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决定要把她夺回来的那刻起,陆照枝注定赢不了,他有得是令人发指的手段。迟迟不肯下手,是因为养着这猎物还有用。 她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府的,醒来的时候,外头狂风暴雨,而她一直在狂吐不止。 想想在天牢的那一幕,陆照枝那种爱干净的人,他如果清醒过来,一定会活不下去吧…… 赵怀英做这些,无非就是要把他往泥潭里拉,踩上几脚,让他永远也洗不干净。 恶心,还是恶心。 直到赵怀英进来的那一刻,她还是恶心不止。进来的府医都被她轰走了。天长地久两个丫鬟实在手足无措,更怕她出事,只好去请赵怀英过来。 没什么比这更恶心了,比她身上爬满了蛆虫还要难受,就算拿刀剐也剐不干净了。 她呕吐到无力,赵怀英稍稍一用劲,她整个人就跌到怀里,“为什么要带我看这些?” 她觉得五脏六腑都快吐出来了,赵怀英用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迅速点了穴道,才叫她稍稍好受一些。但那抹阴影在脑海里,怎么也抹不掉了。 她明白,这是报复。鹿死谁手这一句,到底是太自信了些? “陆照枝他辜负了你,邹衡阳,我这是在帮你,你不谢谢我,怎么反倒还生起气来?”赵怀英佯装不高兴。 她有种恍如隔世的大彻大悟,眉心紧蹙,“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陆照枝给你的罪证是假的?” “你倾尽心血去保护的人,最后也不曾坦诚对你。”赵怀英觉得这一局赢得好是畅快,终于能有理有据地告诉她,陆照枝压根对她没有真心。 他想告诉她,让她明白曾经以命相搏的夫妻情谊,如今看起来有多可悲可笑。 “原来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是你在利用他们,包括你的皇兄,”她幡然醒悟,看着眼前已经入魔已深的赵怀英,有种被所有人抛弃的痛心,自嘲道,“我竟然蠢到会信你有半点良知。” “你又错了,”赵怀英道,“我从来没想过要利用任何一个人。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你心疼你的陆照枝,什么时候也该回头心疼心疼我,毕竟我也曾以身犯险,差点就成了这棋局的弃子。至于,陆照枝,他不过是个逞口舌之快的废物罢了,死就死了,没什么好可惜的。” 赵怀英轻描淡写的每一句,就像一把尖刀狠狠刺伤衡阳脆弱的心口。她抬手想打他,却被对方抓住手腕,毫无情面地推开,“我说过,没有我,父皇也一样不会放过陆照枝。” “现在陆照枝的性命捏在我手里,只有我能救他,你应该好好求我,衡阳,你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我要杀他易如反掌。”赵怀英不再像从前那般,可以容忍她的一切,他对她更多的只有厌烦,和那一口还没咽下的恶气。 “收起你从前的那些天真吧,还有那泛滥的同情心,在这皇城中,不是你死就我活,”他声音冷静了下来,“邹衡阳,我从前经历的那些,你永远不会感同身受。” “所以,为了达到目的,你不惜手足相残,你变得冷血无情,不可理喻,”她道,“端王是你的亲哥哥,你怎么能?” “假许有朝一日,也是这样的情形,你觉得我那个好哥哥,他会放过我吗?”赵怀英道,“他到底是愿意帮陆照枝翻案,还是想借他的手来除掉我,这些你都想过么?” 她沉默了,赵怀英从小处在担惊受怕中,因而比寻常人更加多疑。他应当很早就料到了,不过是等时机成熟,一网打尽罢了。 “邹衡阳你别总扫我的兴。”眼见她脸上没有半点笑容,赵怀英也懒待哄她,起身径直离去了。 萤灯从外头小跑进屋,主仆一别,多日未见,自然十分想念。衡阳起初以为是自己做梦,赵怀英怎么会突然发善心将她送回到自己身边,直到摸到萤灯脸上的温热,才相信是真的。 担惊受怕了好些日子,又见了陆照枝那样的惨状,她的内心已经要扛不住了。她不知道赵怀英接下去,还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 “夫人,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萤灯看着她魂不附体的憔悴模样,心疼不已,“过去这些天,殿下把奴婢安置在后院伙房,望夫人放宽心,奴婢并无什么大碍。” 赵怀英这么做,无非是觉得,萤灯是她的耳旁风,会破坏原本风平浪静的日子。 可如今,萤灯已经嫁给了裴影,再要有那些心思,顾虑到的就会很多,所以放她回来,已经构不成任何的威胁。 “我见到陆照枝了,在天牢。” “夫人想救他出来?”萤灯问。 她摇了摇头,“我只想快点离开这里,逃得远远的。” 她累了,这两个人,她谁也不想见,只想一个人过上清静的日子,可显然,赵怀英对她并没有失去所有的兴趣,此时此刻,必然走不了。 只能一遍遍地去触他霉头,让他对自己厌恶,最后渐渐遗忘。唯有这样,他不再想到自己的时候,才有机会逃出去。 她做这些,更多的是想激怒赵怀英,让他对自己厌烦,让他觉得扫兴,这就是她想得到的目的。 “夫人……”萤灯欲言又止,毕竟陆照枝是自己旧主,就这样放任赵怀英折磨,也实在于心不忍。 “你放心,”邹衡阳看出了萤灯的顾虑,安抚道,“赵怀英不会对他下死手的,他做的那些,是因为心有不甘。” 