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天应该快亮了,黑暗中闪烁的烛火随着达慕沙的呼吸起伏着,他想起了今日是该去观星台的日子。 娄旭那边出乎意料的安静,也真的将牢里医谷的人都放归了。 这个女人出乎意料能够动摇娄旭的决定,达慕沙从未想到过自己留下的医师会有这般意外的惊喜,如此一来他是不是能利用这个女人找到娄旭的软肋呢。 “她有什么不寻常的行动吗?”起身被服侍着的达慕沙问。 侍女尽量保持平静语调不惹怒他,“阿游姑娘并没有做出什么特别的举动,只是经常会盯着院里牢笼关着的老虎。不过还是一如既往很讨厌我们围着她打扮,这一点我们也有些苦恼。” “真是奇怪,女人不是都喜欢打扮得光彩照人。”达慕沙从小到大所接触的人都是如此,但他也没有接着这个话题说,转问道:“那你问出她喜欢什么了吗,或者是她之前经历过什么。” “恕我等无能,先前按照您的指示透露了一些话语给她知晓,本想拉拢些距离,可是她总是很谨慎地避开了话题。” “嗯,上官获锦那边的人有收获吗。” “听闻是在微生家族领地上出的问题,有许多人见到了宁国公世子同阿游姑娘之间似乎不寻常的关系。” 达慕沙想起了那个两年前来到漠北的少年,戴着面具十分沉默寡言,了无生机的目光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这样的人居然会因为一个女人和上官获锦起冲突? 这无异与印象中出入很大,达慕沙闭着眼思索着事情,很快就到了要出发去观星台的时候。 一般而言祭礼只需要三日留守,但是达慕沙此次会在观星台暂住七日,不必为祭礼来回奔波劳累。 虽然最近吃的药已经缓解了很多他头疼的症状,可是先前娄旭送来的浓香却令得他成瘾,有许多次他都想要不再忍耐了,可最终看向手中烟杆时还是忍下了。 浩荡的马车队伍已经等在宅子外头,而今日来护送的人是上官获锦和另外一个面无表情的中年男人。 李幼如多看了那个冷面的男人一眼就被他所发觉,对方也同样凝视着她的脸庞露出了几分不解。 “你在看什么?”身后突然传来男人清冷的声音。 达慕沙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你好奇那个男人?” 李幼如说:“之前没见过这个人。” 达慕沙说:“那我给你介绍下。”说罢不等李幼如反应过来制止,就已经朝那边眼神示意他走过来。 “臣拜见王上。”冷面男人俯身行礼。 李幼如瞥了一眼达慕沙,没想到他真的将人喊过来了,而上官获锦则在原地并未跟过来,只安静看着他们。 但更令她意外的是接下来达慕沙所说的话语。 “父亲,这位是我的新医师,名叫阿游。”达慕沙向李幼如介绍道,“这位是辅国大将军,也是我的父亲。” 李幼如先是一怔,才朝男人行礼道:“大将军。” “臣名帕尔木,阿游姑娘只叫我名字即可。” 帕尔木是隼姬公主的夫婿,也是漠北王室最先选定的人,他的家世地位能够稳定漠北朝政,所生的继承人自然能得到武将一系的支持。 “父亲今日怎么有空为我护卫。” 帕尔木道:“祭礼乃是国之大事,臣所做的只是分内之事。” 李幼如莫名觉得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并不算差,虽然帕尔木一直以君臣相称,但是达慕沙的脸色却没有明显的变化,两人言语也很稀松平常。 而达慕沙本想自行骑马去观星台,但在听说李幼如不会骑马后感到一丝惊讶。 达慕沙言语浮夸道:“我们漠北儿女还没会走路就已经会骑马了。” “我不是漠北人。”李幼如捧着怀中兰花冷漠回答。 “行吧,那我屈尊同你坐马车好了。” 达慕沙这样的一时兴起并不少见,得到命令的人不出意外很快就重新调整了队列,而李幼如心情也不大好,不想同他在这些小事上斤斤计较。 驰骋在道路上的马蹄声和车轮声相得益彰,李幼如靠在车窗旁望着外面的景色变化,不知道这次路途的终点又有什么在等着她。 初次坐着马车和荆叔进漠北王都的记忆还历历在目,现在与自己同车的人却已经变成了漠北的国君。 李幼如余光中感觉视线中有什么熟悉的身影一晃,她转头想要张望刚刚错过了什么,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反而是车窗旁多出了不想看到的人。 上官获锦道:“把车窗关上吧,这儿的人鱼龙混杂,不宜露面。” 李幼如一言不发,啪一声就将车窗关上了。 达慕沙吸着烟袋瞥向她,仿若无意试探道:“他哪儿得罪你,我想办法给你出口气?” 见她不吭声,便又缓声说:“看来碍眼的人不止他一个。” “你说些别的,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好啊,那你想听什么?” 李幼如沉吟一会儿才道:“我听说祭礼那天会齐聚各方氏族,那一日我能参加吗?” “我劝你不要这么做,最好是在观星台里待着。”达慕沙轻声道,“娄旭的手不敢伸进观星台,但是你若从那儿出来了,我那时脱不开身来救你。” “知道了。” 