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落音,前来通传的守卫很是伶俐,“请”着那奴才出去了。谢奋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音,“他铁定以为哭着求你你便会去的,怎知说了一大通,你只两个字便给他打发了,当真是为人处事都不同了。” “左不过又唠叨胡渤槐和殿下的事,我又何必去听个把时辰呢。”十七无奈一撇嘴,靠在飞雁绣花靠背软枕上舒服地坐着,“你们是不知道,前些天青菖说胡卉在钰凤轩发了疯似的问胡渤槐和殿下的事,青菖都一一答过了,她却不信,大半夜吵得青菖难以入眠。” 自胡渤槐从华仪宫率兵反抗而逃,就再也没有他的下落,这个人仿佛就消失了一样,再无音讯,连全国布满眼线的锦卫门都未得到任何消息,反倒是反叛军的据点被锦卫门寻出了几个。 “他始终是朱朝的心腹大患。”玉甑脸色隐隐发青,比起担忧国运兴衰,更多的是责怪自己办事不力。 十七本想开口宽慰几句,可视线却忍不住往谢奋飘去。从谢奋归降起,他所知道的叛军几个藏人地都说了个明明白白,除了叛军首领是谁人和他不知道的状况外皆是有问必答,要是他知道胡渤槐和叛军有何种关系,又怎会不说出来呢? 谢奋感觉到十七投来的目光,毫不避开地回视她,笑道:“我真心归降,定当知无不言,你不必疑我。”说罢,他放下手中还余温热的酒杯,告了辞走了。 十七反应过来,急道:“我并未疑他,他怎么丢下这句话就走了呢!” 玉甑摇头,“正是对得起天地良心,才不在乎你是否疑他。依我看,胡渤槐并未与皇上决裂时本就是具有别人没有的权势,真想自立为王,不必等到现在,所以他与反叛军并无关系,但如今有没有关系,倒是说不准。” 十七深觉有理,看向玉甑的目光闪闪发亮,含了崇拜的声音道:“你说的总是对的,那依你看,这反叛军头领什么来头啊?” 玉甑斜眼瞧着十七,又好气又好笑,“别的事情不见你上心,练功一事也是半吊子水平,对这些事倒是挂心得不得了。”他口上虽然责怪十七,却带着纵容的语气,而后他话头一转,还是继续道,“不过这反叛军头领无论什么来头,都是对谢奋有恩的人,所以即使他归降,终是不会说恩人半分不是。” 很快便过去了两天,今日便是司马雁将军率精锐部队暗中出发救顼元的日子。听玉甑所言,除了司马雁,还有一名叫连禅的军师自荐,也就跟着去了。连禅为人极为谨慎,最是精通地理和布阵,想必不会出错。 十七换上缇骑的装束,这是先前趁人不注意时在晾衣苑偷拿的。她天然素面,让玉甑带自己到郊外送一送出发的军队,玉甑拗不过她的坚持,带走她一同骑马到郊外高山去了。 秋风习习,连绵起伏的山林弥漫如麦穗般的秋黄色。他们俯看出发的人马,带头的司马雁将军耳力超群,扭头便往二人看去。玉甑笑着挥了挥手作送,司马雁亦笑着点头回应,视线转到旁边一动不动的十七身上,也是抱拳作礼。 十七歪头问道:“玉甑,他认得我?”
