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重阵在一旁不敢言语,神色有些怔住,看了眼高朝,也不知当不当提醒,这事,高朝是交代给他的。 只是他办事不力,却没承想让戚禅和背了锅。 正要张口说话,只见戚禅和竟垂首应道:“是微臣失职,还请殿下降罪。” 沈重阵懵了。 实在费解他为何要给自己顶罪,心里有些复杂,可到底是什么都没敢讲。 心下哀嚎,二殿下这脾性近来是越发差了。 高朝冷笑一声,显然是不信他这回能老老实实认罪。 果不其然,话还没说出口,戚禅和忽然道:“只是微臣想问问明白,殿下到底是因禅和没找到唐缇气恼,还是为了他唐温伯案子再审会连累到唐缇气恼?就是罚罪,微臣也要被罚个明白是不是!” “戚禅和!”高朝高呼一声,脸色难看至极。 一旁沈重阵瞪大了眼睛,原他是打的这个主意!嘴巴微微张起,身上立时惊起一声冷汗,生怕牵连到自己,忍不住往身后缩了缩。 戚禅和却好似还觉不够,仰着头,脸上那道伤口带着诡局妖色,鲜血顺着下颌下滑,带着些许别样意味。 高朝忽然转身,将高台上的一把长刀拿起,即刻退去刀鞘,朝着戚禅和奔来。 莫说沈重阵了,就是王制都心惊肉跳,忙蹲下身抱住了高朝的衣袍:“殿下息怒,殿下息怒,戚大人只是一时慌乱说错了话。” 沈重阵回过神来,忙也往戚禅和身边靠了靠,舔了舔嘴唇道:“是,是,殿下息怒!戚大人我知你为殿下的事情着急,但不该口不择言,还不快请殿下饶恕。” 这两人无论如何劝,当事人都是无动于衷。 冷刀到底是抵在了他脖颈,高朝道:“戚禅和,你是个什么东西!可要本殿提醒,你是怎么爬到今天这步的,污糟东西,凭你也敢跟本殿叫嚣!” 这话说的极其不堪入耳,果不其然,方才还认罚认骂的戚禅和脸上划过些许崩裂。 眼里划回受伤,深深看了眼高朝,须臾嘴角泛起一抹嘲讽:“殿下提醒的是,是禅和不知分寸了。” 戚禅和虽低头,高朝却仍觉可恨,冷刀拍了拍他脸颊,话又冷又凉:“你不是想问吗?那本殿就告诉你,也不必你再费心释然了,你听好了,唐缇远比你这贱命贵重百倍,本殿再说最后一次,只给你三个月的时间,若是再寻不到他,你便自去请死,且看本殿的话真不真!”顿了顿又道:“本殿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将那笔迹给本殿蒙混过去,若是叫本殿知晓他又受牵连,本殿自也不可能放过你!” 他转头又看着沈重阵道:“还有你,趁早除了孟鹤之,本殿的耐心也有限!” 话音刚一落,便听长刀清脆落地声音,而后他便拂袖而去。 他人一走,沈重阵便瘫坐在地,身上冷汗一层又一层,今日好像走了趟鬼门关,回身见戚禅和还盯着高朝离去的背影发呆,他道:“戚大人!你不要命了!怎这般放肆,明知殿下近来心绪不佳,你该多有谨慎才是,怎还往枪口上撞!”说完又自顾自谈起:“说来也是,殿下近来脾气阴晴不定,实在也该熬人。” 说到这时,戚禅和抬眸看向沈重阵,他嘴角掀起一抹讽刺道:“沈大人不知为何吗?” 沈重阵闻声一怔,眨了眨眼睛:“戚大人这是什么话,沈某不明白,这与我何关。” 戚禅和已经站起身来,一如之前的冷彻淡然,他理了理衣袖道:“连个人都杀不明白,沈大人还能明白什么!” 这是在嘲讽他上回刺杀失败。 沈重阵脸色难看,这确实戳到了他的痛处,只是他仍旧不明所以:“戚大人的意思是殿下脾气渐差与唐缇有关?” 戚禅和当真觉得沈重阵蠢得很。他捺了下嘴角,眼里都是不耐烦,却也懒得再与他解释什么,若非唐缇没死,高朝也不至于还有惦念,若是死了,伤心一场也就罢了,可就是现下最是麻烦。 他冷嗤一声:“瞧着吧,一日找不到唐缇,殿下这脾性,便一日比一日的差。” 说罢也理了理自己衣袖转身离去。 唐温伯的事有进展,让一连阴郁多日的唐霜终见欢愉。 是夜,她方才沐浴出来。 扣着身上的细带缓缓而出。 一抬眸瞧见了坐在床榻边的孟鹤之。 孟鹤之一抬眸,那双目就直直盯着唐霜,好似盯到猎物的狼,眼里泛着青光。 唐霜脚步微微顿住,强笑了笑问:“你今夜不读书?” 孟鹤之摇了摇头,理所应当道:“方才考完,该歇一歇,也该好好补一补。”顿了顿,嘴角笑意勾起:“你答应我的。” 唐霜吞咽了下,确实是她答应的,孟鹤之之前秋闱在即,两人在房事都颇为收敛,未免他贪欢分神,其实是唐霜自己想松口气。两人便约法三章,待秋闱后,再依着他。 这么算下来,已有一个月没有过了。 两人期间也不是没有擦枪走火的时候,好几回唐霜都以为孟鹤之要忍不下来了,他竟强撑着从她身上起来,甚至咬着牙去冲冰凉冷水。 倒不是他自制力强大,实在是唐霜之前的承诺于他而言太过诱人。 是故素了这么久,难怪他眼睛泛着青光。 唐霜有些怕了,恍做不记得了,岔开话题道:“时候不早了,你也累了一天了,该早些歇息了。” 说着便要去熄灯。 孟鹤之自然不能给她这个机会,唐霜发现时,已经被孟鹤之抱了个满怀。 他坏心眼的从身后撞了撞她,唐霜瞪大了眸子。 孟鹤之仍觉不够,趴在她的耳畔,呼吸灼热问:“你说地儿随我选的,你可记得?” 他嘴角一勾低声问她:“软塌还是书桌,你自己挑一个?若是不挑,那便都试一试如何?”
