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七闻声一惊,愣了下,见孟鹤之神色认真,便知是什么打算:“公子想救唐大人?” 孟鹤之看了眼姚七,这府上的消息倒是灵通,这不过两个时辰竟都知道了。 他抿了下唇,没答,只是道:”速去办。” 姚七见他要走,忙喊了一声:“公子,都这个时候,你求一求老爷子,老爷子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姚七只当孟鹤之脾气硬,直到此刻都不愿意低头。 却不想孟鹤之事旁的打算。 孟鹤之回身看了眼姚七,脊背挺直道:“瞒着,他都这么大年纪了,跟着着急上火做甚!” 姚七面上闪过一些尴尬,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箱子,递了上去道:“迟了,公子,老爷子都知道了。” 孟鹤之神色一凛,姚七打哈哈道:“老爷子好的很,好的很,公子不必担心。”又看了眼手中箱子道:“这是老爷子答应公子的事,已经提前备好了。” 孟鹤之手指微颤,目光一滞盯着那木箱子看,眼神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老爷子自知晓后,便叫小的将东西送来,也真是巧了。”说着便将箱子递交给了孟鹤之。 里头应当都是地契,单票,倒是不重,轻飘飘的,可这重量却似千斤,沉甸甸的落在了孟鹤之心头。 “多少?”孟鹤之忽然开口问道。 姚七只当孟鹤之怕不够,忙道:“公子放心,定够了的,这些东西都是姚七亲自负责。”怕孟鹤之不信服,琢磨了下道:“这是贺家一半家产,公子觉得够不够?” 话甫一落下,便见孟鹤之瞳孔骤缩,紧紧的攥着手中木箱,他想过老爷子或许会相帮,却没想见,竟舍这大半家业,贺家一半家产,已可敌国,想来比这国库还要富足。 “怎么来的。”孟鹤之问。 贺家便有家产,大多都套在生意里,就算是想拿,也不至短时间拿出这样多来,这实在不对。 姚七这才惊觉自己话说多了,想起老爷子交代,有些紧张囫囵道:“就,就是抵了些宅子,再加上钱庄的现银,便,便这么多了。” 怕孟鹤之再问,忙要告辞离去:“东西既送到了,那小的便回了。” 孟鹤之眯了眯眼睛,肃道:“站住!” 姚七立时便定住了身子,动都不敢动,一副苦大仇深模样道:“姚七都说明白了,公子不信?” “我问你,怎么来的!非要我亲自去问外祖?” 姚七忙摆了摆手,认栽了,看了眼那小箱子一五一十道:“确实变卖了些许产业,里头也有钱庄的银子,若是时日够长,那倒也不急了,只是唐大人的事急,短时间内想要凑足,实在不大够,老爷子没法,卖了南广的大半基业,还,还拿出自己过身准备的棺材本,凑了凑,才算将将够。” “你说什么!”孟鹤之大为震撼,转身便要去寻贺耽:“你就由着他!” 姚七忙拦住他道:“公子!别去了,这东西都已变卖出去,便是你如今去找老爷子,也是毫无办法的,老爷子的脾气,您知道的,一旦定下的事,便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老爷子说了,这贺家到头来都是你的,钱多钱少都是你的,若是你觉得对不住他,那少多少,你往后都要给他挣回来。”他顿了顿又道:“可知道老爷子为何非要变卖南广的基业?” 孟鹤之垂下的头闪过困惑,看向姚七。 姚七道:“老爷子知道你不愿回南广,没你的地方,便是守着也是空的,索性便变卖了,在京城陪你,他年岁老了,只求儿孙膝下在畔,你也当如他的愿吧。” 风雨飘摇,孟鹤之失魂落魄坐在去往邹家的马车上,他靠在车壁上,闭了闭眼睛,长吁一口气,一手搭在那小箱子上,轻轻摩挲,而后竟是嗤笑出声来。 他恍然忽觉,自己这么些年是个笑话,跟毫不相干的人置了十几年的气,搭进去了时间,更险些搭进去将来,已年过二十一,却是一事无成,到底是在折磨旁人,还是再折磨自己?而那相干的,却叫他孤苦伶仃的一个人盼着,守着等着。 他果然是个混账。 那折磨了他十几年的事,在这一夜间,便想通了。 到邹家时,邹沢尚在书房。 听闻孟鹤之来了,忙命卸一将人迎进来:“你来的正好,我刚巧要叫人去传信。” 孟鹤之抿唇道:“阿唔知道了。” 邹沢一怔,神色微忡,须臾后便想明白了:“知道了便知道了吧,这事闹的这样大,总归是要知道的。” 他将孟鹤之引到案牍前,孟鹤之见上头潦草几行大字便道:“这事,请愿书?” “是,你的法子确实有些效,虽愿意写名的不多,但其中不乏些实权的,就连蒲阁老也签了,有他在,至少能顶一顶。” 孟鹤之摇头道:“不够。” 再者他们这边同写请愿书,二皇子那边必然也收到了风声,应当也会有后招。 邹沢长吁了口气道:“知道。眼下拖的一时是一时。” 顿了顿道:“找到唐缇一切便迎刃而解了。” 孟鹤之没言语,只是将抱来的木箱子递上:“我是来送这个的。” “这是?”邹沢不解问。 