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她花费那么多心血, 拼出命去也要帮他, 可他却从未真心以待。 端王同样震惊到不敢相信,在他看来自己和郑清岚恩爱情深,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而陆照枝和衡阳曾经也那样恩爱过, 怎么什么都不剩了。 “你不怕她伤心?”端王不愿意相信,“我听人说起, 过去三年里, 她一直都没有放弃, 要为你为陆家申冤。” “殿下不要被这些假象蒙蔽,她做这些不过是因为良心难安,”陆照枝每每想起她为赵怀英挡箭的场景,总会痛得无法呼吸,能为一个人去死, 一定很爱才是, 苦笑道,“她既然都不在乎我,那我为什么要去考虑她的感受?” 端王知道他意已决,再劝无用,“你这么做, 要是被赵怀英发现,又该如何是好?” “不会的,”陆照枝释怀地笑笑, “因为他根本就不会把证据呈给大理寺, 估计早就烧了。” 衡阳腿有些发软, 若不是今日来这,怕是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个秘密。都在欺骗,只有她被蒙在鼓里,傻乎乎地以为陆照枝愿意相信自己,更相信赵怀英愿意会放下所有的成见一心一意去帮对方。 撒了那么个慌,只为安她的心,还真是难为他要演这么一出戏了。 衡阳这边还未回过神,又听陆照枝缓缓说道,“殿下一定好奇我为何这般笃定?” “当年陆家军被围困在虎牢关时,圣上曾派兵增援,那个人就是赵怀英。可他却以来时路上遇山洪为借口,按兵不发,”陆照枝骨子里的恨意已经冲到了顶峰,“等援兵到的时候,将士们已伤亡过半。而我也被大燕所擒,他怕圣上责罚,就把险失虎牢关的罪责都加在我头上。用一具早已分不清面目的尸首取我而代之。” “那封广为流传的通敌信,便是他的亲信,余影学着我的笔迹着的。我曾在大燕的天牢中见过他。” “这些都有人证,物证就在我给殿下的那只箱匣中。” “难怪,余影曾是最得力的心腹,三年前突然大病暴毙了,”端王道,“我当时只觉得蹊跷,却从未往那件事情想,看来这一切都是赵怀英的计谋。” “或许是吧,”陆照枝道,“多年前他曾找过我,想让我替他搏一搏储君之位,我拒绝了。在他眼里,若成不了盟友,便只能敌人。” 衡阳听得心惊肉跳,她不敢相信陆照枝说得到底是真是假。他已经欺骗过一次,再说出来的话,自然有待考量。 但如果是真的,那当年真正想要陆照枝死的人,便是赵怀英。 也难怪,总会把那些话挂在嘴边,她天真地以为,赵怀英恨他,是为横刀夺爱。原来他喜欢的,从来都只有权力,他也说过,若不站稳脚跟,下一个死的人就是自己。 人想活着,这本来没什么错。他生活在阴沟里,想要看到太阳,唯有不择手段。 端王沉默许久拍了拍陆照枝肩膀,惋惜道,“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真相掩埋,我会给你们陆家正名。” “多谢殿下,”陆照枝有些哽咽,“我必誓死追随殿下。” 话音刚落,脚步响起,越来越近。衡阳紧张到手心冒汗,一直低头看地面。直到两人走近,她便也学着丫鬟的模样,拘谨地行了一礼。 她一个人站着,多少有些显眼。果然,端王走出去的脚步,有折返了回来。他实在记不起自己府内什么时候才买过这样一个丫鬟,样貌身段不凡,怕不是有钱就可以买到的。 “把头抬起来。”端王不温不淡,却颇有震慑力。 只要抬头,陆照枝必然就能一眼认出自己,到时候面临的会是什么,能掌控么?更不愿意连累郑氏。 “奴婢不敢。”她可以拧尖了嗓子,低声回道。大概是先前那番对话,让她难以接受,回话的时候难免身子战栗。 “为何不敢?”端王语气里已经有了怒火,“抬头。” 这样奇异的举动,也引起了陆照枝的注意。三年的枕边人,化成灰也是认得的。从没想过,她会出现在这里,方才的话,她肯定也是听到了。他极力克制自己情绪,两手紧攥成拳头,死死地盯着眼前人。 距离很近,他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熟悉的味道。可紧张担心又很快消纵即逝,她来这里,会不会也是赵怀英的安排?为了窥探些什么? 他内心无比纠葛,一边害怕她被端王发现,一边又怕她是被人胁迫,才会冒死前来。 正在这紧要关头,四处寻找的郑清岚终于发现了端王的身影,踩着小碎步冲了上来,也不顾周围人的目光,双手一勾,圈住丈夫的脖子,笑容灿若桃花,“夫君,你怎么在这里啊?让我到处好找。” 又见一旁满头冒汗的衡阳,大抵也能猜到了什么,娇声解释道,“夫君莫要吓坏她,她是姐姐府上的丫鬟,特意送点心来的,夫君快随我去尝尝。” “你姐姐来了?”端王有些惊讶,很快说道,“我就不吃了……” 端王的心思很快落到了郑清岚的身上。压人的气势瞬间没了,衡阳这才敢半抬头,偷偷打量对方。 身影样貌,让衡阳想起记忆中的一个人。 陆家出事后,前来祭拜的人之中有个人印象特别深,他不同于别人,身着缟素,平静地烧香悼念,最后离开。不过当时侯府乱成一团,所有人都沉浸在悲伤中,并没有人注意到。 “那怎么行,都是姐姐亲手准备的。”郑清岚一边说着,牵过丈夫的手往内院里头走去。