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朔雪攥着双拳,一步一个脚印,“砰咚砰咚”地走了过去。 周围一圈人多多少少被他这动静吓到,不由得散开些许。 薄朔雪垂目盯着长公主软软白白的侧颜,暗暗咬牙。 被这么一群年轻男子围着,她倒是坐在藤椅上逍遥自在,他还在疑惑,为何长公主退场后不曾叫人传唤于他,原来是有这些人在这儿。 听见动静,长公主微微回过头。 看见薄朔雪的瞬间,郁灯泠眼睛都睁大了些,殷殷地瞧着他,甚至身子也往这边靠了靠。 一双乌黑无情绪的眸中,竟好似闪着点点泪光。 薄朔雪窒了窒,更加加快脚步走过去。 “殿下?” 熟悉的日照松香钻进鼻息,郁灯泠才终于放松了些。 四周围了一圈人,各有各的气味,像是四处飞舞的蚊蝇一般挥之不去。郁灯泠难受极了,一丁点也不愿意动弹,只怕一动就要吐出来。 好在薄朔雪来了。 等他凑近一些,郁灯泠吸了一口气,抬头冷冷地看着他道:“薄小侯爷。” 薄朔雪微愣:“臣在。” “还有公务要处理,不是么?” 真是稀奇,殿下何时关心过政务? 薄朔雪很快反应过来,敛容道:“是。” 郁灯泠眼眸更沉,压低声音强调道:“紧急的公务。” 薄朔雪点头赞同:“是,请殿下现在就回灯宵宫处置。” 郁灯泠长出了一口气,闭上双眼,悠然地躺靠在椅背上。 “嗯,轿子来。” 薄朔雪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两声。 转身负手在后,昂首挺胸对周围的人道:“烦请各位挪一挪,让软轿进来。” 几个贵家少年青年失望不已,今日明明是过节,为何还要处理政务? 只见那青台侯招呼完他们,等着宫人抬软轿来的间隙,还扫了一眼桌上的食物,挑挑拣拣。 “这些瓜果都是凉性的,怎能随意请殿下用?” “小小一个凉亭,围了这么多人,风都吹不进来,难怪这样闷。” “花园里又晒又多蚁虫,现在去花园不是赏景而是受罪。” 一通数落下来,凉亭中其余几人都面色麻木,感觉自己好像被踩在脸上骂了,又好像没有。 软轿刚好到了,长公主钻进轿中,轿帘打下来,顿时遮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到了。 薄朔雪顺手拍了拍离得最近的一人肩膀,留下意味深长一句:“你们要长进的地方还很多,专心钻研典籍,争取早日为朝廷效力。” 那几人年纪确实比薄朔雪小些,又没有一个有官职,听着京城闻名的青台侯这样教诲,个个都感激不已,恭谨应下,一副要回去将这几句点拨提醒写下来裱在床头的架势。 薄朔雪随着长公主的软轿回了灯宵宫,想起方才的情形,虽然还有恼怒,但却忍不住一阵发笑。 殿下见到他的时候,虽然只流露出来了些微的表情变化,却也能明显地看出委屈,好似迷路的小孩见了亲人,立刻想要告状一般。 这一点点情绪,便叫薄朔雪喜滋滋的,心中喜气洋洋,走路的脚步都轻快几分。 终于到了灯宵宫,郁灯泠趴在床榻上,好一阵没有动弹。 今日的夏烈节已经将她的行动分量全都耗光了,接下来她必须要躺在床上,一根指头都不能动。 薄朔雪换了身衣裳过来,对着郁灯泠刚要开口:“殿……” 顿了一下,声音又堵在喉咙里。 方才在殿中,那些个儿郎们,也都是这样喊殿下的。 不止一个,两个,而是全部。 所有人都用着同一个称呼,又能显得他的有什么不同? 薄朔雪抿抿唇,忽然就不愿意再出声。 郁灯泠已经听到了薄朔雪的声音,却没听见他的下文,不由得奇怪地在喉咙里“嗯”了一声,算作回应,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等到,于是扭过脸来,趴在床上盯着薄朔雪。 她一身雪白衣裙,双手双脚平摊着,因为肢体柔软,显得角度有些奇怪,脑袋完全地扭过来,和肩膀平齐,脑袋上的珠钗全部卸去,乌发微微凌乱地在肩上披散着,浓墨似的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 这场面很有几分阴森,像那么一种不是人的奇形怪物。 薄朔雪却毫无所觉,倒像是非常习惯了似的,回视着长公主发愁。 长公主不耐烦了,催促道:“说。” 殿下不喜欢支支吾吾。 薄朔雪深吸一口气,小声开口:“以后,不在大庭广众之下的时候,我能不能,对殿下换个称呼。” 他就在想,那些尚了公主的驸马们,难道日日在家中也称呼妻子为公主么? 那岂不是太过生分了,而且这般寻常可见的称呼,外人听了,又哪里能听出来夫妻二人的情谊有多么深厚。 他与殿下……虽还未到那一步,但也是彼此爱慕,当然不能与旁人一样。 郁灯泠奇怪地皱了皱眉。 “换成什么?” 薄朔雪想了许久。 “……阿灯。”他总算轻声开口,咬字时小心翼翼,又难掩心情激越。 光是说着这两个字,便叫薄朔雪忍不住手心微蜷,脊背也蹿过一阵阵的闪电。 这种难掩的亲昵,好似一个言灵成真的印记,打在对方身上,将对方标记为自己的所属物。 