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方哭红了眼。 好奇怪,明明之前都听不见他说话,可她就这么听见了。 明方哭着说好,偏生他又变卦了:“罢了,她不喜欢见到我,把我一把火烧了,骨灰就扬这山上吧。如若能滋养滋养这边的草木,山林茂盛,再让漫山遍野都开满紫花地丁,她看了或许还能有点欢喜。那我也算有用了。” 什么样的人,自己把自己挫骨扬灰?! 林幼萱心脏往下坠,沉重得连气都喘不过来。 明方按着他的要求做了,他在这边山边咽了气,再一眨眼,她看见了漫山的花,浓烈的紫色,灿烂明媚。 她心脏猛然跳动一下,她就在这片叫人悸动的紫色中睁开眼。 林幼萱发不出声音,亦还沉溺在方才的梦境中,忽然感觉到脖子发凉,是不知何时眼泪落下,已然顺着下巴滴落在脖颈间。 她猛地掀开被子,跌跌撞撞下场。 她的动作惊动了守着的宫人,宫人询问她要去哪里,她发不出声音,左右寻找。 守在外间的宋敬云进来了,看着她光着脚,忙斥道:“表妹作甚,快点回床上,太医说你被爆炸震伤,极大可能受了内伤。” 林幼萱见到他,死死抓住了他的袖子,因为说不出话来,只能比手画脚。 宋敬云没看懂,下刻被她推开,她就那么光着脚往外跑,还不曾跑到门口便撞入一个怀抱。 她愣了一下,然后在熟悉的气息中紧紧抱住了他,无声的哭泣化作了后怕的大哭。 陆少渊忍着背后的灼烧过来,不想就被少女一脑袋扎进怀里,随后她就放声大哭,哭得他一颗心比受伤的后背都疼。 “萱儿受惊了,我这不是好好的。”他既心疼又欢喜。 这个时候若还不知道林幼萱是担心他,那他真是白活了。 少女哭得受不住声,陆少渊见她光脚站在冰凉的地砖上,顾不上周边都是人,一把横抱起她,把她送回了室内。 宋敬云当即就要跟上,后衣领子被人一提,他扭头瞧见是自家小舅舅,气愤道:“您拉我作甚,那小子占萱儿便宜!” “那是我们小萱儿在占人便宜,你别坏小萱儿的好事。” 话落,宋迦辰不管他再怎么嚷嚷,就那么把人拖了出去。 室内,宫人都自觉站到了大门外,陆少渊是个厚脸皮的,有人一样我行我素,把林幼萱团在自己怀里,一下一下轻拍她后背,给她顺气。 可怀里的人怎么都止不住哭,他着急下只能吓唬她,抬起她下巴凑前道:“再哭我就亲你了。” 不知是不是恫吓有用,林幼萱哭声霎时就止住了,只是眼泪还在滚滚落下,每一颗都如千斤重,砸在陆少渊心头上。 他正懊恼自己不该吓唬人,却不想眼前微微一暗,唇上微凉,属于她的气息就那么侵略了他的领地。 他愣在当场。 亲了上去的林幼萱不满他没有回应,张嘴就咬他的唇,疼痛唤回了陆少渊的神思,他沉默了片刻,一只手掌无声无息托住了她后脑,吻了回去。 这一吻宛如燎原的星火,差点把两人再烧一回,陆少渊被烧红了双眼,如若不是后背发凉疼得他无法忍受,他可能还沉溺其中。 林幼萱也逐渐回过神,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一时窘迫不敢看他,直到她余光瞥啊瞥偷偷摸摸瞧他时,发现他身前的衣裳居然有血色时才算想起他受伤的事。 她着急地坐起身,转向他后背,看见了被血水染得大大小小的湿痕,急得眼泪又要落下来。 她一把将人拽着趴下,手忙脚乱要去解他衣裳。 好不容易拽开他领口的袖子,她就听到他忍俊不住笑声,霎时红了脸,但手上动作还是不曾停下。不但不曾停下,还一用力把他衣服给撕了! 在撕裂声中,陆少渊的笑死戛然而止,身体都跟着僵硬。 不是害臊,而是林幼萱手指狠狠掐在了烧伤的边缘,疼的! 林幼萱边掐边用沙哑的声音说:“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是你的苦肉计!我就说你为什么敢让我进宫,你都敢让我进宫了,你能不知道大皇子那狗东西在宴会地埋火药?!” “你都敢堵我不会有万一,你会不知道埋火药的方位?!你什么都知道,你就是故意使苦肉计!” 聪明的姑娘就这点不好,很多事情不用人提点,就能从蛛丝马迹中找到答案,陆少渊吃疼着,倒吸一口凉气求饶起来。 “萱儿下手轻一些!不是苦肉计,真不是!给我一百个胆,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再对你耍心眼!” “我确实料到那狗东西会把你往皇帝宫里送,才叫小舅舅半路把你接过来。也知道火药,更知道火药埋的方位,我才会安心把你放在身边,不然我哪里敢拿你去拼万一!” “我若不站在火药的位置,或者提前取出火药,大皇子定然会察觉到自己败落了。如若他不行动,我们根本抓不到他谋逆的真正把柄,我虽然有冒险的成分,可为的是一劳永逸,彻底斩草除根!” “萱儿,疼疼疼!你信我!” 