第90章 “姑娘,你来潮了?”杏枝早起收拾床榻,瞧见床榻上的一抹红,有些愣住了。 唐霜昨夜被折腾的够呛,浑身都疼,小肚子也隐隐的不大舒服,闻声看向了床榻,后知后觉:“是吗?是有点难受。” 杏枝看了眼刚进屋的又冬问:“姑娘上回来潮是不是月初?” 又冬点了点头道:“初三。”顿了顿又道:“也很少,也就一两日,不似寻常五六日才干净。” 唐霜脸上带了些许担忧,摸了摸小腹。 她月信一贯准时,从未如此过,月初她就心里带了隐隐的担忧,现在又是如此,更叫她在意。 杏枝瞧出来了,忙利索的将手中好的榻布卷起,回身的道:“许是近来忧心事多的缘故。” 话音刚落,孟鹤之正从外头进来,方才进屋前便听到了什么,再加见唐霜眉目微锁,便问:“怎么了?” 一见他,唐霜便响起昨夜,臻首微红,说不出来话。 孟鹤之瞧见了那染血的榻布,眉头一紧,好似是想到了什么,忽转头看向夏添:“去,寻府医来!” 夏添闻声忙应是。 唐霜抐了下嘴角道:“不是很要紧……” 孟鹤之则是上前一把将她抱起,唐霜吓得一惊,紧紧抓着他的手腕。 将她放到榻上,孟鹤之才问:“我记着你上月月信就不大准是不是?” 春织又冬两个丫头都是一惊,他们没想到孟鹤之竟对自家姑娘的事这样上心。 唐霜也是一羞,眸子水泠泠的,哪家夫君将自家夫人的内事挂在嘴上,她看了眼又冬春织,有些不大好意思开口。 孟鹤之显然不会轻易放过她,又问:“是不是!” 唐霜被问得没辙,声音犹如蚊蝇,点了点头。 说话间,府医已匆匆而来。 见屋子里人都神色凝重,他不免也有些紧张,如临大敌,忙走到唐霜跟前道:“夫人哪里不适?” 哪里不适?这话如何说得出口。 孟鹤之也知唐霜面薄,只是吩咐道:“先诊脉。” 府医闻声连连应是。 把脉时,府医脸色也是有些严肃,闹得屋子里众人都胆颤心惊。 唐霜的心也咯噔了一下,小手紧紧紧握成拳。 “怎么样?”孟鹤之问了一声。 府医把完脉,面上又是一副轻松日常的模样,而后竟是朝着两人拜了一拜。 “恭喜,夫人有孕了!” 唐霜只觉得大脑嗡的一声,有些惊愕地说不出来话来。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都是一喜。 唯有孟鹤之脸色发沉,看向唐霜的目光带了些许担忧。 唐霜心下一沉,他不喜欢? 她心蓦然坠落。 孟鹤之坐在唐霜身侧,忽开口道:“她月初月信来,昨夜又至,旁的妇人不会如此,她这般人可要紧!” 自始至终都未问孩子的事。 一个大男人,倒是浑然不觉将妇人事挂在嘴上有何不对。 唐霜这才惊觉,原是在担忧她。 那府医闻声点了点头道:“初初有孕确实会有月信来至,至于昨夜……” 府医面上有些尴尬。 他看了眼唐霜问:“夫人可觉小腹有隐隐作疼?” 唐霜摸着小腹,点头应是。 府医沉吟片刻道:“夫人身子孱弱,有些许气虚,脉略虚浮,堵闭之兆……” 孟鹤之脸色越来越黑,唐霜也听得云里雾里。 孟鹤之终是忍不住道:“啰唆什么!” 府医看了眼两人直言道:“夫人身子弱,旁的倒没什么,就是切忌……房事。” 话音一落,唐霜脸在一瞬便红透了。 孟鹤之错愕一瞬,而后也反应过来,复又问了一句:“只是这个?” 那府医见他没什么反应,轻松了口气道:“是,动了胎气便好生养养,其间再吃些安养的药便无大碍了。” 那便真是他的缘故,他放在膝头的手,攥了攥,不禁想起昨夜,眼底闪过些许自责。 点头应好,便让夏添带人下去开方子。 他自始至终都沉着一张脸,两个小丫头瞧着害怕,看了眼唐霜,便闪身退下。 关上门,又冬惊怪道:“姑娘有孕,姑爷怎瞧着不大高兴。” 春织抿唇:“连你也瞧出来了?” 又冬点了点头:“谁瞧不出来,脸沉得好似要杀人,是半点欣喜都没有。” 春织有些担忧地看了眼紧闭的屋门,回身叮嘱道:“你莫在姑娘跟前胡言乱语,她如今有孕,莫要惹她多想。” 又冬连连点头道:“省得了。” 她撇撇嘴道:“只是咱们不说,姑娘自己就瞧不出来了?” 唐霜自然也瞧出来了。 她眼里有些受伤,若说方才是担心她身子,可现在还不见欣喜,实在叫人在意。 她问:“你不高兴?” 话里带着些许委屈。 孟鹤之后知后觉,侧眸看向唐霜,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他忽紧紧抱住唐霜,须臾只听他长吁一口气:“我很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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