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里,两人才能不那么剑拔弩张,可以维持表面的风平浪静。 再醒来,已是翌日天明。 榻边的郎君早已不在,屋子里也静悄悄的。 沈清棠睁开眼,看了看身上,还是昨夜里过来的那身衣裳。身上倒是没那么痛了,想是那菱草膏当真有效。 她掀开被子,下榻出来推门,外面自有砚书守着,带她回房。 她难得与砚书说话,“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她其实心里有数,总还是要问清楚。 砚书垂首回,“是夫人告知了姑娘的去处。” 果然是江婉。 沈清棠早知如此,并不诧异,只是心里难免有些凉。 她是最知晓自己苦楚的人,也是最能感同身受的人,却是她亲自来推自己下地狱。 沈清棠敛下眸,眉眼黯淡。 她回厢房,采薇还在房里等着她,提了一夜的心看见了她才算落下。 她什么也不敢问,直接便要去打水给沈清棠沐浴。 “不必了。” 沈清棠出声制止她,“我没事,你快去睡会吧!” 她看见采薇眼底熬出来的乌青,她因为担忧自己,想必整整一夜没睡。 采薇哪里睡得着,这是衙门,靠近狱牢,每日里的凄惨喊叫此起彼伏。 她听着害怕,紧紧靠着沈清棠,“姑娘,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沈清棠也不知道。 采薇又问,“姑娘,我们是不是要被抓回承平侯府了?” 沈清棠还是不知道。 采薇声音有低泣,惶恐不安,“姑娘,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呢? 没有人知道。 沈清棠拉着采薇的手,温声宽慰她,“采薇别怕,什么样的难关我们都闯过来了,现在也一定会无事。你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 这样安慰的话,采薇点点头,心里仍是七上八下。 她知道,惹恼了裴琮之,这次是不能轻易过去了。 裴琮之每夜都会唤沈清棠过去。 芙蓉帐里翻云覆雨,颠鸾倒凤,他没有像先前那般死命磨砺她,她也没有像从前抗拒的那般厉害。 只是他看着她,眸光总是阴郁的,看不清里头翻腾如云涌的情绪。 有时克制不住,也会发狠来折腾她。 沈清棠咬牙受着,实在忍不住便会在他手臂上狠狠咬下。 两人很少交流,几乎不说话,只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心里对彼此的滔天恨意和绝望。 这样的日子,两个人都是数不尽的煎熬。 沈清棠事后必得服药,一开始还瞒着裴琮之偷偷服,后来干脆将药装进荷包里,随身带着。 是漆黑的小药丸,很苦。 青楼楚馆里的姑娘时常服它,自然舍不得用好药材,都是最低劣的零陵香,茴香一类,最是伤身,常服可致女子终身不孕。 裴琮之偶然见了,脸色即刻阴沉下来。 他一把打落她手里的药丸,眼底阴鸷狠戾,“谁让你服这个的?” 裴琮之没想着她会偷偷服药。 她如此聪慧伶俐,该当知道现在做什么于她才是最有利——想尽办法怀上他的孩子,然后名正言顺地回承平侯府做她的少夫人。
第119章 玩物 看在孩子的面上,他可以将从前种种既往不咎。 未料她竟如此恨他。 宁肯玉石俱碎,也不愿顺从他的心意,回到他的身边。 沈清棠仰头看着他,面上冷冷清清,幽幽道:“我不服药,难不成怀上哥哥的孩子?我这样卑劣的人配不上哥哥,他只会是个私生子。” 她仍没将自己当做侯府夫人,连怀他的孩子也万分抗拒。 裴琮之当真是恼了,薄唇紧紧抿着,面色不豫,一脚碾碎了地上的避子丸。 又来蛮横推她上榻。 沈清棠不肯,抵着他胸膛来推他,“刚刚才……” 接下来的话她难以启齿,脸色因抵抗涨得通红,“你不能这么对我。” “怎么不能?”他眼里淬出冷火,声音里也透着隐忍的怒气,“如今你在我手里,我想如何便能如何,谁能管得住我?” 他从未这样强势,直接一把撕碎了她身上的裙,裂帛之声惊得沈清棠眼睫轻颤,她恍惚又回到那日被肆意屈辱的夜里,她在衙役戏谑的眼里拼命挣扎,却是怎么也逃不过。 她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紧紧咬唇,泪珠滚滚而下。 “你杀了我吧!” 她睁着眼呢喃,眼里有求死的心。 宁愿死去,也不愿再同他互相折磨。 裴琮之顿住,一直死死地盯着她,忽而唇角轻弯,极轻地笑了一声。 “你想死?” 他居高临下地睨着她,云淡风轻的面上隐含着的是翻天覆地的愠怒,“哪儿那么容易。” 他微微倾身,凑近她,一字一句平淡轻吐,“既然是我救了你,你的生死自然也由不得自己。好好的侯府夫人不当想当妾?那就好好当着,妾通买卖,不过玩物而已。在我玩腻了之前,你都得活着。” ——活着受他屈辱折磨。 沈清棠如何能甘心,咬着唇,眼角沁出泪来,倔强看着他,“你拦不住我。” 一个人若是真心求死,有的是法子。 