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这样,倒不如死了算了。 萤灯看出了她眼里的顾虑,“夫人,人有时候总该为自己活……非是奴婢搬弄是非,你做得这些,邹家他们有感激过你吗?他们甚至把你当成了耻辱,还有陆家,你心爱之人,一直误解你。你为他们做得,已经够多了,该想想自己了。” 她点点头,死死地咬住唇角,直至冒出血珠子,仍不知痛。 爱她的,一直在欺骗利用自己,她爱的,从未真正走进他的内心。 赵怀英酒气未散,一路跌撞地回到平日最爱呆的书房中。裴影依照惯例,将他炉子里的香续上,看到他脸色阴沉,也不敢过多停留。 正转身要走,背后传来一声冷不丁的声音,“她都知道了。” “是你告诉她的?” 裴影顿时面如土灰,走到他面前,扑通一声跪倒,“末将同情夫人的遭遇,但决不会做出背叛殿下的事情,若殿下不信,末将可自裁谢罪。” 裴影还是能分清本分的,也知道事情败露的后果。赵怀英爱极了她,好容易才挽回她的心,做这件事的人实在居心叵测,见不得有情人终成眷属。 赵怀英勾唇笑笑,“裴将军紧张什么,本王不过开个玩笑罢了。” 裴影脊背一凉,这个人还真是不管别人的死活,最爱刺激。若晚说一句,怕自己真抹脖子明志。 他奇怪的是,早起上朝的时候,她还是好好的,怎么夜里回来,突然就性情大变。要知道,她从来不会因为自己晚回府而生气,即便喝得烂醉如泥,也不会搭理。 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他极力隐藏这么久,为得就是将来某一天,自己亲口把实情告诉她。 可显然,有人不允许她这么做。他脑海中细想了几个,她可能接近的人物,首先是陆照枝,其次是皇兄。前者极力想挽回她的心,还不至于傻到把自己欺骗一事实诚说出,至于后者她并不熟络。 “殿下,先前回府的时候,末将曾听几个下人说起,”裴影不敢确定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清早,娘娘曾去过一趟端王府,夫人好像也去了。” “郑清棠。”他轻声咬字,攥紧了拳头。 若是再不出手,这份求之不易的感情,怕早晚要折损在她手里。 让衡阳对自己心生间隙,这就是她的反击。 想到这里,他立马起身,奔着郑氏的院子就去了。裴影忙跟了上去,小声劝道,“殿下冷静,万万不可冲动。眼下是立储的关键时刻,即便郑安德不站在殿下这边,也总好过多树一个敌人。” “郑安德?”他停下脚步,冷声低哼,“他的好日子,怕也很快就到头了!” 裴影不懂他话里的意思,首辅是皇帝跟前的打工人,听说为人忠厚老实,且十分节俭,是众多朝臣的楷模。怎么听殿下的口气,依旧是不值一提? 郑氏沐浴更衣完毕,正要睡下,却见赵怀英冷了个脸就进来了,她对他已经死心大半,但还是上前福了礼,“殿下怎么来了?” “你带她去了端王府。”他直截了当。 “是,”郑氏道,“妾多日不曾见过妹妹,甚是想念。” 她没有撒半点慌,看着赵怀英的眼神没有闪躲。屋子内的气氛有些剑拔弩张,“那她呢?你带她去做什么?” 郑氏答,“她说想去端王府瞧一瞧。” 赵怀英深吸一口气,无论郑氏怎么解释,他只相信,这一切都是郑氏在从中作梗。 “郑清棠,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撒谎了?”赵怀英冷冷发话,“她和我皇兄素未谋面,并不相识。因何要去看他?” 郑氏不紧不慢答道,“因为她想去看陆照枝。” 郑氏看着他神情一点点阴暗下来,嘴角似乎抽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却又被噎住。 “殿下难道看不出来吗?她不喜欢你,甚至讨厌你,你强行留下她,只会让她更加憎恨你,更别指望她会爱上你。”郑氏看着他为情所伤,痛不欲生的模样,心里就畅快得不得了,忍不住哈哈大笑出声。 还真是好笑,他从头到尾,怀疑的都是自己。 “你笑什么?”他蹙起眉头。 “妾笑殿下自私自利,永远只爱自己,”郑氏道,“你所谓的爱,对她来说,不过都是禁锢罢了。” 他什么时候能够回头看自己一眼呢? “你故意的。”赵怀英道。 “殿下错了,妾不过是答应了她的请求,没想到陆照枝也会在那里,还听到了他和端王殿下的谈话。” “还敢狡辩?”赵怀英脸上青筋冒起,一把掐住郑氏的脖子,往地上重重丢去,“别以为有郑安德在,我就不敢拿你怎样。” 郑氏抹了抹嘴角的鲜血,挣扎着从地上起身,“殿下这般恼羞成怒,是因为妾说对了,是么?倘若殿下不曾做过那些事,又怎么会害怕。” “郑清棠,”面对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赵怀英心头怒气终于挨不住了,提剑指向对方的喉咙,“你想揣度本王的心意?” 郑氏不怕死,他之前对眼前人彻底绝望。明面上是夫妻,可他从未碰过自己,桩桩件件积累下来的委屈,她早就垮了。 郑氏庆幸的是,和自己一样,同是爱而不得的可怜人。 “赵怀英……”不知她在自己身后站了多久,看着眼神一幕,她眼泪满是悲戚和怨愤。 