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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辞云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竟没有被上锁, 只是被扔在角落。 他摸了摸受伤的地方，沾了一手血腥，碰到痛处, 倒吸了一口凉气。 楚辞云腰紧贴着墙坐直了身子，难以忍受地咳嗽了几声。 隐在暗处的宋清野只静静地看着他动作。 她发现自己在观察他时，心里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怨恨，她环着胸, 对自己不满，直往内心深处探讨原因。 她的眼睛就像一把尺子般, 在他身上衡量比划，最后得出一个她自己都郁闷的结论：他瘦了。 起初她打伤慕风，把楚辞云掳走的时候就感受到了，抱着他跟抱着一把骨头似的，硌得慌，掐他的腰比量也瘦得不剩几把肉，可看着他模样，又不觉得瘦得难看，反倒更显得清风道骨，仙气飘飘。 哪怕成为她的阶下囚，他也像处于污泥而不染污浊的莲花，风骨铮铮，遗世独立。 盯了他良久，宋清野终是无奈地讽笑一声。 笑自己。 她冷冽的声响在空旷的牢房中响起：“楚御史，这才是我们该有的见面方式。” 楚辞云的视线从未离开她，听到她的声音时眸光闪了闪，他靠着墙未说话。 “痛吗？”她问。 楚辞云捂着伤口，仍旧不言。 宋清野突然起身，走到他身前半跪，她解开腰封，松松散散地拨开左边衣襟，露出左胸前的一道伤口。 暗光下那道伤口成了一道细细的肉色长疤，在那片雪白的肌肤上留了一道凸起。 “听说这一刀离心脏只偏差了一毫。我昏迷了半个月，痛不痛感受不到了。” 话落她丝毫不给人反应的机会，撩起衣服盖住了那道伤口，起身穿好衣服回到座上，而楚辞云的目光仍凝在了方才的位置上。 “杀人偿命的道理你不会不知道吧。”宋清野托着腮，好整以暇地冷看着他。 楚辞云僵硬地扭转脖子，视线回到她身上。 杀人偿命啊。他当然懂。他很愿意死在她手里，可是他没有那个资格。他身为家中独子，怎敢让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他身处在这个危机四起的王朝中，又怎敢舍命抛弃黎民百姓。 楚辞云思绪万千，一时戾气上涌直冲心肺，他难受地捂着胸口喘息、咳嗽起来。 他眼眸上挑，直直望进宋清野眼中，他眸中蒙上一层水雾，眼尾旖旎一线染上红色，挣扎无奈神色。 宋清野静看着他的反应，懒洋洋开口：“急什么，你既然没把我弄死，我自然也不会逼你去死。” 她眼中绽开一抹笑，诡异又邪恶，“只是从今日起，我要你成为我的奴隶。” 说罢她从腰间拔出一支锋利匕首，再次朝楚辞云走去，步伐迅速而带着由内而外散发的快意。 楚辞云正痛苦地喘息着，胸口一下下起伏时又牵扯到箭伤，使他整张俊脸都变得苍白，冷汗直冒。只是看到宋清野过来，又强忍着痛意，打起精神望向她。 宋清野二话不说夹着他的腿跪在他身上，扯开他右侧的衣襟。 楚辞云感受到脖颈处的凉意，身子颤了颤，却任由她动作。 宋清野抬眸望了他一眼，正巧对视上。 她心道，这人傻了不成，她都做到这一步了还不反抗。而且楚辞云的眼神怎么还有点祈求垂怜的感觉。 宋清野皱了下眉，从腰间掏出一个火折子，呼了口气将火苗点燃。 她把匕首用火烤了烤，握住刀柄作势要在他肩上落下一刀，却见楚辞云仍旧没有抗拒，目光反倒还一直黏在她脸上。 宋清野心觉怪异，她动作一顿，用刀刃挑起他的脸仔细打量，“要死了？” 楚辞云眼中有些温柔，他仰起脑袋，温柔地摇了摇头，很认真却又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地说：“宋清野，我只是……” “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逃不掉的，终究逃不掉。他爱的，就是爱的。 他这一年来行尸走肉、浑浑噩噩，直到今日见到她，心情大起大落，宋清野再次朝他而来的瞬间，他才感觉重新有了生命，再次体会到鲜活的力量。 楚辞云心想，他知道自己要什么了。 而宋清野冷冷一笑，手上动作却未再停留，直接狠厉地在他右边锁骨的凹陷处，刻下第一刀。 这刀下去，她的手就被人握住了，宋清野垂眸，淡声：“找死？” 楚辞云抬眸望她，扬了扬眉，像是将方才的狼狈和他脸上的水珠般抖了出去，他难得地抿着唇，轻声开口：“你的名字。” “奴”的第二捺，被楚辞云硬生生握着她的手，刻成了“纪”字的走势。 那么多年过去，楚辞云始终记得她原本名字，并一直提醒她原本名字。她不是杀手宋清野，她是她自己。 所以在他身上刻字也好，他希望是她原本的姓名。 宋清野被他握着手，看着从划破的肌肤腠理中渗出的鲜血，一时怔住，有些无措地由着他带动。 最后一刀落下时，牢外传来脚步声，“安安？” 