这般联想,让薄朔雪的呼吸起伏得越来越急促。 郁灯泠顿了一下。 她很是迷茫,不知道薄朔雪为何突发奇想,但是她观察薄朔雪的反应,总觉得他此举别有深意。 她必然不能输。 郁灯泠眯了眯眼,开口道。 “那我也给你取一个名字。” 薄朔雪心口一跳,长公主也要给他换一个称呼,这便是,成双成对之意? 他胸中越发澎湃激昂起来,屏息问道:“什么?” “小雪。”郁灯泠开口,扯了扯唇角,呲出一个邪笑。 小雪和阿灯,一听就是同级别的。如果阿灯听起来有五岁,小雪听起来便只有三岁。殿下必须要在上面。 薄朔雪:“……” 他面皮瞬间红得快要炸裂,这是什么称呼?他身为长公主的守护者,如何能用这么一个孩子气又柔弱的名字,听起来就很不威武! 薄朔雪拒绝道:“换一个。” “不。” “别叫这个……” “要叫。小雪小雪小雪。” 作者有话说: 好家伙差点登不上来账号……OuO
第41章 病了 薄朔雪憋气半晌, 只得无奈依了她:“随你喜欢吧……” 郁灯泠扯出一抹胜利的冷笑,不说话了,眼睛艰难地眨着, 很快就要合上。 一会儿没说话,郁灯泠趴在床上, 小脸越来越苍白, 看起来没什么力气。 薄朔雪看着看着,觉得不对劲了起来,靠在床边忧心地弯腰打量她, 手指拂了拂长公主颊边的碎发:“阿灯, 你怎么了?” 郁灯泠缓慢地眨了眨眼, 她显然还没有习惯这个新称呼, 强调道:“殿下好得很。” 这哪里是好得很的样子? 难不成是中了暑气? 薄朔雪摸摸她的脸颊,又摸摸她的额头,凉凉的,似乎比她平时的温度还要低些。 “可有哪里酸痛么?” “无。” “那,现在是什么感觉?” 郁灯泠又眨了眨眼:“困,想睡觉。” 薄朔雪蹙紧眉。 他直觉不大好,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好。 这样定然是不正常的罢…… 不过是一上午的消耗, 怎么就让殿下变得这么虚? 殿下的身子实在太弱了, 可, 弱到这种地步,宫里的太医圣手瞧不出来? 薄朔雪心中不自觉多了几分凛然。 “那你睡。”薄朔雪深吸一口气, 低声说,“我就在这儿守着。” 他自作主张, 郁灯泠倒也并未赶他走, 又迟缓地眨了几下眼睛, 慢慢闭上。 薄朔雪当真半蹲在一旁,守了她好一会儿。 只见长公主的呼吸依旧时促时缓,不似平时熟睡的样子,薄朔雪不由得有几分怀疑着急,小心地轻轻将她的发丝顺到一边,捋到背后,免得阻了呼吸。 郁灯泠忽然动了动,眉毛皱着,不大舒服的样子,咕哝道:“再摸摸。” 再……摸摸? 薄朔雪顿了会儿,试探地伸出手,再次抚向长公主的额际。 然后慢慢地从额头到脸颊,轻抚下来,用手心的温度安抚着她。 郁灯泠有些急促地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来,眉头依旧皱着。 可以看出来,她还是不太舒服。 薄朔雪心里盘算着要去请御医来再看看,便小声问:“阿灯,你现在哪里不舒服?” 郁灯泠呼吸急促,并不愿意开口说话。 这样难受,不是一次两次了,她也没对谁说过,没有这个习惯。 说了也没有用,换来一堆苦药,喝下去并不见好。 所以薄朔雪问他的,郁灯泠并不想答,像是没听到一般。 薄朔雪问了几遍没有回应,便干脆自己上手,用手背抵在郁灯泠的脖颈旁边探脉搏,又摸摸后颈和脊背,竟摸到一手虚汗。 薄朔雪看着指尖细密的水珠,眼睫频颤,黑眸像是被细针扎到一般紧缩了一瞬,过了一会儿才渐渐平复,努力平静道:“阿灯,起来。我去找御医给阿灯看看。” 又要看大夫? 郁灯泠睁开眼,双眸之间雾蒙蒙的,没有什么落着点,却还是对着薄朔雪的方向,静了好一会儿,嗤笑一声开口。 “小雪,你看起来很奇怪。” “我?”薄朔雪攥紧手中的手帕,用了几分力气控制面上的表情,免得吓到了长公主,叫她越发不肯请御医,“哪里奇怪。” “你好像觉得,殿下奄奄一息。” “胡说!” 薄朔雪不受控制地迅速开口打断。 怎能说这样的话,极不吉利。 他咬了咬牙,腮帮紧紧绷着:“殿下只是累着了,叫御医来看看,很快就会好的。” 郁灯泠没有说话。 她看着薄朔雪的表情,有些不知如何形容。 他真的看起来很奇怪,似乎比殿下还要难受。
第一回 ,有人在这种时候守在她身边,还露出这种表情。 让殿下觉得,身上的痛苦似乎都减轻了些。 “不叫御医。”郁灯泠说,“抱一下,就舒服。” 薄朔雪想要叹气,都这般难受了还想着…… 忽然,薄朔雪一顿。 他想到方才殿下也是叫他摸摸脸颊,现在又说抱一下就能舒服些,是何缘由? 薄朔雪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比殿下身上的温度,高出不少。 难道,殿下是觉得冷,但自己又没有察觉,只觉得他身上暖和,所以碰着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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