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纠结地搓了搓手背,不大好说。 面对着长公主的威势,宫女匍匐在地,颤巍巍地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脑门:“似乎是,这里的问题。” 郁灯泠:“?” 什么情况,薄朔雪被她逼疯了? 这可不妙。 他要是疯了,如何篡位,如何谋反。 应当不至于吧。郁灯泠有心想要去看看,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 还是不要逼得太紧,以免操之过急。 若是真的把人给弄疯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且放他自由一段时间。 这一段时间指的是,一下午。 郁灯泠思量完,对侍女吩咐道:“那你告诉他,天黑之前不必来了。入夜后,按时来侍寝。” “是。殿下,那午膳……” “不吃了。” 宫女咬紧下唇,匍匐在原地不动。 郁灯泠黑眸低垂,扫过去一眼。 “为何不走。” “殿下,午膳,还是请您,多少用两口。”宫女提着一口气,深深地屏息,第一次大着胆子劝道。 从前他们是绝对不会这样多嘴的,殿下说什么,便是什么,绝不敢少做一样,而殿下没说的,便也懒得花心思多做。 所以,长公主不察觉、不责罚,便一再地有人给她呈上来相同的一份菜肴,长公主不开口、不吩咐,他们便明明知道殿下会淋雨,也不为她关窗。 可是现在,这样行不通了。 若是还跟从前一样不用心,殿下虽然不会察觉,却一定会被侯爷给抓住,据说这几日,已经有好些奴婢私下里吃了侯爷的警告和责罚,侯爷可不似殿下,懒散不理事,他的手段,想必是很吓人的。 因着这一层,宫女才不得不多劝了一句。 郁灯泠也是第一次听到有宫人对她说这样的话。 便不由得皱眉,盯着宫女看了好一会儿。 那宫女顶着长公主的视线,猜测长公主定然恼怒了,瑟瑟发抖之余,慌忙想着保命,便祭出侯爷的大旗。 “殿下勿怪,是,是侯爷吩咐,吩咐奴婢们,多多叮嘱殿下,按时进餐,保养肠胃。” 郁灯泠挑了挑眉,缓缓收回目光。 她看向桌上的食盒,犹豫了许久,缓缓伸手,拿起一只勺子,挖起一团圆润粉糯的芋头,送进口中。 芋头蒸得很香,明明闻到了香气,可送到口中后,却尝不出一点味道。 郁灯泠喉头哽住,察觉到难以下咽,但忍了忍后,还是吞了进去。 她又扫了一眼宫女,心想,薄朔雪怎么还对她们吩咐了这个。 想着想着,又往自己嘴里塞进去一口。 勉强吃了五勺芋头,郁灯泠摸摸自己的肚子。有些微的弧度,这样子,大约是饱了。 到了晚间,薄朔雪终于走进了衣香园。 他脚步沉重,虽然是按照长公主的吩咐到了这里,却远远站在角落,似乎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 郁灯泠拍了拍床:“过来。” 薄朔雪面色瞬间一僵。 他攥紧双拳,在原地全身紧绷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艰难地迈开步子,朝床榻边走近。 郁灯泠不以为意,他这般抗拒抵触,并非一日两日了,郁灯泠早已习惯。 靠近后,郁灯泠半靠在软枕上,抬眸仔细打量着他。 不知是不是暖黄烛光映得,薄朔雪的面膛怎么看起来有些发红,像是热气腾腾的。 但今晚凉风习习,应该还算是凉爽。 难不成真是脑子坏了。 郁灯泠皱了皱眉,开口道:“今日你是不是……” 她不知如何形容,便回忆着宫女的动作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门,“这里不舒服?” 看到长公主这般,薄朔雪一愣,也下意识地在自己额头上摸了摸,感受了一下:“并无烧热。” 像是疑心他说的不对,郁灯泠扯住他的袖口一角,将他的手给拉了下来。 力道不大,但薄朔雪并不会拒绝,反而顺着她的动作,往下弯了弯腰。 距离够近了,郁灯泠懒懒抬手,将自己的掌心按在了他的额头上。 看病要望闻问切。 郁灯泠眼神专注,乌黑的瞳仁与薄朔雪的凤眸近距离地平视着,倒映着彼此的瞳孔。 薄朔雪忽地屏住呼吸,根本不敢眨一下眼,就怕碰到长公主的眼睫,可这样近的距离,手心在额前的碰触,都让薄朔雪的颈后连着脊背一阵阵地发软,胸腔里也乱了节奏。 直到,郁灯泠弯起指节,在薄朔雪额头上“哒哒”敲了两下。 听这声音,郁灯泠挺满意。 望闻问切结束,郁灯泠认为,薄朔雪的脑袋长得挺结实,暂时不需要担心。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叛逆 敷衍地看完诊, 郁灯泠就收回手,在床榻上滚了滚,给薄朔雪留出地盘。 “好了, 快躺下吧。” 长公主其实并不关心薄小侯爷的脑袋,她只关心今晚有没有人侍寝。 薄朔雪捂着被当成木鱼敲的脑门, 方才的悸动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无奈地听令躺倒下来, 与长公主之间隔着一条枕头的距离。 