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一了,宫中诸人便随着皇帝到地坛拜月。顼元负伤,便由小路子陪着去太医院。十七仿佛还未从刚才的事情中抽离,惊魂未定地独自走在宫道中,欲到舞班更衣房换回衣衫。 月亮圆了,宫道的灯灭了好些亦不够月光明亮。她倚着朱墙慢慢走着,整个人都没有了力气。 忽然左手被紧紧握住,他冷冷道:“随我回去。” 还是那牡丹香,她屏住呼吸压抑着。他却握得更用力,强硬道:“随我回去!” “一场寂寞凭谁诉,算前言,总轻负。”十七任由他握住自己的手,但也没有转过身去看着他,“奉华,缘尽了,我也清醒了。” 奉华压下心绪,冷若寒冰的语气缓缓变得柔和:“他不敢杀你,他只是用你要挟我而已。” “他若真杀我了呢?”十七黯然轻笑反问。 “不出一年,我必让桑儿赤亡国。”他靠近十七,绕在她面前细看着她,仿佛她只是与他闹脾气,他像以往哄她那般温柔低语,“马车已在宫门前等着,随我回去吧。” “奉华,你可知,在这十五年里,今日我最清醒。”十七抬眸,奈何他再如何深情款款,她亦心凉到此了。她举手欲往他脸上扇去,却转而往自己脸上甩了一耳光,啪一声脆响,“你为人凉薄心狠,从前待春秋如此,今日待我也是如此!你的所作所为比这个耳光更让我痛彻心扉!我不会随你走,即便我要死在宫里,荒野里,沙漠里,我也不愿在你身边呆上一个瞬间!我与你……已经无话可说。” 十七在他身边决断地走过,他亦放开了十七的手。她不再回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亦不再在乎他会不会看着自己离去。风起明月下,她与奉华的情分,终是到此为止了。
第22章 幼稚法子 十七穿过御花园,抬头见天上飘着好些天灯,明亮得似乎每个心愿都可达成一般。她摇了摇头,加快脚步往太医院去。 内堂已是灯火通明,十七一进去便看见坐在一边任由太医替他包扎的顼元。她亦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也挪了椅子在他身旁坐下。奈何太医院的药味太浓,冲淡了他身上本就不浓郁的龙涎香气味,但闻起来总比牡丹香让人心神安宁。 “现下好了,我两只手都受伤了,都怪你。”顼元先开口道。 十七撇撇嘴道:“谁让你用手挡呀,你以为你是铁吗?金刚不坏之身吗?” “我又一次救了你,你居然连句答谢也没有,还调侃我,实在可恶。”顼元作生气状,“等我两手好了,便要把你的心挖出来看一看是不是铁石心肠才行。” “你真挖出来再说吧。”十七不理他,走到一旁掀了药煲的盖子看看又掀开别的药煲盖子闻闻,突然转过头看着太医问道,“太子的药方已经煎开了么?” 太医包扎好伤口,朝十七颔首道:“老夫现在便去抓药。”说罢便朝顼元行礼退到后堂去了。 顼元站起伸了个懒腰,斜看着十七,眸光似有似无地掠过她脸上的指印,装作漫不经心道:“这样好的机会怎么不走了?” “因为你啊。”十七随手拿起一旁的山楂糖塞进嘴里嘟嚷道,“不是说情难绝么?还说让我去沙哈拉的话你便是疯子,自己说的话,自己先忘了?” 顼元转身背对着十七无所谓道:“那时情急,什么话说不出口?” “那是真的么?”十七不放过他,拿着一颗山楂糖绕到他面前把糖塞他嘴里戏笑道,“吃了糖便别嘴硬了,赶紧说说我有多重要?” “嗬?说一句你便真以为自己多重要了?”顼元逃避她的问题,径直往外走去。 “我只是取笑取笑你而已,过了这时候你便有的是时候烦恼了。”十七追出去与他并肩行走道,“淑贤郡主知道了今日的事还不气得吐血呢?我也知道你救我有一个原因是为了气你父皇,还有便是让郡主知难而退,但是你算盘打错了,依我看来你这样做只会招致你父皇对我的不满,无声无息便派人把我了结了,你还得找个地方安葬我呢。” “刚才不还是挺绝望的神情么?现在精神了说了一大堆废话。”顼元越走越快,复又停下来,十七便追着追着撞倒他怀中。他突然认真问道:“你帮我让胡卉知难而退,我保你宫中平安,事成之后我会送你出宫,如何?” 十七若有所思道:“事成之后不仅送我出宫还加一百两银子,怎么样?” “好。”顼元偷偷用眼角余光看她,答应下来。 中秋宴过后几日,宫中的气氛便逐渐变得微妙起来,尤其是宫中的太监奴婢,见了十七无一不行礼喊声“十七姑娘”,让十七十分不适应。 这时香儿正打扫着庭院,看十七又躺在木栏上打盹,便带着好奇道:“太和殿你可出风头了,那霓裳羽衣舞跳得这样美,瞧大家都像被你勾了魂一般……原来你也会跳舞呀?除了跳舞还有什么会的啊?” “除了跳舞……我还会看相。”十七看香儿絮絮问了许多,便坐直身子一本正经地捉弄她道,“咳咳,看你额头饱满,面带红光,一定是在走桃花运,很快便能遇见真命天子了!” “哎呀!是真的吗?”她一羞,又看十七暗暗偷笑,作势打她一下道,“原是在取笑我!现在可好了,快成为太子的人了,便任意取笑我了!” “什么快成为太子的人,你当淑贤郡主不存在呀?”十七还在偷笑,“你这个小丫头不好好打扫,脑子里尽是男人。” “我可没有呢!”香儿害臊得一跺脚,又到一边扫地去了。 