而她往后余生,也只想为自己一个人而活。赵怀英能做的,也就是一次次用陆照枝的性命来要挟自己,但当她心中已经没有陆照枝的时候,威胁便不再有了。 无论,赵怀英如何放狠话,要虐待陆照枝的时候,她已经无动于衷了。这场闹剧,也该有个终结了。 外头日头正好,她挣扎着起身,让萤灯把自己扶到庭院内的醉翁椅上,又取了件披风,盖在自己双膝上,慵懒地闭上眼。 枯叶离枝,满地绯红,风一吹发出朔朔声响,凉意阵阵,好在日头温煦,她很快睡着了,睡得很沉。 萤灯见她沉沉睡去,才放心走开。 她听到脚步声离去,慢慢睁开眼,伸手捧了一缕阳光在掌心,看了又看。 很快,肃王府冷清的,好像只有听雪院了。立储的诏书很快就下来了,尽管赵怀英从未踏进她院子半步,外头的喧闹一样冲破了墙壁。 就连平时冷静的郑清棠那边,也有些许动静,若不是赵怀英不许,想必她是要来看看走走的。 前厅,赵怀英看着满满一桌子的菜,唯独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转头看向一旁伺候的奴仆。那奴仆是个聪明人,都不用主子开口发问,乖巧回道,“殿下,奴婢等已经去请过了。夫人的意思,是身子不适,怕扫了殿下的兴,所以就不过来了。” 赵怀英知道她是在跟自己呕气,自那日天牢回来以后,她便是这样一副面孔,死不死活不活的,看着实在叫人没胃口。 他顿时也没了兴致,把酒杯重重往桌上一砸,“从今日起,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再往听雪院送半点吃食。” 周遭奴仆见他这般生气,也不敢多吭声,点头应了是,默默退下去了。 他不知道,她这副臭脸到底是要摆给谁看?明明陆照枝想联手端王,置自己于死地,她怎么半分心疼都没有?她难过是因为,陆照枝输了。 既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请不动,那索性断了她的口粮,且看她能撑到几日。 但转念一想,她向来是个刚烈性子,这般对她,恐怕会闹出人命,心有不甘地又继续吩咐道,“只许给些粥汤米糊……” 奴仆面面相觑,心领神会。 她不知道赵怀英因此发了好大一通火,她只知道,没办法再同他坐在一起,和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同用饭菜。 她只想远离他。 同坐桌前的郑清棠看到赵怀英这般神情,便知道对方爱之深,已经无法挽救。她屏退了四周的奴仆,轻声道,“殿下这样做,是得不到她的心的。” 原本怒气冲天的赵怀英,面色越发狰狞起来,他拔出身旁裴影的佩剑,直抵郑清棠的喉咙,“你自以为很了解我?” 他有些恼羞成怒,“我要她的心做什么?留下她的人,就足够了。” 他弃了剑,拂袖离去。只剩下脸色苍白的郑清棠,伫立在原地,不敢哭出声响。她原本是想出谋划策,帮一帮赵怀英的。至少这样看来,她不是个可有可无的摆设,来日赵怀英也会揣度她的用处,而让她有一席之地,不至于弃如敝履。 她一个相国千金,卑微至此,不过是想他偶尔的垂怜罢了,让他明白,自己并非一无是处,也可以是把很好的利刃。 听雪院这边,萤灯看到灶房送来的吃食,感到震怒和不解。刚想同那小厮理论几番,却被衡阳拦住。 “萤灯,”她摇摇头,“先搁下吧……” “夫人,这分明就是他们,”萤灯气愤地说不出话来,“这帮人未免也太势力了些,夫人不过同殿下拌嘴几句,并不曾失宠,怎地就送了这些清汤寡水苛待?” 只有她知道,这是赵怀英的意思。他想要自己屈服,去认错,更要想尽办法同自己作对,发泄他的不满。 “我本来也没什么胃口,清汤寡水也挺好。”他越想自己臣服,她越不认。 纵然他有千百般手段,但只要不在乎,就半点伤不到自己。 而这一切,在她看来,不过是他发疯罢了。 疯子做的事,谁又会理会呢? 她痛快地把那些汤粥喝完,比起平日里精致可口的吃食,这些更不能饱腹,可她的心已经死了,吃什么其实分别不大。 赵怀英一进屋,看着案几上空空如何的碗碟,忍不住紧了紧拳头。她还真的不屈不饶,使出所有力气和自己较劲。 “好喝么?”他险些被她气得面目狰狞,总以为她会怄气不吃,没想到她吃得挺欢。 她转过身去,不理会他,俨然视他无一物。 他越发生气,粗暴地将她衣物扯下,整个人覆了上去,就好像是一个仅供自己发泄自己□□的用具。 她很疼,身上的筋脉一扯就痛,眼里噙着泪,死死咬住嘴唇不坑声。 果然,□□褪去后,他的神情又辗转如同陌生人一般,冷冷道,“邹衡阳,别总想着躲开我。” 他要困住她一辈子,哪怕是躯体,他也不会让她离开自己的身边。 她含泪,不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地穿好衣裳,用帕子细细擦去下身的浊物。 她脸上没有太多的神情,这在赵怀英看来,无疑是一种挑衅。他不去多想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只是觉得这样的她,很是扫兴。 “我这就去杀了陆照枝。”他道,试图从她眼里寻找一点风浪,可惜都没有。她很平静,和从前很不一样,她不会再为陆照枝的生死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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