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言也不敢说话,二人便一路无言到了莫家附近。宝言从沈沉马车上下来,看了眼仍旧不看她的沈沉,道了声再见。 沈沉看着她的背影,咬了咬牙。 宝言因衣裳被扯烂了,身上还披着沈沉的斗篷,回了莫家。她步子很快,避开了人,回到春雨阁。 小桃赶紧让她们准备热水,伺候宝言洗了个澡。宝言脖子上被沈庆安掐出一道红痕,在她白皙娇嫩的肌肤上显得颇为醒目,小桃看得触目惊心,满眼都是心疼。 她小心翼翼给宝言上药,心里感动极了。小姐明知道过来有可能发生什么,却还是愿意为了她来。 “小姐。”小桃吸了吸鼻子,眼眶红红。 宝言拍了拍她的手,扯出一个笑容:“好啦,已经没事啦。我好累,想睡一会儿,你也去休息一会儿吧。” 小桃赶紧擦了眼泪,点点头,退下之前,将宝言的床铺好。 “小姐,你好好休息吧。” 宝言嗯了声,脱下绣鞋,钻进被衾,蒙住脑袋。她脑子里回想着沈沉说的那些话,他似乎已经想得很周到,一点儿也不是一时兴起。 宝言心里那座山峰摇摇欲坠,不停往下掉小石块。她承认,她真的很动摇。 这些日子,沈沉的举动她都看在眼里,她怎么可能不动摇呢?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没有铁石心肠。 她将被衾往下扯了扯,露出自己的脑袋,长叹一声。日光将床头的花瓶以及花枝的影子映在床帐上,宝言移开视线,不再去看。 之后两日,床头那花瓶中的花没有再更换,沈沉这两日都没再来,似乎当真要她冷静考虑。 宝言想,殿下肯定生气了。 殿下那般优秀的人,生气似乎也是应当的……她叹气,很是苦恼。 - 莫清珠这几日都没能找上宝言的麻烦,她院子里的人拦得严严实实,不许莫清珠进去。莫清珠心中不快至极,恨不得让宝言消失在莫家。 这几日梁王世子出事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沈沉拦了消息,外头只传沈庆安得罪了人,并不知沈沉与宝言牵扯其中。莫清珠对梁王世子虽没什么好印象,却也好奇听了一嘴,听见是在添香楼出事的时候,电光石火之间,想到了宝言。 若她没记错的话,莫宝言的生母便是添香楼的人。莫清珠并未见过宝言的生母,关于她的一切都是听说的。听说那女子很漂亮,当时将莫伯远迷得不着四六,要死要活要纳她进门,后来没成,那女子便一直留在添香楼,直到后来那女子托人送来莫家一个女婴,便是宝言。 莫清珠喃喃自语:“添香楼里的女人,能有什么好东西?指不定,她压根就不是爹爹的血脉。” 莫清珠脑子里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若是莫宝言并非爹爹的血脉,莫家自然容不下她,那她便不能再在自己跟前碍眼了。 她攥紧了拳头,激动地吞咽了声。 至于她到底是不是爹爹的血脉,哪里有人真的知晓?从前爹爹坚定认定她是,所以她才留在了莫家,成了莫家四小姐。但若是能让爹爹认为她不是呢? 她是不是,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爹爹信不信她。 莫清珠心里有了初步的计划,她自己在脑子里盘算着,好一会儿,才唤来自己的丫鬟,低声嘱咐了几句。 这日夜里,莫伯远忽然被一个妇人拦住马车。 莫伯远看向那哭哭啼啼的女人,问道:“没事是何人?拦住本官的马车作甚?” 那妇人抬起头来,哭得更厉害:“莫大人,民妇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与大人说。” 莫伯远道:“何事?你且说吧。” 妇人便道:“大人,我当年曾替添香楼的小娆姑娘接过生,小娆姑娘生下了一个女婴,正是府中的四小姐。” 莫伯远听她提及宝言与小娆,皱了皱眉:“你想说什么?” 妇人哭着说:“大人,此事藏在民妇心里十几年了,民妇当时给小娆姑娘接生时,小娆姑娘说的是怀胎八月,可民妇瞧着那女婴,分明是足月生下来的。也就是说,恐怕小娆姑娘欺骗了您,而那女婴,也压根不是您的孩子。” 莫伯远听了此话,如遭雷击,当即反驳:“胡说八道!你可有证据?” 莫伯远自认为当年与小娆两情相悦,而小娆已死,早成了他的心头朱砂,近乎完美。他骤然听得这种说辞,自然不会相信。 妇人摇了摇头,自然拿不出任何证据,只是道:“莫大人,民妇自然没有证据。民妇只是觉得,您不应该被蒙在鼓里。其实是与不是,只需要莫大人滴血验亲,便可知晓。民妇……也只是怕大人受骗,民妇将这话憋在心里十几年了,今日说出来,总算畅快许多。” 妇人说罢,便起身离开了。莫伯远看着妇人的身影,眼神浮现出那个温婉女子的身影。 小娆……她当真会骗自己么? 从情感上,莫伯远自然不肯相信这种可能。可他毕竟是个男人,接受不了自己被人戴绿帽子的事,哪怕只是有一定的可能性。 莫伯远回去后想了一夜,最后决定滴血验亲,只要验完了,宝言是他的孩子,那他心里的疑虑也就消下去了。小娆在他心里的完美形象,自然也不会变。 但此事不能声张,莫伯远只暗中差人找了宝言来。 可莫清珠一手促成此事,自然早早盯着,一听见动静,便想方设法将事情闹大起来。到最后,竟是闹得整个莫家都知晓了。 莫伯远骑虎难下,索性当着全家的面与宝言滴血验亲。 