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人确实是沈氏的主心骨,但骨无肉不立,这样一件大事,她的确需要和其他人再行商量一番。 话到此处,今天这番深谈的结果尚算圆满。 临别前,桐花阻拦了薛慎准备下车的举动,她道,“外面冷,你身体不好,还是别出来吹冷风了,不然老头子的药都不够吃的。” “我和殿下也算有些交情,就不必那么客套了,你早些回去休息才是正经。” 薛慎面色依旧苍白,但无论是眼神还是气息都比之前缓和许多,对于桐花这份好意,他点了点头应下,“好。” 下车前,桐花回头看了这人一眼,神色语调都极平静,“长平郡王向沈氏之主求助,她顾忌颇多,还要考量一二,但慎公子向掳他上山做压寨夫君的桐花姑娘求助,她是不会犹豫的。” “帮自己的心上人解难,讨好他取悦他,是她分内之事,也是她心之所向,这点,还望她的候选小夫君明白。” 话落,她人已经干脆利落的下了马车。 外面,扯着嗓子的萧庭在咋咋呼呼的大呼小叫,“阿姐,你好磨蹭啊,我给你精心准备的烤肉串全被那群混球儿给抢了,那是我费劲巴拉给你准备的夜宵!这群人居然半点都没给你留!简直要气死我了!” 桐花拍了拍弟弟的脑袋,哄他,“吃我一个肉串,回去长跑加练一圈,今晚吃多少回去就加练多少,这个处理结果你满不满意?” “满意!满意!太满意了!”萧庭闻言放声大笑,一副明目张胆的小人得志姿态,开心得不得了,“我就知道阿姐待我最好了!” 外间一片喧嚣热闹,马车中,薛慎侧耳听着,眉眼间的热意依旧居高不下。 心口处漾起一片涟漪,有些涨,也有些甜,横亘在胸腔那里,久久不散,让他一时之间很是无法清醒的想些什么。 马车缓缓驶离李家村,在村口处,被一位不速之客拦下。 寒冷秋夜,一身凌乱道袍胡子拉碴的老道士笑呵呵的站在那里,朝着看过来的薛慎拱了拱手,“郡王殿下,秋夜寒冷,恕老道士叨扰一二。” 因为之前在桐花身边见过这个老道士,且两人看起来还算相熟关系不错,薛慎勉强压下心中那份对术士的厌恶,邀请对方上了马车。 先太子当年和先帝闹到决裂,帝王之心是其一,术士之祸是其二,因此,薛慎极其厌恶这些喜欢祸乱摆布人心的妖邪之流。 老道士并不介意被冷待,他自己自得其乐的打破这份冷场,笑眯眯道,“殿下,看在小寨主的份上,此次可否捎我一程,同入帝京?” “入京?” 这种身份的人入京,听在薛慎耳里,并不怎么让人愉快。 “老道有疑惑待解,答案非帝京之内不得寻,因此,只好腆着一张老脸借我们小寨主的光让殿下破费捎我一程了。” 薛慎惯来不喜欢这类人的装神弄鬼与胡说八道,因此只淡淡的应了一句,“可。” “作为殿下捎我一程的谢礼,老道士就多说两句闲话吧,殿下还是早些回京为好,不然,姻缘有变,还赶不上为来日臂膀略尽地主之谊,那可就太可惜了。” 薛慎定定的看了这故弄玄虚的老道士一眼,未曾追究探寻一字半语。 等回到庄园后,夜半时分,有飞鸽传信送来京中情报。 心腹神色凝重道,“殿下,京中消息,太后打算在寿宴之上将江家二房嫡次女江彤赐给您做郡王妃。”
第14章 赐婚? 薛慎眉心紧皱,江家之人已然让人深恶痛绝,还是江彤那个屡屡纠缠骚扰他的恶心女人,刹那间,薛慎原本的好心情几乎是瞬时消失殆尽。 “宫中已经下发明旨,要求您尽快回京述职,旨意下发之时被有心人蓄意拦截,殿下,恐怕咱们得尽快启程了。” 烛火幽幽,薛慎抚了抚隐隐作痛的额头,“既然如此,那就后日启程。” 可能是身上余毒作祟,薛慎一时间难受极了,他在想,不知道明天他能不能等到想要的回复。 事关欧阳大儒与沈氏私军,他很希望自己这次能不虚此行。 普通人安睡的深夜时分,庄园守卫森严的书房之中,此时正灯火煌煌,一片忙碌。 早已按照事务紧急程度被挑拣分类好的公文摆满了桌案,薛慎一边处理手边公务,一边听下属禀报今日的紧要事宜。 “除了以上这些,目前最麻烦的就是太后赐婚之事,”赵元成道,“不过,还有一个好消息需要告知殿下——” “赵先生请讲。”薛慎端坐在云蝠纹路翘头案后,抬眼看向赵元成。 赵元成含笑道,“韩先生已经答应殿下所请,准备不日启程去往雍州,想必殿下回京后,就能见到韩先生了。” “确实是个难得的好消息。”薛慎眉间露出一丝舒缓之色,“这对日后抵御北蛮来说,助益颇多。” 两人口中所说的韩先生,是先帝时期工部侍郎之子,这人自小痴迷机关之术,堪称天赋异禀,是个十分难得的擅长“奇技淫巧”的大家。 为了北面抗击蛮族之事,薛慎在听说对方手中有威力极强的攻城守城利器之后,私下里曾多次拜访,希望能将人收入麾下。 奈何韩家当年因为先帝昏聩滥杀,族人十不存一,韩家对当今皇族可谓是深恶痛绝,为此,薛慎颇费了不少力气转圜。 几年往来间,韩家态度一直十分坚决,从未允他所求,薛慎虽有些失望,但也不曾勉强,此次对方愿意改变主意,不管出于何种理由,都是一件难得的好事。 无论是对他还是对本朝江山百姓。 只是,韩家虽然同意入京,但也只是对方被打动后的第一步棋,至于日后要不要为朝廷效力,为他效力,想必对方还要继续斟酌考量。 “你立即遣人去青州护送韩先生入京,务必保证对方安全,”薛慎吩咐赵元成,“另外,还要记得低调行事,不要给韩家带来麻烦。” “是,属下明白。” “殿下,成大人在外求见。”近身随侍出声禀报。 “让他进来。”薛慎继续低头处理公文,并未抬头。 这是一个和从前许多时候别无二致的忙碌夜晚,薛慎有条不紊的处理着公务,某个瞬间,他突然想起谁的督劝,对方让他保重身体好好休养,似乎他今日依旧未遵嘱咐。 摆在眼前的事务似乎没有紧急到必须立刻处理的地步,他迟疑了下,最后还是暂缓了安排,决定先行休息。 对自家主子的这个决定,赵元成是有些惊讶的,一个习惯性苛待自己压榨自己的人,难得愿意对自己好一些,说实话,他心情有些复杂。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郡王殿下身上那根弦崩得太紧了,似乎是因为先太子妃的教养,他过于苛求自己,但这对本就病弱身体不佳的殿下而言,无异于饮鸩止渴。 因为殿下的身体和性情,不少人一直心中惴惴,担心大业未成就明主不再,私底下格外焦虑殿下的婚事与子嗣,若是以后殿下日日都能有今日这般觉悟善待自己,想必很多人都会松上一口气。 薛慎并不知道心腹下属正在操心他的身体,他安安静静的睡下,一夜无梦。 千里之外的雍州,帝京皇宫之内,一个娇俏少女正在大发脾气。 “凭什么是江彤?二房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值得姑母许出去一个王妃之位?还是郡王殿下的王妃?我不服!” 上好的白玉花瓶被狠狠扔到地上砸落一地碎片,身边侍女正在极力劝解自己大发脾气的主子,压低声音匆忙安抚道,“姑娘,您先消消气,赐婚之事如今太后还未下发明旨,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但您要是在宫里继续这么发脾气闹下去,被那起子小人告到太后跟前,说您不敬长辈,心怀怨怼,到时候坏了您在太后跟前的脸面就不好了,那才是坏您姻缘的大事。” “所以,如今您一定不能被那些小人气得方寸大乱,让人看笑话啊!”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江燕若是能忍得住脾气,也就不是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江家大小姐了。 她忍了忍,到底没忍住胸中那口恶气,有些厌恨的道,“好一个江彤,在姑母面前抢夺我的宠爱也就罢了,如今居然连我看中的男人都敢抢,不给她一个惨痛的教训,她都不知道江家的江到底是哪个江!” 江燕踢开身前的花瓶碎片,朝心腹侍女招了招手,“你来,按我的吩咐去找人做事,郡王回京之前,我要让江彤彻彻底底的明白,动了我的东西是个什么下场!” 帝京之内这点和薛慎有关的小小波折在台面之下汹涌着,至于即将被赐婚的他本人,则在隔日醒来后再度启程去往了李家村。 在村口处,他碰到了已经收拾好行囊准备启程回密州的桐花一行人。 “欧阳先生和我们即将启程回密州,先生在马车上,殿下若有话,不妨入内详谈。”桐花先一步和薛慎打招呼,将人请到了马车旁边。 薛慎此来,确实有重要的事和欧阳勋相商,他朝桐花轻声道了句谢,被对方扶着上了马车。 约莫是距离太近,他清楚的意识到眼前的少女比他矮了不少,北风将对方鬓边发丝吹过来,拂在脸上有种让人心焦的痒意。 薛慎顺势往后移了下,避开那点飘扬发丝,径自入内和欧阳勋谈论正事去了,至于桐花,则站在附近,和之前认识的老熟人闲聊。 赵元成一直是个善谈的人,此时作为在场中人里和桐花最相熟的那个,当仁不让的和她攀谈起来。 心里打着日后可能会和对方成为同僚的主意,他在言谈上便没那么拘束,从在京中国子监任职的欧阳学士不知怎么就谈到了自家殿下的婚事,然后不可避免的提及了即将到来的太后寿宴与赐婚之事。 “赐婚啊,”桐花笑意深深,“对象如果是江家之女的话,确实有点麻烦。” “谁说不是呢,”赵元成叹道,“殿下必然是要拒婚的,就是不知到时候会是什么情形,太后与陛下一向对殿下戒备甚深,用婚事拿捏不过是小试牛刀,就算拒绝得了一次两次,日后还会有三次四次,他们势必是要安插人到殿下身边的,这么好用的手段对方实在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赐婚是光明正大的阳谋手段,若是用好了,轻则你家殿下内宅不稳,重则性命不保,若是我,我也会从此处着手。”桐花道,“对身处深宫内帷的女人而言,这是她们最简单方便的选择。” “小寨主若是有好主意的话,不妨为殿下和我们解解疑难?”赵元成道,“若是能有一劳永逸的手段彻底杜绝此类之事就好了。” 桐花挑了挑眉,“那还不简单?让你家殿下上表出家就行了,打着为国祈福的名号,寺庙道观里待上几年,太后总不能逼迫一个和尚道士和人成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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