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鹤之眼底都是凄凉,只是看着他问道:“当初母亲生我时,外祖父厌我,孟文轩恶我,就连母亲都是以为有我才稳固孟家主母的位置,绑住他才肯生下的我,我都如此,这孩子往后又会如何?” 贺耽唇瓣微微颤动,苍老的面容上都是愧疚:“可唐霜不会……” 孟鹤之长吁一口气道:“她确实不会,可我怕,我怕她知晓好陷入无限恐慌之中,我怕她知晓丈夫身患疯症会日日不得安枕,更怕这孩子比我更疯,误伤了她母亲,我知这病症复发难以抑制,我尚且如此,何顾盲目乐观期盼在这个孩子身上,相较之下,我只知道,倒不如没有这个孩子,唐霜于我更为重要。” 烛火在两人之间,画出泾渭分明的界限,贺耽攥了攥拳头,他忽知晓为何孟鹤之怎么也不肯回南广了。 他嗓音有些喑哑问:“那你这辈子总归是要有孩子的!” 孟鹤之抬眸,眼底清澈又冰凉答:“若没有,就不该活了?” 贺耽被震颤住,他知晓孟鹤之这些年受的委屈,便是他竭力弥补,都也无济于事的。 只是…… 他攥了攥手中的拐杖,硬着脾气道:“这孩子,无论如何都要平安降生,算是祖父求你,你若是担心这个孩子往后会有不好,那我便带他回广南,断不会叫他有任何机会伤害唐霜,如此看成!” 孟鹤之没应,可抿起的嘴角却道清了他的态度:“天色不早了,外祖父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我去送送她。” 而后只留下贺耽一人留在屋中。 夏添有些为难,左右看了一眼,并未直接跟上,而是走到了贺耽身边伺候:“老太爷,夏添送您回屋。” 贺耽眯了眯眼睛,看向夏添道:“你今日做得不错。” 夏添头皮发麻,没敢承认,是怕叫孟鹤之知晓是他故意所为,被秋后算账。 贺耽又道:“你且仔细盯着他,若是他起了那心思,你切记即刻回禀我,你也不想你家公子这辈子无后吧。” 夏添这回并未犹豫,连连应是。 唐霜到邹家时,孟鹤之已驾快马提前到了,要迎她下马车,唐霜当没瞧见,避开了她要搀扶的手,自顾自进了府。 唐烟都已经歇下了,脚步匆匆而来,就瞧见两人疏离地站在门前,孟鹤之一副做错了事的模样跟在身后。 唐烟忙上前接着她问:“怎么回事?” 唐霜委屈地喊了声长姐,抱着她不撒手,唐烟见了心头软了,也不猜,便知这两人闹了矛盾。 她抱着唐霜,让身边蕊素安排她下去休息,转而挺着腰板质问孟鹤之:“你们怎么了?你欺负她了!l 孟鹤之蔫蔫的,目送着唐霜进了府,再瞧不见身影才道:“她身怀有孕,劳烦长姐多照料,若是哪里不舒服,切记即刻来府上寻我,置于旁的,全是我不对,是我不好惹她生气。” 话说完躬身一礼便转身离去,只留下唐烟惊愕待在原地。 那话好似平地惊雷,将唐烟惊得外焦里嫩。 唐霜有孕了! 是夜 两个姑娘上了榻,唐烟一双眼睛稀奇的盯着唐霜的小腹瞧,眼眸里带光。 “我有侄儿了?”唐烟喃喃一声。 唐霜听来却心里发酸,她记得那日染红白雪的那滩血。 唐烟瞧出她眼里的忐忑,伸手在她鼻尖刮了下,好笑道:“你都当母亲了,还这么愁眉苦脸做甚?” 她忽弯下腰,趴在她肚皮上倾听;眉眼弯弯道:“你这可是我的第一个侄儿,定要好好生下她,孩子虽小,但该准备的东西可不能少,明日,明日我便寻管事来操办。” 顿了顿才又道:“我很高心,你有了孩子。” 唐霜心里酸涩,闷闷道:“我倒是想这孩子是在长姐肚子里的。” 若是旁人说,许会觉得是嘲讽,可唐霜确实是如此想的。 唐烟听出不对劲来道:“什么话,我自然会有我的孩子,我近来喝了不少药,府医说我身子渐好,也好生养了。” 唐霜闻声也放下心来。 唐烟问道:“倒是你怎么回事?你与妹夫怎么了?” 说起孟鹤之,唐霜的脸色便沉了一半,她却是也很心慌,恰好也与她商议商议。 便一股脑的全说了。 唐烟闻声立时便炸了,要不是唐霜拉着,许这深更半夜就去寻他算帐去了。 “他,他是有毛病不成!你做的很对,就该好好凉凉他。”唐烟很是气愤,要知道自己与邹沢成婚以来,一子难求,现如今到唐霜他们,简单有了,竟然还不想要,她自是不能理解。 “你如何想的?”唐烟问道。 唐霜低声叹了口气:“我知晓他有事瞒着我,且非同小可,我只怕这事会伤着他……” 瞧瞧,便是离家出走,这还思量着他。 唐烟点了点头道:“我知道,若想弄清楚倒也不难。” 她眸光微微一闪,看向唐霜道:“只是你要听我的,要狠下心肠来。” 唐霜咬了咬唇,她来邹家为的就是如此,她肯定道:“我来便是这个打算。“ 唐烟点了点头:“还不至于方寸大乱,倒是清醒,你预备如何?” 唐霜抿唇,看向唐烟道:“劳烦姐姐明日传封信给孟府老宅,就说我身怀有孕。” 她思来想去,还是与孟文轩有关。 唐烟没问为甚,点头应了声好。 翌日一早,唐霜有孕的事,便传回了孟家老宅。 许管事跑得鞋都要掉了,跑到膳厅气喘吁吁:“老爷!少夫人有喜了!” 彼时饭厅除却孟廊之不在,其他人都在。 闻氏为了孟文轩的脸面到底是将孟廊之的事和血吞下了,她只给孟文轩提了一个要求,在孟家,往后必不与孟廊之同桌,至于孟嫣浓,到底是孟家骨血,她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罢了,是故如今用早膳,只三个人冷冷清清。 闻氏闻声大喜,站起身来忙追问道:“可真!” 许管事笑道:“真真的!老奴怕弄错还特地去孟家问了张茗,千真万确!” 如今孟鹤之是孟家唯一传宗接代之人,闻氏如何不喜。 连孟文轩在惊愕之余,眼底都有泪花闪过。 一旁孟嫣浓瞧着心里发酸,近来的事,让她性格越发古怪,她啪地一声搁下了筷子道:“怀了有何了不起的,我母亲当初也怀了,还不是没了!二哥哥心怀,这孩子也坏!”