李幼如想刚刚瞥见阿敛应当不是自己错觉,可是她又不敢十分确认,只能暂且将此事压在心里。 她不希望微生敛跟着掺入这趟浑水,可又明白当日离开时他对自己所说的话语是真的。 不能参加祭礼也许是个好事吧,至少不见面自己的心就不会被动摇了。 她凝视着兰花面上一丝焦躁的神情被达慕沙尽收眼底,但两人没有继续往下说,毕竟隔墙有耳不能多语。 王都通往观星台的路途用了一日,他们一早便出发,到达目的地时已经早已入夜。 而观星台灯火通明,里面的人都在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军队列阵在前,马车缓缓行至了门前,众人望穿秋水终于等来了漠北王。 可是马车门一开,先行下来的却是一个身着华服捧着一盆兰花的红发女人,而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她身后漠北王出来之后居然拉着她一块走上了红毯上。 连大都督和辅国大将军未得令只能在后面等着。
第60章 观星台迎接的队伍中为首的是一个眼角略带几分沧桑的男人, 但是面容却仿若古雕刻画般立体俊逸,气质悠然淡雅令人不自觉就对他产生亲近感。 他如墨的长发垂地,表情沉静一动不动站在那儿就像一座供人供奉的神像。 李幼如打量着, 猜想这个人应当就是他们所说的漠北国师了?果真有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眼中古井无波好似早已脱然人世了,只剩一副躯壳在这。 “国师, 多年未见了。”达慕沙走至他面前时, 这个飘然若仙的男人才垂首向君主行礼。 他的声音也清幽悦耳,“臣感激王上多年记挂, 观星台一众也会日夜为漠北,为您所祈福。” 此次是新王登基以来的第一次祭礼, 对于他们双方而言都很重要, 达慕沙需要祭礼维护其统治的正统性, 而观星台主持祭礼以维持其在漠北受人尊崇的神圣。 素来传说漠北王室以战鹰为化身, 李幼如才发现他们附近的高台上也站着许多的猎鹰, 排成一列长队观察着他们这些忽然来此的。 忽然达慕沙说:“国师,这位是我的新医师, 传闻你有一双慧眼, 你能瞧见她身上有什么吗?” 被点到的李幼如转过头来下意识看向国师,对方平静的双眸也望向了她。那双眼睛平静的凝望着李幼如,仿佛现在才第一次见目光放在了她身上。 李幼如莫名觉得有一刻仿佛已经被那双古井无波的双眼所看透了。 短暂几秒眼神接触后。 “王上。”他收回了视线,声音也很平淡, “这位姑娘是个长寿之人。” “长寿,倒也不错。”达慕沙微笑着同李幼如道,“国师可从未说过假话, 也不轻易说这些话。” 国师一言一行都受礼教影响,既不能用谎言欺骗别人, 也不能轻易泄露天机。 也许是看在达慕沙的面子上才愿意开口说的这一句话。 李幼如心情却很复杂,但仔细想了想却觉得有几分道理。她所经历的过往,若是换了命薄的人早已死在了坠崖的那一回,而她还活着。 当日天色已晚,国师也并没有与他们长叙旧,而是将他们安排住下后就离开了。 上官获锦是负责内部的护卫,而帕尔木则驻扎在观星台之外。 观星台到处都是禁止外人走动的地方,即便是达慕沙在此,他们能活动的地方也只是相比其他人稍微宽阔了一些。没有宅院中那般多的侍从跟着的,李幼如终于能有机会独自待上一会儿。 从高墙之上往下望去便是连片的帐篷与篝火,李幼如琥珀色的双眸里映入了那点点星火的颜色,视线沿着来时的道路望向了很远之处。微风吹动她的发梢飞扬在空中,也将思绪也吹向想见的人。 “你这些年有想过要回去吗?” 她不必回头都知道此刻能在这儿说出这种话的人是谁。 见李幼如不回答,身后的人才从缓步走上前来,上官获锦凝视着她随风飞舞的长发,“你来了漠北多久?” “此刻你应该在漠北王的屋外护卫。”李幼如回眸看向他,“上官大人,你觉得呢?” “观星台里不会有人敢随意动手。”上官获锦肯定回答。 既然上官获锦这般说了,李幼如也猜到了他背后传递出的几分意思,娄旭在祭礼期间也不希望有人会妨碍。虽然他同达慕沙之间仍旧有争执,但是这不代表其余暗地里的势力能够借此机会破坏祭礼。 李幼如没有借口能赶上官获锦走,便说:“你来找我是受了娄旭的命令来的?” “李幼如。”上官获锦叹息道,“虽然我们并不曾是友人,但现在我们也不是敌人。我很钦佩你的箭术,若是在漠北,你会得到娄大人重用的。” 当年的他即便没有赢下演武场那一战,娄旭仍然重用着自己,仅这一点他便愿意忠心耿耿跟随这样的主上。 在奉安即便李幼如再有能耐,可她只要嫁给宁国公世子就没有办法再抛头露面,射箭也只能成为一种对贵夫人而言奢侈的喜好。大概率宁国公府也不会允许她继续射箭骑马,因为这于他们而言没有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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