薄朔雪用手撑在脑袋后面,叹了一声,问长公主:“今日想听什么样的故事。” 郁灯泠却摇了摇头:“不听。” “怎么?” “不好听。”郁灯泠窄着眼睛看他。 薄朔雪:“……哪里不好听。” 她竟然还嫌弃上了。 那可是他精挑细选的故事! 极富内涵, 充满着对未来之日的向往, 寓意着眼下遇到的困难不过都是荆棘, 莫被荆棘缠身, 让自己陷入无穷无尽的痛苦之中。 长公主为何不喜欢。 郁灯泠眼睛转了转。 “我给你讲一个。” 还有这种事? 薄朔雪来了兴趣,趴在床上,换了个姿势,准备仔细聆听。 “好。” “有一个人,每天躺在海边。”郁灯泠的故事开头简单粗暴。 “嗯嗯。”薄朔雪为了鼓励她,连连点头,还追问着细节, “为何?他是渔夫么。” 郁灯泠冷嗤一声, 继续说:“每天都有鱼跳到他身上, 不同的鱼。” “这么神奇。”薄朔雪听得认真,仔细思考着, “那他就不是寻常渔夫,或许是传奇故事中的鲛人。他吃鱼么?” “不吃。”郁灯泠忽然笑了下, 只是那笑容, 莫名有些阴森森的, “他不吃鱼,只睡觉。” “那后来呢?”薄朔雪这下是真好奇了,关心着这个神秘主角的一举一动,有预感这样不平凡的开头,背后定然是个庞大的传奇。 也许他受到神仙点拨,成为一方富豪,也或许他其实本领不凡,是平定海乱后归乡的大英雄。 “后来,”郁灯泠又呲着牙笑了下,黑眸阴恻恻的,“他死了。” 薄朔雪:“…………” 啊? 这么突然?就死了? 故事戛然而止,薄朔雪胸腹之间顿时如挠痒一般,恨不得把长公主捉起来摇一摇,让她修改结局,把原本应该有的宏伟后续给他吐出来。 “这个结局一点也不好!”他抗议。 郁灯泠咧着唇角,看着薄朔雪的不满模样,笑得有几分愉悦,眯着眼说:“最好的结局。” 薄朔雪再一次沉默。 殿下该不会又是为了捉弄他才故意说这个“故事”的吧? 的确是长公主能做出来的事情。 薄朔雪脸色沉沉,酝酿着风暴。 郁灯泠双眼一眨:“我再说一个……” “不许说了。”薄朔雪突然暴起,抓起薄毯把长公主卷成一条牢牢裹住,强制结束睡前故事时间,“睡觉。” 被捆住的郁灯泠也懒得挣扎,睁着眼瞧他。 烛火莹莹,落在郁灯泠的双眸之中,为那无机石一般的黑眸增添了两朵灼灼跳跃着的生机。 薄朔雪这才发觉他与长公主之间的距离靠得过近了,他一手牢牢攥着薄毯,另一手撑在长公主背后,像是要将长公主捉在自己怀中一样。 原先留着的一枕头距离已经完全不见了,他撑起上半身俯视着长公主,后者则乖乖接受他的审视,眼瞳乌黑清透,因为情绪太少而显得纯良无辜。 长公主此刻看起来十分无害,就像是被包住了四只爪子的猫仔,再也没了别的办法,只能用单纯乖巧的眼神看着你,试图让你相信她真的没有做任何错事,一切都是你的误会和想象,即便你刚刚才亲眼看着她故意把桌上的茶杯推下去。 薄朔雪深吸一口气,他很想义正言辞地告诉长公主,他绝不会买账,不会吃这一套,但是最后他只是松开手,喉结滚动了一下,哑声道:“闭上眼睛,好好睡。” 郁灯泠没有闭眼,她拒绝听话,一双眼睛十分好奇似的盯着薄朔雪看来看去,手从薄毯里扭出来,伸到薄朔雪胸膛上,按了按。 薄朔雪:“……” 郁灯泠双眸微亮,她总是在莫名其妙的时候展现出自己的兴趣,开口说:“好——” “闭嘴。”薄朔雪脊背一紧,慌忙阻止。 “好大。”郁灯泠还是把话说完了。 第一次在灯宵宫见他那天,郁灯泠说的并不是假话。 当真够大。 胸膛宽阔,肌肉弹实,还有恒定的温度,用来当靠枕是再好不过。 可惜现在并不是冬季,不然薄朔雪在床上更能派上用场。 冬季…… 郁灯泠抿了抿唇。夏天的长公主不考虑冬天的事,她迅速放弃了这个对她来说过于长远的想法,伸手在薄朔雪胸膛上推了一下。 薄朔雪整个人已经僵硬得像是一块红石,在火炉上烧得烤得发烫的那种,被长公主在胸膛上按来按去,他牙关都紧张得打颤,全身不受控制地轻微发抖,排遣不去的亢奋在血液里到处流窜。 这种陌生的激动像是落进他身体内部的一道闪电,让他迷惘,慌乱,无所适从,光是对抗这种亢奋、保持自控都已经需要耗费巨大的精力,因此也无甚反抗地被推着倒在了榻上。 郁灯泠朝他蹭过来一些,直到距离近得不能再近,郁灯泠才蜷起双腿,摆好了睡姿,用额头顶着他的胸口,好像把他当成了另一条被子似的,依偎着他的温度闭上双眼。 薄朔雪一动不敢动。 身前长公主的呼吸渐渐平缓,那细弱的起伏静谧无声,需要很仔细地聆听才能察觉得到。 薄朔雪竭力将自己的所有注意都放在长公主的呼吸上,用所有的心神去辨别那一呼一吸,企图随着这样安静的、规律的变化让自己从这种浑身灼烧一般的状态中脱离出去。 过了许久许久,薄朔雪才轻轻翻过身,将自己僵硬的四肢挪到一边。 他闭上眼,一只手背挡在眼前,喉结上下滚动,口干舌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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