第92章 谁也没想到,不过十岁的孟嫣浓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闻氏瞪大了眼睛,搁下筷子正要训斥,却听一旁猛然桌子被猛然的拍响的声音。 “放肆!”是勃然大怒的孟文轩。 孟嫣浓吓了一跳,本想叫屈,只是对上孟文轩的眼睛时,她就瑟缩不敢说话了。 那眸光极其冰凉,竟还带着些许厌恶。 “爹爹?”孟嫣浓喊了一声。 孟文轩脸色赤红,看着孟嫣浓,眼底都是复杂,他如今看着她,犹如看见了高氏。 他恍若未闻高声训斥道:“她是你阿嫂!小小年纪学的如此恶毒!这些东西到底是谁教你的!” 孟嫣浓被吓哭了,她是被捧着长大的,自小说话随心所欲,更恶毒的话也不是没说过,却从未见过孟文轩发这样的大的怒火。 想着就极其委屈,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许管事见不对,忙上前拉住孟嫣浓小声提醒道:“三姑娘还不认错!” 孟嫣浓咬着牙被吓的瑟瑟发抖,孟文轩的眼睛太过可怕,她怕孟文轩动手。 此刻脑子里闪现的都是孟文轩扬鞭抽打孟鹤之的画面,那时她还沾沾自喜,从未想过自己会落入一般境地。 孟文轩眯了眯眼睛,显然也不想过给她机会,对着许管事道:“明日,送她上月戒吃斋,好好修一修心性!” 月戒是山上寺庙,但与寻常庙宇不同,这处不添香油,只受香火,庙寺清贫,算是苦修。 许管事心下无奈,只当孟文轩是为了小惩大戒吓唬她的,毕竟方才孟嫣浓的话确实算得上恶毒,忙应道:“是,老奴这便去安排,去小住几日也好的……” 孟文轩眸光一冷看向许管事道:“没我的令不许下山!你去将她日常的东西统统送去!” 闻氏一惊,也是有些意外,孟文轩此举,俨然是要把孟嫣浓直接丢到寺庙里。 她面上有些复杂,看了眼孟嫣浓,最终却是一句话都未讲。 孟嫣浓彻底怕了,从凳子上摔落下去道:“父亲,那个地方破得很,你怎么能让我去那!我不去!不去!” 许管事见状也有些不忍,正想劝劝,却见孟文轩神色巍然,一副冰凉,他的话就生生卡在喉间。 孟文轩道:“把她拉下去!” 许管事生怕晚了我一步,孟嫣浓再受旁的惩处,忙将她拖拽下去。 等屋子里静下来,闻氏才低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 “这孩子我怎么瞧,都很像高氏,怕只怕她会跟着学,做出那不要脸面的事。” 孟嫣浓像高氏,这在以往,是孟文轩最为欣慰的事,可眼下,却好似噩梦缠身,只怕个万一,真成了现实。 孟文轩脸色,放在桌子上的手握拳发白:“那就改,什么时候改好了,我什么时候认她!” 孟文轩这次是彻底狠下心肠来了。 闻氏点了点头道:“先严加管教吧。”她顿了顿才又道:“若是改不了……只两条路让她走,要么形个尼姑庵让她一辈子为尼,要么,待她及笄后,寻个远支嫁了,莫要放在咱家跟前,由得她去做什么吧,若是真走了她母亲的路,就是闹也闹不到咱跟前来。” 孟家因高氏蒙羞,这事闻氏是恨得很的,多少回梦里质问她,多少回掐着她脖子问,为何如此愚弄她们孟家,只是孟里的高氏,也不叫她顺心,冷着一双眼嗤笑她,是故,即便孟嫣浓确是孟家血脉,可她也亲近不起来,每每见她,就好像是瞧见了高氏,不牵连已经算她仁慈了。 孟文轩没言语,算是默认了。 老太太见此颇为满意,又想到了唐霜,开口道:“孙媳肚子里的,是我孟家唯一的嫡出,这孩子来的很是时候,明咱一定要表示下,恰乘此机会缓和关系。” 孟文轩脸色有些难看,想到他这么些时日吃下的闭门羹,开口道:“他不会见的。” 老太太闻声却很不赞成道:“我知道那孩子很倔,但人心总归是肉长的,明日我陪你一起,我亲自登门,他在如何都是要给我些薄面的,若是不给……那一日不见,咱就是去两日;两日不见咱就去三日……若不如此,如何能叫他看出你我诚心,你才吃几日的闭门羹就受不了了?可你可曾想过,他可是受了二十多年的委屈。” 孟文轩眼露惭愧之色,点了点头应道:“母亲说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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