宝言站在人群正中,看着那碗清水与上首的父亲,只觉得无比难堪。她的身世从小便被人耻笑议论,但她从没想过有一天,那个对自己尚算有几分慈爱的父亲也带头疑心她。 她又想起自己没见过的阿娘来,心中悲伤一层层地往上涌。 柳氏坐在莫伯远身侧,带了几分看热闹的心思:“开始吧。” 柳氏觉得事情真是有趣极了,莫伯远找了那么多女人,竟然有一天可能被一个女人戴绿帽子。她不动声色看着莫伯远的反应,甚至有几分期待宝言不是他的女儿。 莫伯远先割开手指滴了滴血进碗里,宝言跟着割开手指,将血滴进去。 随着两滴血都落进碗里,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紧张地看向那只碗,等待着结果。 片刻之后,两滴血竟没相融。 莫伯远脸上血色尽褪,几步踉跄,跌进座椅中。宝言更是一脸不可置信,紧紧盯着那碗清水,若她不是莫家的女儿,那她又是谁的女儿呢? 她感觉到一种巨大的空白与空洞,过往十几年的认知顷刻之间被颠覆,周遭闹哄哄的一切仿佛都变得陌生。她觉得自己的灵魂都飘起来了,飘荡在空中,落不到实处。 她是谁呢?她到底是谁呢? 莫伯远深呼吸,而后猛地站起身,将那只碗连同那桌子一起踹翻在地,而后发疯一般将墙边挂着的小娆的画像撕碎。 “好好好,原来你竟骗了我这么多年!” 宝言看着那被撕碎的画像飞扬,眼泪霎时涌出眼眶,她将那碎片拾起,听见莫伯远说:“从今日起,你不再是我的女儿,给我滚出去!有多远滚多远!” 宝言低声啜泣,将碎片一片片拼凑好。 她将那幅画像粘好,回了春雨阁收拾东西。这变故发生得太过突然,小桃都没反应过来,看着黯然神伤的小姐,小桃只能在一边安慰。 “小姐,你别太难过了。” 宝言茫然抬起头来,看着小桃苦笑一声:“原来我不是莫家的人,小桃,你也不必唤我小姐了。只是我到底是谁呢?” 没有人能回答她的问题。 宝言麻木地收拾着自己东西,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莫家人自然都跑来看热闹。莫华琪一时无言,也不知道怎样安慰宝言,只好帮着她收拾东西。 莫清珠满脸得意,在一旁看着:“你可别把莫家的东西带走了。” 宝言只当听不见,只带走了沈沉给的与平南侯夫妇给的东西。小桃在一旁跟着,直到出了府门,她还想跟着走,却被莫清珠一把拉住。 “这婢女也是莫家的人。” 小桃当即跪下:“求夫人让我跟小姐一起走吧。” 小桃的卖身契尚在莫家,莫清珠说得对,柳氏一时无言。 宝言看着小桃,扯了扯嘴边,而后看向柳氏:“我可以买下小桃,多少钱?” 她说完,将自己头上的簪子与耳环都摘下来,一定塞进柳氏手里:“这些定然够了。” 想了想,又将镯子也摘下了。 镯子不是李氏送的那两只,宝言舍得。但项链是她母亲的遗物,她舍不得。 她给的这些东西都是好东西,价值不菲,别说买一个小桃,买十个小桃也够了。柳氏终究开了口:“拿小桃的卖身契来,给她。” 宝言接过小桃的卖身契,直接给了小桃,“小桃,你现在自由了。不要跟着我了,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 她无家可归了,原本莫家便是摇摇欲坠的一个家,如今直接轰然倒塌,变作一片废墟。 莫清珠嘲讽道:“随你以后去哪儿,只要记得,日后别与咱们莫家扯上任何关系。哦对了,以后你也不姓莫了,至于你姓什么,那谁知道呢?只有你那个死了的贱人娘知道了,可惜啊,她这样费尽心思,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宝言愤愤看向莫清珠:“不许你这么说我阿娘。” 莫清珠不屑地嗤笑:“我说又怎么了?难道我说错了么?你娘是个婊|子,你自然是婊|子生的小婊|子。” 宝言瞪着莫清珠,眼泪从莹润的双眸里涌出。 莫清珠笑得愈发得意,其余人都站在旁边看热闹,窃窃私语。 就在此时,一辆华贵的马车停在莫家门口,四角的金铃铛啷当响动。 众人不由朝马车看去,只见一只纤长匀称的手挑起帘栊。 【📢作者有话说】 小沉:生气,但还是护妻。 感谢在2023-10-09 07:42:07~2023-10-10 07:59: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吃炸鸡蛋挞、我是糖果味的、good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第 68 章 ◎太子妃。(二合一)◎ 随着帘栊后被挑起, 一张俊冷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淡紫色锦袍尽显高贵气度, 正是那位传闻中冷心冷情的太子殿下。 众人一时惊骇不已,脸色各异。 太子怎会出现在这里?太子这样的地位,他们自然高攀不上,这里唯一与太子有过交集的便只有…… 那些目光齐刷刷看向宝言。 沈沉亦看向宝言,他步下马车,信步走近,停在宝言身侧,将她护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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