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长发被数双纤纤玉手挽起,侍女们花了很多功夫才将那卷蓬的发梢打理得看起来柔顺明亮,仅梳成一个简洁端庄的发辫,用数种宝石制成的流苏帘系于后头。 先前李幼如一直默不作声任由她们摆布,直至侍女们想要将她耳垂上的耳珠取下来时才出手制止。 侍女一惊:“阿游姑娘?” “这个便不换了。”李幼如护住了耳珠,“快些继续吧,别拖那般久。” “好吧。” 侍女见她态度坚决便也不再强硬取下,转而继续为其上胭脂水粉。 漠北女子多用艳丽姿彩,无论是胭脂还是衣服都选用的是十分明丽的颜色,等到李幼如睁眼看向镜中的自己时竟然一时没有认出来那是她自身。 她手上腰间都是沉重的黄金首饰,配上轻飘飘的漠北长裙倒也十分相称。 侍女们也十分满意自己的杰作,“阿游姑娘天生丽质,眉眼也生的灵动,这么一看倒像是我们漠北女子了。” 李幼如盯着镜中的自己,她的确一直被人说是不像奉安贵女。实际上她也是李家二公子在外同人私生下来的私生女,待抱回府之后,为了遮掩家丑才挂在了李家家主一脉下。 兴许她那未曾谋面的亲生母亲就是漠北或者萤卓人,所以才生来不像是李家人。 “你们不会每日都要这般花大功夫给我妆扮吧?”李幼如问。 “说到底我们侍奉的是一国主君,衣食住行都不能不讲究。”侍女答得很坦然,“现下已是简略许多,回宫以后要比此时有更加繁琐的要求。” 李幼如听得眉头紧锁,就见侍女俯身同她道:“还请阿游姑娘随我去见王上,嗯…娄大人正巧也在。” “这么早他来做什么,他一向都这么早?” 侍女不敢多言什么,只委婉道:“大人们的事情我们不知道,但娄大人一般不会频繁来此。” 李幼如叹一口气说:“我知道了,你们领我去复命吧。” 既然已经来到了此处,她就没想过要再继续躲下去,无论是今日见或明日见都是一样的。 就在相隔不远的地方,达慕沙脸上虽笑眼底却很冷漠,“娄卿今日来可是又有什么要事?” 视线一转又看到另一处跟着来的上官获锦,“还带着大都督,真是少见。” “王上,祭礼在即,臣是来请您回宫的。”娄旭坐在下方脸上神情却仿佛他才是主人一般,“大都督会安排好护卫事宜,回宫当日臣也会来此接您。” 上官获锦附声说:“臣上官获锦恭请王上回宫。” 达慕沙眼神有些晦暗,咬着烟杆缓声道:“两位卿家真是令人动容,只是现下孤身体虽然有些许好转,但还不宜奔波,此乃医师所言。” “噢?那不知医师现下何处呢,正好臣也很关切王上今后回宫之后所需些什么。”娄旭抬眼看向他。 “孤已经唤她过来诊脉。”达慕沙淡淡道,“娄卿似乎对孤的医师很不满,莫非她身上嫌疑还未洗清吗?” 娄旭干笑着答:“自然不是信不过,只不过听闻她是医谷门主最得意的门生,不由得想领略其医术。” 正巧门外侍从也进来传话道:“阿游姑娘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达慕沙还未点头同意,娄旭便抢先一步说:“还不快些喊进来,怎能耽误王上的要事!” 传话的侍从被他骤然拔高的音量吓得腿肚打颤,连连喊是,而主座上达慕沙的脸色顷刻变得难看但转瞬便又消失不见,若非眼底仍存一丝阴霾就叫人以为从未发生过什么。 李幼如还未走入层层帷幔之内,便感觉身上已经被一阵令人恶寒的目光所盯上。 再缓步走入其中时,便感觉到数道目光齐齐落在了自己面容上。 主座上的达慕沙眼中划过一丝诧异,虽然知晓他早已安排了人去服侍李幼如,但却没有想过李幼如会脱胎换骨般变成一个明媚动人的贵女,如同墨画间落入一抹红艳朱砂,叫人难以移开目光。 上官获锦一瞬间几乎快捏碎手中茶杯,无声地将她此刻模样刻入眼底。 而娄旭目光变得幽深,慢悠悠开口道:“阿游姑娘,你可让我们好等。” 李幼如充耳不闻直视前方,上前几步朝达慕沙行礼,“王上,您唤我可是身子有何不适?” “今日两位卿家想让孤尽快回宫,孤就记起你曾说过我静养不宜挪动身子,现今可有变化吗。”达慕沙很快就回过神,命她上前来为自己诊脉。 李幼如闻言大概知晓发生何事了,为达慕沙把脉时便刻意放慢了些动作,显得病症十分棘手。