原本正在小憩的郑清棠见此情形,也速速起身,彼此过了礼。 翠儿和衡阳缓步跟在后头,把食盒端放到桌案上,摆放仔细,方才默默退到身侧。 从看到衡阳的第一眼起,陆照枝的眼睛就没从她身上挪开过。他也不知道此刻自己的心情,到底是心疼还是内疚?甚至还有憎恶。 可身体四肢却告诉自己,他很想她,很不舍得,想好好抱一抱她。 他仍清醒地爱着她。 而衡阳不过是跟在后头的时候,微微暼了一眼。他带着面具,穿着打扮也和从前很是不一样,若不是熟人,必然认不出身份。 “陆照枝……”端王一连喊了三遍,对方才魂不守舍地挪回目光,呆滞地举起桌上的杯子碰了碰,一饮而尽。 “这是茶。”端王浅浅说道,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衡阳。他不曾见过对方几面,但凡不是个傻子,也能从陆照枝的举动中猜到了。 只是观棋不语。 “哦!”陆照枝面红耳赤,又胡乱地捡起一块糕点往嘴里塞,好掩饰尴尬。 杯中茶没了,原本这活该是端王府的丫鬟做的,只因旁边无人,郑清棠便起身吩咐了一句,“翠儿,去给殿下斟茶。” 同理,也该给陆照枝斟茶。她缓步走到他跟前,轻轻提起茶壶,碧绿色的茶水缓缓流淌进精致的瓷杯中。而她自始自终都没有抬头看他一眼,仿佛只是个没有感情的倒水丫鬟。 他知道,她在生自己的气。 好像也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等结束这里的一切,他还是想带着她远走高飞,离开这里。 他从未想过要和她分离,他惦念往后余生能同她白头偕老。即便她曾跟过赵怀英,那又如何?爱意并不会因此递减,只会愈发浓烈。 他也希望对方能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和无奈之举。 他突然动了个奇怪的念头,茶水未满的时候,忍不住手痒,往旁推了推。 动作不快,她完全可以避免。不曾想,那滚烫的茶水还是毫无征兆地浇到了他手背上,阵阵烧灼感席卷而来。他努了努嘴,哑口无言,眼底心酸涌聚,百般委屈。 不过是想耍个小心机,引起她注意,没想到对方竟毫不留情面。 他转眸望去,和她的视线相碰。四目相对下,他惊恐地发现,她的眼里填满了难以掩饰的恨意,仿佛簇着一团烈火,令他心头一凛。 “怎么回事?”郑清棠瞧见这一幕,为了演到底,不得不训斥,“这样毛手毛脚的,还不快用帕子擦干净?” “我这里有伤药,你给公子抹一抹。”郑清岚也是个温和性子,衡阳从她手中接过药,又道了谢,这才折返到陆照枝身边。 要早知道,还要给他上药,就决不会争一时之气,淋了那茶。陆照枝倒是塞翁失马,毫不客气地撸起袖子,把手背仰上,往桌案上一放,“有牢。” 衡阳纵然心头有气,但为免身份暴露,也只能乖乖顺从。用两指腹从瓷瓶中蘸了些膏药,轻柔匀称地抹在皮肤上。他不像其他武将般皮糙肉厚,反倒有些细腻,茶水汤过的地方很显眼红了一块。 她的手指冰冰凉凉穿他厚实的掌心,他想握一握,最后忍住了。 和从前一样,她抹好膏药便本能低下头,对着红晕,轻轻吹了口气。 就连衡阳自己也很是吃惊,怎么会有这样的举动,习惯地就好像忘了彼此已经分开。 她恼怒自己的不自重,狠狠把对方的手推了回去。给一颗甜枣,打一个巴掌的感觉,被演绎地淋漓尽致。 他刚要说什么,对方早已起身,屏退到一旁,就好像不曾发生过。 衡阳也能感受到对方炽热的目光,不愿意在此地多停留片刻,便同郑氏寻了个幌子,走了出去。 不在自己视线范围内,陆照枝愈发心不在焉,着急地望向外头庭院,努力寻找自己的身影。 衡阳并不敢走远,她想快些离开这里。她来这里的本意是想证实赵怀英的话,没料到会听到那些难以接受的事实。 她承受不住,更不知道等下回府,应该怎么面对赵怀英。她才想过,要和他踏踏实实地过一辈子,忘掉从前的不开心。可命运又狠狠抽了一记耳光,凌迟她最后的希冀。 庭院内有大树参天,她背靠在树干偷偷抹眼泪,不敢哭出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还以为是郑清棠,转头一看,才发现是陆照枝。 她想跑时,已经没有了去路,只好选择不去看他。 “衡阳,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有意要瞒你……”他道,“我只是不想你以身犯险,更何况赵怀英他。” 衡阳面无表情地抬手,捂住了耳朵。 让人心烦意乱地聒噪。 既然逃不掉,也只能如此。 “我之所以没有把你真相告诉你,”他怕待久了,端王会发现,索性长话短说,“是因为我害怕,我怕你不相信我。怕你会以为,是我故意捏造事实,诬陷赵怀英。” “你对他的好,我亲眼所见。我怕你护短,所以才不敢。”他小心翼翼地说着,生怕哪句话又惹得她不开心,眼巴巴地盼着,她能理一理自己。 甚至用不着说话,一个眼神便就足够。 但都没有,说是视而不见也不为过。 他是个耐性子,从前死缠烂打惯了,和赵怀英想比,赢在脸上薄,还会说软话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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