他把来龙去脉坦白,却还是又挨了一顿掐,疼痛中,他又听到了林幼萱的哽咽声,艰难地撑着身子坐起来,把她抱到怀里。 “萱儿,我不敢拿你冒险,所以我算好了方位,即便炸了,也不会伤到你。我也不会轻易就丢掉性命,我还要留着命陪你看烟火呢。” 他话刚落,窗户的位置就响起宋敬云气急败坏的声音:“还看烟火!老子这就把你宅子都烧了!我让你放烟火!你个登徒子!” 林幼萱:…… 浑身都僵住了。 她表哥怎么在外头,又在外头多久了,听了多少! 他们刚刚可是在……林幼萱头皮都麻了。 陆少渊也是愣了一愣,下刻笑得停不下来。 林幼萱羞恼得不行,拳头锤他好几下,还是算起账来:“左右你就是要我欠你人情,我看透了你!别说你没有盼着我心疼你,陆少渊,你就是个小人!” 不管他有意还是无意,她在爆炸声响那一刻害怕他出事是真,她骗不了自己只是单纯地感动和感激。 她纠结许久的问题在那瞬间就粉碎了,她当时在想,她为何不在昨日就告诉他,他们不两清了。就这样吧,就这样纠缠下去,反正是非对错都模糊了,还不如遵循自己的心意。 所以她骂他小人,明明白白地博取同情心,拽着她再次沦陷! 陆少渊一开始还任她捶打,在又一次拳头落下来的时候,他轻轻握住她手腕,低头再亲了过去。 他不像刚才那般火急火燎,轻轻贴着她唇角,细细地吮吻。 失而复得的激动在胸腔里撑得快要炸开,他此时此刻是紧张、是高兴,正是因为过于激动反倒患得患失了。让他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压抑着这份情感,反过来小心翼翼地试探。 试探林幼萱是一时昏了头,还是真愿意再接纳自己。 林幼萱心跳声轰隆隆的,她闭上眼等待他一贯强势的入侵,却发现他迟迟不敢攻城略地。 她疑惑着把双眸睁开一丝缝隙,小片的光晕中,他一脸的虔诚与克制,似乎是察觉到她在看自己,他亦睁开了眼。 “……萱儿,真的可以吗?”他嗓音都在发抖。 这一瞬林幼萱深刻地感受到了他的彷徨,就好像看到梦里那个他,用挫骨扬灰来赎罪换取一次能讨好她的机会。 他真是傻,那个时候她都死了,怎么还可能看得到漫山遍野盛开的紫花地丁。 “陆少渊,我看见你让人种下的花海了,很漂亮。” 她答非所问的话音落下,换来的是他慌乱的眼神,善于藏匿情感的陆首辅此刻像个犯错的孩子,手足无措。 她刚醒来的时候也觉得这是一个梦,可她很快就明白,这不是梦,是前世她离世后的种种。 陆少渊方才的反应更是印证了这个想法。 她曾说过,生死不复相见,他死皮赖脸地纠缠着,便是死了也要缠着她,他不就得心虚吗。 “萱儿……我……”陆少渊确实心虚。 前世她让冯妈妈传的话历历在耳,她的决绝让他知道错得有多离谱,可他做不到就此放手,实实在在地违背了她的意愿。 林幼萱不等他话说完,就在他乱作一团的思绪中拉低了他领子,叹息一声堵住了他双唇。 这个时候他还是别说话了,不然她怕自己又动摇,毕竟陆首辅这张嘴说多错多。 天空中的太阳逐渐从高点倾斜到西边,破开云层的光晕变得柔和起来,笼罩着整个皇宫,将满是肃杀气息的宫殿都添了份温润。 陆少渊背上的伤不能不管,林幼萱到底没让他太过腻歪,就把他推回床榻上,让宫人喊来太医为他重新上药包扎。 他是结结实实用整个后背挡住了炸药的火光和飞石,整个后背血肉模糊,便是这样,他还能跟她卿卿我我许久,林幼萱不得不佩服他的忍耐力。 太医这边给他诊断着,太子那边的人收拾完残局亦来告知他结果。 “陛下被大皇子下了虎狼之药,再有诊断出陛下早中了慢性的毒药,两药一冲,如今已经不省人事,太医们都瞧过了,恐怕不成了。” “慢性毒药的事锦衣卫指挥使已查清,乃皇贵妃所为,皇贵妃身边的宫人已经招认,首辅得知已经联合大臣们上书太子殿下,要求严办谋逆的皇贵妃和大皇子二人。” “再有是……”来人声音洪亮,说到最后看了一眼陆少渊,拱手恭喜,“恭喜陆世子,太子方才已经下旨加封陆世子太子太傅一职,并委派世子与锦衣卫指挥使一同查清皇贵妃和大皇子的同谋。” 林幼萱闻言偷偷睨陆少渊一眼,趴在床上的年轻公子面上无悲无喜,淡然应了一声是。 所以这是连养伤的时间都没有。 陆少渊待来报信的人走后,让太医给他上了麻痹散,就那么把外袍穿好坐起身来。 林幼萱抿着唇不吭声,前世陆少渊就为了这个破朝廷出生入死,把她丢一边不闻不问,权势这东西到手里了,就不可能放下了。 她知道自己没有理由去阻拦他。 哪知他扭头就委屈上了:“萱儿为何不劝劝我,我身上还有伤……” 林幼萱:…… 他真是个人吗?怎么还倒打一耙?! 她板起脸,依旧不吭声,他去握住她藏在袖子里的手,自己先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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