第58章 达慕沙正垂眼凝视着李幼如难得一见低顺的眉眼, 却没想到忽然便同一双悄悄抬眼偷瞄自己的琉璃眸子相望了。 她眨着眼睛轻声问:“大概要拖多久?” 达慕沙目光随之下移向她红润的唇瓣,心中想的却是自己似乎没见她真心实意笑过。 他随口道:“越久越好。” 李幼如略微一顿就收回了手,她想这个男人真是心思难以捉摸, 明明是他将自己叫来此处的。 重新退回台阶下站定, 李幼如说:“若要此时奔波仍是不妥,需得再察看一月时间, 到时病症兴许能稳定。” 之后若是达慕沙还不愿意回宫, 便再借口未好继续拖着就是了。 “今日脉象平稳,药也照常服用即可。”她说完这些本想着达慕沙能让自己先退下, 没想到反而是娄旭先出声。 娄旭道:“王上,臣近来也总是莫名睡不安稳, 头疼胸闷时有发生, 不知能否有这个幸事能让阿游姑娘替臣也诊脉。” “臣也很是敬仰阿游姑娘妙手回春的医术。” “这可难办了, 孤难以割爱呢。”达慕沙面上很是为难, “况且你也知晓, 医谷门主现下还没有同娄卿和好,就算是孤也不能强逼着医师为娄卿诊治。” “那是臣不识时务了, 竟忘了这一事。昨夜臣已经命人连夜送信前往医谷, 哎,那些牢里的医谷弟子臣居然给忘了。”娄旭口头上虽然十足歉意,可是神情却耐人寻味,特别是说话时看向李幼如的眼神。 李幼如霎时明白他话语间暗藏的威胁, 若是不答应他此刻的要求,留在王都内的荆叔他们都会有危险。 娄旭将手中的底牌一一亮出,目的也很简单。 达慕沙瞥见李幼如面上脸色微沉, 便不动声色的将手中烟杆放下。但他却不能此刻出面命令娄旭将人放了,否则就会被他借机抓住软肋, 而且说到底那些人在牢里已经吃了苦头,现在救出来还是晚些放出来都不影响事态。 但是他不开口,李幼如却不会保持沉默。 “娄大人,既然人已经抓入牢狱中,可有查问出什么不妥?” “这倒不曾,只不过该走的程序少不得。”娄旭话语轻飘飘的。 “辛夷师伯最厌恶的便是有人对他门下之人动手,想来也是因此才决意要断绝与漠北往来,但门主向来都会听荆芥师叔的话语。”李幼如淡淡道,“若是娄大人有意修好同医谷的关系,不如做个人情将人送回医谷,兴许门主见到后会气消重新做决定。” 她话音刚落,四周空气都有瞬间凝滞了。 达慕沙颇为意外的目光看向她,仿佛才看出她骨子里居然是这般硬的性子。而上官获锦则是为李幼如捏了把汗,他见过太多因为言语间惹怒了娄旭,因此而惨死的人甚至有些就是娄旭亲自动手处决。 娄旭目光如炬紧盯着她,“有意思,我以为你变了,没想到还是这般胆大妄为。” 眼下此处是漠北地界,他是漠北的摄政王,只要他想就能轻易将人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偏偏她还是敢这般同自己叫板,就连她现今的靠山达慕沙都知道此刻不该出头。 李幼如只冷冷答:“我只是说出一个提议,若是冒犯了娄大人,那我也没办法,你多担待了。” 只有她心中知晓这种虚张声势有多么紧张,可面上还要十足坦然,否则就会让娄旭看出异样。 所幸李幼如说的话还是让娄旭有所顾忌,他确实不能真的让辛夷断绝往来,医谷在各国声望都不低,而漠北王室与医谷的往来更深于其他几个邻国。其情报网遍布天下,是个不可多得的助力。 辛夷是个老家伙了,他总有一天是要将医谷交由底下人继承,而李幼如又是他所宣称的医谷继承人。 娄旭沉吟一会儿才笑着道:“多谢阿游姑娘提醒,今日我便会命人将其从狱中释放,随之再附一封信送向医谷。王上也多保重身体,臣一会儿还需得去同辅国将军会谈国事,便告辞了。” 上官获锦也跟着一同告退,途经李幼如身侧时本想说些什么,踌躇一下还是未说出什么话来。 待人走远后,李幼如才猛然回头道:“你自己不能想办法摆平娄旭吗。” 达慕沙一脸无辜,“难道不是你自己惹出来的麻烦,我可不知道你们先前关系如何。” “之后你都要参加祭礼,为何不能回宫。” 一国之君住在此处本就不合常理,现下正好李幼如也有由头能问。 “我幼时并不在王宫长大,在登基之前就一直住在这儿。我住在这儿有什么不对呢,即便是不对,我是一国之主难道连这点权利都没有吗?” 达慕沙回忆着过往的事情,他从幼时能记事开始便一直跟随父亲住在宫外,但有时候他会被接进宫中住上很长一段时间,而这时他就会见到自己该唤作母亲的女人。 他闭上眼,将心绪从回忆中拖出,转个话题道:“你应该不知道祭礼是什么吧。” 每五年一次的漠北祭礼,祭礼前漠北王都要三日在国师的观星台祈祷诵经,这三日除却水和少量的食物能吃其余一概都不能吃。而参与祭礼的主要官员都必须一同在经室等待一日,这一日他们都不能从经室当中走出来。 国师是观星台的主人,自然也是祭礼那几日最有话语权的人,连漠北王在祭礼当日都要听国师的话。 “这么说来,国师是不参与内政的中立势力?” 李幼如确实没有听过奉安或者萤卓有这样的势力组织,绝大部分都是要听命于朝廷的,也许观星台只是明面上不属于任何派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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