,镇不住之后自然就成了如今这局面!特别是建邺之乱后,袁继执掌大权,不属于袁党控制的军事力量,没有战斗力的也就算了,有战斗力的肯定是要进行处理的。 就是那个时候,新军最后一点儿底子也被拆散了。 现在许盈来了,袁继担心守军这边有人向着他,到时候给他做内应,里应外合的会出事——虽然在袁继看来,这个可能性不是很大,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许盈在营中也接到了这一情报...现在在建邺的情报网络虽然已经近入半蛰伏状态了,一般情况下只收集情报,而不传输情报,以免暴露。但许盈人都兵临城下了,正是情报网络贡献力量时,自然是想尽办法将情报传了出来。 说起来惊险,其实也没有那么难...说到底还是许盈这边的这些情报人员‘技术’更先进。这年头也有探子,搞的也是情报工作,但那和后世情报人员不能比。哪怕许盈只是从一些谍战片、谍战小说获得了零碎的启发,也足够领先如今了其他人了。
第386章 在打历阳,还是打石头城这个问题上,许盈身边的谋士、学生、将领都仔细衡量了一番——最终决定,打历阳! 倒不是打历阳有什么必要,事实上决战时刻打哪一个都可以说出许多道理,并且每一个道理都是说得通的。当然,如果最终失败了,这所谓的道理说得通,也会被当成是‘思虑不周’,即所谓路线错了,知识越多错的越厉害! 胜利就没什么可说的了,牛逼就是了! 明见千里、洞若观火、运筹于帷幄之中...这样的赞美立刻就会将做决定的人包围。 此时之所以选择历阳,是因为石头城有人愿意从陆上与许盈部夹击...义兴周氏,已经和许盈确定好动手时间了! “袁承志也有防备义兴周氏吧?”备战时刻,忙碌归忙碌,但正是因为忙到熬夜,越需要一些‘有意思’的话题来提神,当然,人和人对于话题是不是‘有意思’是有自己的判断的。眼下乐叔乔就觉得这很有意思,撇了撇嘴道:“就这样,还让义兴周氏的兵马能自如北上配合?” 乐叔乔隐含的意思是:那可是大队兵马!调动起来的动静可不小!虽然义兴周氏有些兵马的驻守区确实离这边不远,但这样也太犯规了吧!乐叔乔是想不通这里面有什么内情在的,所以总结为如今建邺无能,这点儿掌控力都没有了!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义兴周氏既然能够不动声色调集人马配合许盈,那调转头去搞建邺个措手不及还不是轻轻松松...光是想到这个,建邺主公还能安坐?该晚上睡不着觉了吧! “也不能这样说,义兴周氏调集兵马不算多,若靠这些人去建邺,攻城就算不难,也拿不下中军啊!而且真到了那时候,石头城这边也不能看着了。”卫琥很轻巧地在自己面前这份公文上戳了个印,摇头道:“而且此次事出突然,建邺知道义兴周氏动作,怕是也要呆怔!” 要拿下建邺,攻城从来不是难题...当初七国争雄时期,吴国定都在此,看起来规格是很高,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建邺城的城墙是篱笆墙这点就够让人笑得了——篱笆上糊了土,那也是篱笆墙! 南渡小朝廷落脚建邺后,是有打算好好修理城墙的,但这上头费钱呢!所以直到如今,建邺的夯土成千也有部分没有完工,只能敷衍着继续用篱笆墙。而就是那些完工了的,相比起中原地区的大城城墙,那也是两回事。 “义兴周氏啊...周太师确实是个人物,老狐狸成精了!”乐叔乔啧啧了两声。 义兴周氏手握兵权自然被袁继防备,事实上,之前的南渡小朝廷一直防备着周家呢!算是既有合作,又相互防备的关系。好在周家也就是掌握兵权了,其他方面,别说是和侨居势族相比了,就是江南大族顾陆朱张这些人家的圈子也还没挤进去呢! 在如今这年月,这样的义兴周氏比北边大量招安的流民帅要麻烦一些,但也麻烦的有限。 如今袁继上位,还顾不上处理义兴周氏...当然,事实是当初的南渡小朝廷没有决心和义兴周氏翻脸,如今经过建邺之乱,有些伤了元气的朝廷就更得收敛一些了。 袁继对义兴周氏就是以拉拢、利益交换、盯防、掣肘等等手段为主...按照袁继那边的想法,他们应该是稳住了义兴周氏才对。最近建邺诸公环顾四周,多的是打上门的,但无论什么情况,义兴周氏都是不动声色的。既没有跟着火上浇油的意思,也没有帮助建邺朝廷,挣一份功劳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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