宋清野从内心慌乱中回神，挣开他的手，匕首“咯噔”一下掉在地上。 楚辞云缓缓抬眸，那纤长得尾端翘起的睫毛闪了闪，掩下的琉璃眸子中闪过一抹伤心颜色。宋清野敏锐地捕捉到他的伤心，愣愣地退后一步，眼中尽是不解。 楚辞云用拇指指腹轻轻按压锁骨上方流血之处，将“纪”字覆盖，随后他伸出舌头舔了舔沾有鲜血的指腹，染得唇畔嫣红一片，他抬首，桃花眸子弯成月牙状，朝她温柔笑道：“夫人，我不比他好么。” 宋清野脑子有如平地炸响一声惊雷，“轰”地一声整个人都蒙了。 她震惊于他的举动，同时又被他的动作勾得心尖痒痒，尤其是那双眼睛笑开的时候，其间风采如青青草原上的蓝天和白云，柔软又带着生机，风光无限。 不待她回神，牢外李清臣已经在喊她名字了。 “安安，你怎么在这里？” — 宋清野可以说是狼狈地逃离了楚辞云那温柔得要把人溺死的注视，跌跌撞撞地退出牢房，和李清臣一同离开。 她走之前还在看守牢房的人面前踯躅了一会，方与他们道：“好好看着他，这人金贵着，别搞死了。” 她这话无疑是给楚辞云开了一道赦令，让牢中人不敢为难他。 走到屋外，山寨通往后院的小路上，李清臣仍穿着一身喜庆婚服，宋清野却早已换上了轻便行装。 月明星稀，一对夫妻肩并着肩走在路上。 “安安，今日是我们新婚之日。”李清臣略有些委屈地与她诉说。 宋清野微咳了一声，面上一热，她也知道新婚之夜与自己曾经暧昧过的男子共处一室确实对不起自己的现任夫君。 如此宋清野心虚地主动牵住李清臣的手，道：“我们回房睡觉去。” 李清臣眼神一亮，耳朵微红，心底里存着的那些问题瞬间被抛之脑后，他紧张道：“好。” 回到屋内，他们按照习俗喝完交杯酒后，灯影朦胧，李清臣握住宋清野的手腕，搂着她的腰，试探性地俯身下压。 宋清野心底近于麻木地看着新婚夫君那张不断放大的俊脸，脑海中却不合时宜地浮现出另一个人的容颜，在李清臣快要贴近她时，她果断侧开了脸。 李清臣的吻落在宋清野侧脸上，温温软软的，却不是她喜欢的。 宋清野咳了声：“今夜先睡吧。我最近都不方便。” 李清臣一愣，尴尬地问：“安安可是不舒服？” 她含糊地应了一声。 李清臣迅速起身离了她，“抱歉，是我考虑不周，安安这段时间好好休息才是。” 宋清野：“嗯。” 她率先解衣上床，拍了拍旁边的软枕，镇定道：“睡吧。” 李清臣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方解衣上榻，躺在她身边。 如此安静的夜，躁动的心，李清臣先前的疑问又一股脑地涌了出来，他侧了身，看着宋清野闭着眼准备入睡的侧脸，小声地问：“安安为什么要抓那巡抚回来？” 宋清野张了张唇：“报仇。” 李清臣清澈的眼睛盯着她不放，他可怜兮兮道：“娘子，我们如今是夫妻了，你不能什么事都瞒着为夫哇。” 宋清野睁开眼，睫毛弯而翘，黑夜中眸子亮晶晶的，她侧脸看向李清臣，尽量平和着声音：“你想知道什么？” 李清臣看着她，愣了一会，而后叹了口气。 他伸手探到她腰间，温热的时候搭在宋清野小腹上，脑袋蹭着她肩膀，柔声：“只要娘子别抛弃我，我什么都可以不知道。” 宋清野心里一软，道了一声好，又拍了拍他的手以示安慰后，安心睡了。 翌日清晨，宋清野早早起床练武，顺带听下属汇报昨日山寨的事，一切正常无异，只有到最后的时候下属结结巴巴、犹犹豫豫、不知该不该说的样子让她不解。 宋清野拿汗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问：“还有什么事？” 下属战战兢兢：“昨日您带回来的…那个郎君托人传话。” 宋清野擦汗的动作一顿，直觉楚辞云传的不是什么好话。 果然就听下属道：“那位郎君说，他愿做您的奴隶，只盼您垂怜。”
第58章 楚辞云病恹恹地靠着牢房的墙睡着了。 宋清野命人用钥匙开锁时他也未被惊醒, 好似睡得很熟的样子。 早晨的阳光还不热，却也明亮得很。 光从高高的栏窗透过，几束平行的光与楚辞云身上沾满血污的青衣交织, 打在他清俊苍白的脸上，像是不小心坠入凡尘的仙人，美好得让人不敢打扰, 却又脆弱得让人不敢触碰。 宋清野悄无声息地走至他身前，半跪下来，捏着他的脸冷漠地俯视。 乌黑浓密的睫毛在他白皙细腻的脸上打了一层俏皮的阴影, 淡红血色的唇畔上，上唇的那点凸出的唇珠依旧那么诱人。 宋清野想到他昨夜的举动，扇一般的睫毛压了下来, 俯身在他唇边碰了碰。 尝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她食髓知味地勾了勾唇, 压下脖颈，伸出舌头舔湿了他的唇，往里面抵了抵，轻易地推门而入。 她掐着他脸颊的手指使了点力，灵巧的舌便轻车熟路地探开他的唇齿, 在口腔内扫荡。 楚辞云喉结滚了滚，舌头与她打起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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