他根本就没想过要忏悔,只因为是郑氏带自己去的端王府,所以他就迁怒郑氏。他恨郑氏,无意中揭穿了自己的阴谋,让他无法再把场骗局进行下去。 郑氏成了阻碍他成大事的罪魁祸首。 他手中的长剑,终究还是有一日,对准了自己的结发妻子。 “衡阳……”赵怀英丢下剑,追出门去。追到听雪院的时,他听到一声巨大的关门声。 他被冰冷地隔在门外头。屋子燃着灯,任由他多次拍门,里头的人仍旧不为所动。 到最后,他心也烦了。他不想再这么无休止地哄着她,不想再去理会她的蛮不讲理,和不懂事。 他一点也不想再包容。 “没有我,皇上一样不会放过陆家,”他透过罗窗,看到那个不能再熟悉的身影,“我希望你天亮之前,可以想通这一切,不要再闹小孩子脾性。” 他说罢也不等对方回什么,气呼呼地耍袖子大步离去。他很累,每日要上早朝,下朝以后还有许许多多处理不完的公事。 他要对付的人和事,很多也很杂,他没有太多的精力去处理自己和她之间的关系。更何况,她根本就不愿意给自己解释的机会,说什么都不听。 裴影在后头追得紧,他担心衡阳出事,可见赵怀英被她气成这个样子,也不敢多说什么。 “我不能再惯着她了,简直无法无天……”他一脚将整个案牍踹翻,坐在窗前,兀自生闷气。 衡阳听到脚步声走远,这才扑到被褥中,伤心地号啕大哭。纵然有一肚子的委屈,也不知道该同谁讲起。 她单纯地以为,赵怀英记恨陆照枝,是因为他横刀夺爱,现在才恍然大悟,这不过是个幌子罢了。即便她没有嫁给陆照枝,赵怀英也不会放过他。 当年陆家在朝堂上声势是浩大了些,这怎么就成了皇帝除掉陆家的借口? 衡阳躺在榻上,望着屋脊,就这样待待望了一整夜。她心里有很多想不明白的事,像被困在藤蔓中,越绕越紧。 她有些难以呼吸,在临近天亮的时候,突然从榻上起身。找出箱柜中的绸缎,稳稳地系在了梁上。 她知道自己跑不掉,一辈子都会为赵怀英所掌控,成为她的傀儡。她没有自由,终身都会被禁锢在这庭院之中,更不知道以赵怀英的失心疯,他会做出多少让自己难以接受的事。 倒不如就这样去了。 她脱了鞋子,踩在镂空雕花圆凳上,把一巴伸进了绸缎中。一股窒息的拉力,从脖子间传来,她很快昏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她睁开看到的,便是床榻边安安静静坐着的赵怀英。 她分不清是梦,还是在阎罗殿,看到他的第一眼,只想逃,远远地躲开。 她抹了抹自己的脖子,剧烈的疼痛让她大喊出声,细密的汗珠从额头上冒出。 她没死,被救了过来。 赵怀英手中捧着药碗,轻轻呼气,不紧不慢地舀起,又落下。 “醒了?”他轻轻咬字,衡阳看不出他脸上的神情。 可她眼底除了心悸,再无其他。被发现一次,就绝无可能再有下次。 她没说话,想再往床榻里头躲,这才发现自己的四肢已经被牢牢捆在了床柱上,动弹不得。 “以防你再做傻事,我就想了这个办法。”他轻笑着,刀刻般的五官在晨光中更显绝美,也更无情。 “放开我。”因为脖子受了伤,连声音也沙哑了,整个人看起来虚弱无比。 “邹衡阳,我没有那么多的耐心,你最好识趣一些,”他轻抬眸,眼里似有化不来的霜雪,“不要总无理取闹,惹我不高兴。” 现在的他,已经懒得装了。衡阳扭过头去,避开他送到嘴边的汤药。 如若可能的话,她真想亲手了结了他,同归于尽也是好的。 “喝药。”他面上带着愠怒,嗓音低沉。 她仍旧不为所动,甚至尽力地把脑袋蒙到了一旁的被褥中。 叮当一声,勺子被丢进碗里。他停顿片刻,微微侧过身子,抬手用力地捏过她下巴,另一只手拿过药碗,往她嘴里猛灌。 汤药没喝进去多少,通通洒在了身上,她神情痛苦地挣扎着,猛呛几口,方才松口,才碗丢到一旁。 他讨厌,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人。 衡阳呛着嗓子,惊恐地看着她。苦涩的药汁流淌进胃里,有些翻涌。 赵怀英合掌拍了拍,从外头走进来两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以后就由你们照顾夫人的饮食起居,若有什么三长两短,唯你是问。” 衡阳这才反应过来,原先本该守在自己身旁的萤灯,不知去向。 她有些知错,更多的人害怕,她拉住赵怀英的胳膊,“萤灯去哪里了?” “萤灯看护不周,我已经打发她去后院烧柴火了。”赵怀英轻描淡写,看着她住自己的胳膊的手,脸上泛起一阵阴冷的笑意,“你要是不乖乖听话,我保证你这辈子都别想见到她。” “赵怀英,你还是人吗?”她脸色苍白,迷茫失神的双眼中露出内心极度的哀痛。 “对付你,我想不到别的法子,”他赞美道,“虽然看起来很拙劣,但确实很有成效。” “我还要上早朝,你乖乖那些药喝了,一点都不能剩。”他转头看向她,嘴角干涸,眼眶微红,长长的睫毛上挂满了泪珠,一张美人脸支离破碎。 他吻上她的唇,用牙齿狠狠咬了咬。猩红的血珠子,啪嗒一声落在月色中衣上,他方才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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