孟鹤之道:“近来战事频发,为应战事,国库想来告急,听讲近来赋税征收长不少,百姓也怨声载道,想来圣上急了。” 说起这事,邹沢神色更是凝重,这事他何止知道,皇帝日日在他耳畔叨念,要他速去征战,可他若去了,唐家要如何办。 内忧外患,叫他确实精力憔悴。 孟鹤之下巴点了点那木箱子道:“你先打开看看。 邹沢愣神,打开一瞧,待瞧清理由是什么,他愣住了:“你这是?” “凭这些,可去各大钱庄兑换现银,黄金,有多少都兑得,这是我贺家为战事的捐赠,唯有一个请求请皇帝应允。” 他顿了顿道:“唐大人当初救过我外祖性命,若是无他,也无我贺家今日,我外祖无以为报,想贫此向圣少讨个人情,能宽恕他些时日。” 瞧瞧,连理由都已编好, “将军,你说这些,圣上可能应允。” 邹沢心中震撼,他怎就没往这处想? 他上前拍了拍孟鹤之的肩膀道:“自然可以,圣上分的清轻重。” 孟鹤之这才轻松了口气,点头道:“好。” 邹沢道:“是我轻慢了你,你远比我想的还要有智谋些,更没想到,你为了唐家如此豁得出去。” 孟鹤之垂眸不语,他不是为了唐家,他这人惯来自私,他只是为了唐霜。 两人又谈了会,直到夜深,孟鹤之才带一身潮气回了府。 他看向守在门口的春织,春织忙回:“姑娘亥时醒来过一回,奴婢说了姑爷在书房,她便没问了,方才又睡下了。” 孟鹤之闻声点头,正要推门而入,手顿了下像是想起什么来,看向夏添:“你去办件事。” 夏添凑上前去:“公子吩咐。” 孟鹤之眼神闪过狠戾道:“给孟廊之送个礼。” 二皇子府 “殿下,邹沢既能想到此举,咱也当有所防备才是。”李丹蹙眉道。 高朝闻声神色如常,只是看向一旁戚禅和问:“禅和觉得如何?” 戚禅和闻声抬眸道:“一个法子能以绝后患。” 高朝来了兴趣,往前坐了坐:“说来听听。” 戚禅和摩挲着手中茶杯道:“若是明日唐缇携自白书自杀在街头,殿下以为,这事可能了?” 高朝神色微变,一旁李丹眸光却是一亮,怕了拍大赞叹道:“确是个好主意!”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惋惜:“可唐缇不是失踪了?去哪寻到踪迹?法子是个好法子,就是可惜了,用不上。” 戚禅和对这高朝笑了笑,才道:“李大人不知道?唐缇正在二皇子手中,在这二皇子府上。” 李丹闻声一怔,忙看向高朝问:“殿下,可真?微臣怎毫不知情?” 高朝深深看了眼戚禅和否道:“他人还不能动。” 李丹闻声便急了,猛然站起身来:“殿下!什么叫不能动,此刻不动何时动!他唯有死了,在咱才有助益!”他一脸真切劝慰道:“殿下!切不可妇人之仁啊!” 高朝脸露不悦之色质问道:“你当以为,他死了,父皇真能判定唐温伯?若是不能该如何办!” 李丹闻声道:“怎会不判,亲自畏罪自杀检举生父,还能有比这更有说服力的事?” 高朝闻声轻叱道:“李大人,你以为父皇是没有证据才一直迟迟未定罪的?” 李丹闻声便默了。 那些证据,清晰又明了,是他们亲手安排的,若是承认是的,那便是承认自己无能。 高朝见李丹不言语,又看向戚禅和:“戚大人以为呢?” 戚禅和眸底沉色暗了暗,嘴角微勾,诚恳认错道;“是禅和想简单了,殿下莫怪。” 他这副样子,哪里有半分认错的意思。 高朝眯了眯眼睛道:“父皇到底还是最喜老四,板上钉钉的证据再多,他不像认,便能一直寻借口拖延,眼下本殿要的不是证据,而是权势,是能推压父皇的权势!” 李丹与戚禅和闻声纷纷垂头应是。 两人出了殿门,李丹回身看了一眼,甩了甩衣袖直叹气。 戚禅和语焉不详道:“李大人看出来了?” 李丹抐了下嘴角,神色莫名:“我怎觉得,殿下不愿动唐缇。” 哪里是什么不确信,能不能用,唯有一用方才知道,这显然是个极好的主意才是,殿下却豪不做想的否决了,李丹确实没想到。 戚禅和看了眼一旁偏殿,意味深长道:“何止是不想动啊。” 李丹不疑有他,并不知晓他眼神深意,却是听出画外音来,凑上前去问:“戚大人知晓缘由?我只知道殿下与唐缇交情不错,旁的倒是一无所知。” 戚禅和闻声却是打起了哑谜,看了眼李丹道:“不急,慢慢瞧吧,总有李大人能瞧明白的时候。” 说罢,便负手悠悠缓缓离去。 李丹一脸迷惑,而后看了眼他离去的方向,轻啐了一声:“装什么装!” 李丹走的太早,并未看到高朝出了殿后,便直奔偏殿。 门外看守见是高朝,皆纷纷垂头,喊了声殿下,便忙将门推开。 高朝推门而入,屋里小厮见是高朝,忙道:“殿下。” 高朝看了眼内寝问:“如何?” 那小厮是高朝身边近侍,王制。 闻声忙道:“今日还不愿吃,小的忧心在如此怕撑不下去,命人强灌了参汤进去。” “动粗了?”高朝神色莫名,忽问了一句。 王制见高朝神色,身子猛的一颤,忙跪倒在地道:“不,不算的,只是他挣扎,才命人压住他手脚,殿下放心,并未伤着唐大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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