簪子被打落,还有剪子匕首。再不济,还有喝茶的茶壶茶盏,打碎了直接割腕。若是什么都没有,一头撞了墙,也是法子。 “那你身边的那个丫鬟呢?” 裴琮之有的是法子来掌控她,“她也跟着你一起死吗?” 他知道她的软肋,直接死命往她心窝里绞,“她和你一同死了倒好,若是没死成,她会是什么下场?” “你们不是从万春院里逃出来的吗?不如我将她送回去。” 送回万春院,便是生不如死。 沈清棠面色青白,浑身惊颤,“裴琮之,你浑蛋!” 这样不痛不痒的辱骂,他一点也不放在心上,松开了禁锢着她脖颈的手,拂袖下榻来。 桌上有凉茶,可解这满腔怒火,他抬手饮一盏,回头看她。 沈清棠已从榻上坐了起来,衣裳碎了不能蔽体,她用锦被团团裹住自己,垂首低眉,散落的乌发垂在腰际,支离破碎的模样。 裴琮之不碰她,也叫人给她送衣裳进来。 衣裳用托盘盛着,搁在桌上,送衣裳的人旋即垂首退出去,门也轻轻阖上。 屋子里又剩他们两个。 一个衣冠楚楚,琼枝玉树。一个衣不蔽体,狼藉不堪。 沈清棠想穿衣裳,奈何他就坐在桌前,清俊的眉眼浸在斑驳的昏黄烛光里,万分沉静,慢条斯理斟水饮茶。 僵持很久,她才忍不住出声,“我要穿衣裳。” 他平静喝茶,半点不为所动。 沈清棠咬了咬唇,再开口,“你能不能出去一下?” 裴琮之搁盏看过来,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语气却不咸不淡,“怎么,你身上哪处我没见过。还是如今要做妾,反倒矜贵起来了?” 他话里处处是讥讽。 沈清棠被逼着没法子,只能僵着身子,在他肆无忌惮的眼里撩被下榻来,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 她要取了衣服回榻上落帘换,来拿托盘的手却叫他按住。 裴琮之用了力,她动弹不得,抬眸看过来,是他寡凉淡漠的眼,淡淡吩咐,“就在这换。” 她眼睑微不可见地颤了颤。 许久,才抬起手,缓缓褪下身上支离破碎的衣裳,肚兜的系带也叫他扯破了,一同褪下来。 是不着寸缕的玉体,直面无遮拦地显露在他眼前。 她眼眶发红,羞耻得就连声音都在微微颤抖,咬牙问他,“够了吗?” 她已经被他碾压到了尘埃里,连最后一点体面都不复存在。 委屈,愤恨,狼狈,通通席卷上来。 她有多难堪,脸色惨白,毫无血色,眼睫轻轻一眨,蓄在眼里的泪就落了下来。人也是颤颤巍巍,摇摇欲坠,临近崩溃的边缘。 裴琮之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眉眼平静无波,慢慢收回了禁锢她的手。 沈清棠这才拿过衣裳来穿。 她的手还在微微发抖,分明不过一条素绢肚兜的细带,却怎么也系不好。 最后是一只修长如玉的手,自她手里接过系带。 从前两厢情浓时,他也会偶尔起了兴致为她穿衣裳,自是从善如流地妥帖周全。 然后是月白绫素的绢衫,玉色烟罗的长裙,藕粉的绸带勒出一捻细细的柳腰。 她自始至终垂着眸,任他摆弄自己。 最后是牵着她的手去镜台前坐下。 厢房里样样都有,连姑娘的胭脂水粉,梳妆香膏都一应俱全。 她方才挣扎太过,青丝都尽散了。 裴琮之拿起妆台上的檀木梳,拢起她细柳腰间垂散的一缕,缓缓梳下,神情专注认真。 从镜台里看,只当是哪家温润郎君给自家娘子画眉梳妆,闺中情趣,极尽温柔妥帖的姿态。 可这些终归都是假象。 梳好发,裴琮之再牵她去榻上,将方才给她穿上的衣裳一件一件重新剥了下来。 沈清棠不能抵抗,只别开脸不看他。 银勾轻晃,罗帐落了下来。 沈清棠绝望闭上眼。 她知道他是在惩罚她,惩罚她不经他允许便吃了避子药。 既然她不肯怀他的孩子,他便偏偏要她怀上。 纠缠整夜。 翌日沈清棠下榻来,连脚都是虚浮绵软的。 屋子里照旧空无一人,她扶着腰,慢慢挪出去。打开门,外头却不比往日寂静,隐隐传来女子的啜泣声。
第120章 强求 砚书在外面守着。 再往外瞧,是一个姑娘跪在门前地上,她捧着手颤颤巍巍在那儿哭,梨花带雨的,好不可怜。 沈清棠看着她有些熟悉。 想了想,才反应过来,唤她,“花枝?” 她是万春院的花枝。 花枝给了沈清棠避子药,因此受了牵连,被带了过来,方才挨了一顿手板,眼下疼得直掉眼泪。 砚书在旁边道:“公子说了,既然是她给姑娘的药,便让她亲自过来,将姑娘剩下的药找出来,当面吞下去。” 沈清棠再没了避子药,通通被花枝找了出来。 她朦胧着泪眼,当着她们的面将这些药尽数吞了下去。 沈清棠只能眼睁睁看着。 她自顾不暇。 屋子里被翻得一片狼藉,她在花枝的殷殷哭泣声中沉默不语,自顾自坐去窗前。 镜台里倒映出她淡漠清冷的一张脸,没有情绪。 这日之后,裴琮之有几日未唤她过去。 他不能一直待在这临安城里,上京城里也有事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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