说起淑贤郡主……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她对顼元死心呢?十七顿时陷入了苦恼中,又顺势侧躺在木栏上冥思苦想。 突然听见香儿咦了一声,十七睁开眼睛,一小太监正往这儿来,见了十七半弯着腰笑道:“十七姑娘,太子殿下让你往毓庆宫去一趟呢。” 来人是小路子,十七便问:“太子喊我去干嘛?” “奴才也不知道,姑娘去了便知。”小路子打着千儿,带着十七到毓庆宫去。 十七对毓庆宫已是熟门熟路的了,她轻轻推开书房的门,顼元正靠在窗边的榻上晒太阳。她疑道:“你找我便是让我来看你晒太阳么?” “拿张椅子坐到我身旁。”他懒得睁眼道。 她哦了一声,拿了椅子在他身旁坐下,又问:“说吧,干嘛?” “拿一卷诗经念给我听。”他又道。 “你真是……不能一口气说完吗?”十七无语,又拿了诗经来坐在他身边,翻开书卷时突然觉得不对,便嚷道,“你让我来便是让我读诗经?” “不然呢?”他淡淡道。 “太子殿下,你闲是你的事情,但我很忙啊。”她把书卷往他腹上一放便走。 “谁让我为了你,两只手都不能动。”他睁眼,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何况你还说帮我,都几日了一个主意也没有,你是不是骗我呀?” “好,算我欠你的。”十七一下坐在椅上,拿起诗经读着,“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停。”他打断道,“解释解释这句话。” “了解我的人,知道我愁什么,不了解我的人……”十七顿了顿,合起书卷放到一边,恼道,“我知道你愁什么,我也在发愁呀,可暂时没想出法子,之前让她移情别恋的计划不通,我也是没办法的呀。” “我有一个计划,不过你先扶我坐起来。” 十七扶他坐起,拿了他脚边的软枕放在他的腰间让他靠着舒服些,聚精会神地听着。 顼元继续道:“移情别恋的计划不通,那知难而退的计划你认为如何?” “就是说,让她看见我们很恩爱然后打击她的自尊心让她不嫁你了是么?”十七没好气地摆首道,“你这计划不通,绝对不行,点子旧不说还特别容易被拆穿。” 正当十七果断拒绝时,小路子急慌慌地小跑来道:“太……太子殿下,淑贤郡主还差几步就到书房了!” “什么?”顼元一气,朝小路子吼道,“你不会说我不在么?不是说了不许她进来么?” “郡主不信奴才呀!”小路子吓得声音都变了,苦着脸道。 “你真是!”顼元正想随手抓起书作势扔他,但手腕一动便让他倒抽凉气,耳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他突然想起什么般朝十七道,“你过来!靠在我怀里!” “我……我?”十七用手指着自己睁大眼睛看着他。 “你现在想到法子了没?没有便按我说的去做!”顼元敞开怀抱,朝十七使劲使眼色,重了语气道,“快!” 十七怄不过他,慢吞吞地往他怀里挪。顼元不等她纠结,双脚环住她的腰便坐起,胸膛靠着十七的背脊,更是贴近。 就在那一瞬门被用力推开,胡卉本还闹嚷嚷地说着话,抬眼见了眼前情景立刻蔫了,她目瞪口呆,犹自不信,结舌道:“顼元哥哥……你果真……她……” “是,她便是在中秋宴起舞的女子,是我的心上人。”顼元面不改色,淡定自若道。 “她……”胡卉走近看清楚了十七的容貌,突然记起是床下躲着的女子,便醒悟道,“原来那日她亦是躲在床下,莫非你们已经……有肌肤之亲?” 十七看胡卉越想越不靠谱,便解释道:“不是,不是你想的这样。我只是在他这睡过一个礼拜,我们什么也没做……” “你还睡过一个礼拜?”胡卉提高了声音道,“怎的有这样的事情?顼元哥哥不是这样的人,他是……” “我就是这样的男子。”顼元一本正经,把头埋在十七的发间道,“纵情声色本就是我的本性,天下间没有比我更喜好女色的人了。” 十七听完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笑着笑着发现气氛不对,复又轻咳两声不再说话。 胡卉又羞又恼,极力克制道:“奉华公子十二妾侍才是喜好女色之人,何况顼元哥哥是未来的皇上,后宫三千佳丽,卉儿会接受的,卉儿能接受的。” 十七与顼元相视一眼,她悄声怪他道:“都说了这法子不好。” 顼元回瞪十七一眼,复抬头对胡卉道:“若我是皇上,我第一时间做的便是废弃后宫制度,只与皇后一人长相厮守罢。” “果真吗?那卉儿是皇上指婚给顼元哥哥的,那卉儿便是唯一的皇后了。”胡卉心生欢喜,又一想道,“那她可不能再缠着顼元哥哥了,顼元哥哥要狠下心来呢!” 十七无言以对,看来胡卉是曲解了自己的意思还不明白顼元话中所指,她摇头坦言道:“淑贤郡主,太子殿下不中意你,这意思还不清楚么?以淑贤郡主的性格可知是想要一个一心相守的夫君,可太子却不会也不能与一人相守,他有天下,他有后宫,淑贤郡主又何必委屈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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