第150章 一病不起 玉甑下了马,负手看向稳步前进的队伍,“司马雁曾交代不必相送,今日我们来,他便能猜到是你的主意。” “原来如此。”十七也望着身穿布衣的队伍,这队伍后头还运送了些货物,伪装成来往互市的商队,这最不容易引人怀疑。而后,她下巴往队伍中间的马车抬了抬,问道:“这里头坐的是连禅?” “是。”玉甑道,“连禅虽然是百里挑一的军师,但他两年前生过一场大病,所以十分受不住车马劳累。” 十七点头,发自内心赞道:“难为他了,路途这样远,他也肯去。” “因为救的是殿下,他自然是义不容辞的。”玉甑把话说开了,细细道,“支持殿下的贵族中,属连家最为叛逆,比起殿下的治国主张,连家更信服晋王的,只是连家人两年前得了一场怪病,族人一一死去,又因太医说是一场疫病,于是皇上下旨去除贵族之位,革去相应官职,预备火烧连家,一了百了……” 十七身为医者,听到此忍不住紧抿双唇,冷道:“这的确是皇帝所为啊!” “殿下求了皇上数天,也未能使皇上改变心意。”玉甑眼含悲悯,忆起往事唏嘘道,“后来连家派人求见皇上十分看重的晋王,可晋王并无任何表示,甚至连家派去的人也是有去无回。” “还说是贤王呢。”十七哼了一声,不屑嘲讽道。 玉甑不可置否,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所以殿下带了一骑人马先于皇帝派去纵火的缇骑抵达连家,命缇骑即刻离去,又在连家住下个把月,亲自寻医问药,大概半年后才渐渐有起色,最后保住了连家四个人的性命。” 话毕,司马雁的队伍渐渐消失在郊林里,已成了一个墨点大小,十七却挪不开视线。她知道顼元的往事越多,心里便越柔软,对他越是挂念。 送别了司马雁的队伍,两人骑马回宫。可前脚刚刚到神武门,四面八方忽然冲出来一群持剑侍卫把二人团团围住。玉甑喝住欲硬闯的宝马,定眼一看领头的是自己的得力手下,双眉一皱道:“这是怎么回事?” “蒋大人,属下刘诚多有得罪了。”刘诚把剑往剑鞘一收,毕恭毕敬地朝玉甑行礼,话中满是为难,“方才皇上传来口谕,命属下必须把你们拦下,并把……”他半抬首看向十七,又低下头,“并把朝月公主带到莱芜州,无召不得出外。” “又是禁足。”十七从马上潇洒跳下,大是无所谓,反而笑出了声,“也罢,都是家常便饭了,莱芜州便莱芜州吧,哪儿都一样!” 刘诚被十七的反应吓了一跳,随即使了眼色命几个侍卫把十七带走,然后对玉甑道:“大人,皇上还说了,让您到乾清宫去。” 玉甑一跃下马,拂了拂身上沾染沙尘的蟒袍,环视一圈还不收剑的侍卫,不冷不热道:“用剑指着我,也是皇上的命令?” 刘诚握了握拳头,站在玉甑身侧后方,点头低声道:“大人请走,一路上属下慢慢说与您听。” 刘诚说,十七发生在玉甑与十七离宫后半个时辰不到,皇上便传了他去乾清宫觐见。当时十七的随行姑姑冯秋瑞和晋王也在里头,冯姑姑说一早上公主便不见了人影,派了人满宫找了也不见,才胆敢禀报皇上。而玉甑带人出宫又被许多守卫瞧见,公主一直低着头,难免惹人生疑。晋王又说,虽然玉甑与十七情同兄妹,但保不准玉甑会送公主走,联姻在即,实在不能出岔子,所以才命刘诚在神武门守候。若玉甑回来而身边并非公主,便押着玉甑去大牢。 “皇上器重大人,说了无论大人带回来的是否公主本人,都以礼请去乾清宫问话,绝不强押。”刘诚又道。 两人脚步快,刘诚话刚说完就到乾清宫了。玉甑示意刘诚不必同去,只身一人到正殿去,刚巧碰到从里头出来的贤妃,便依礼见过。 “免礼。大人的事,本宫方才听皇上说了些。”贤妃眉眼间含了三分凌厉,拨弄着腕中翡翠金镶玉镯,忽然停下来正色道,“公主到底是后宫的人,实在不宜日日跑到武英殿去。不知道的人会说公主小小女子竟与政事沾边,对你们二人皆无益处。你可明白本宫意思了?” 玉甑自是明白,颔首道:“娘娘所言极是,这段时间的确是微臣疏忽了,微臣以后定当与公主少来往。” 贤妃微微一笑,满意道:“你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怎样做才是最恰当的。要是日后你有机会侍奉炆儿,还望蒋大人对待炆儿如同对待皇上一样,竭尽忠诚。” “要是有这样的一天,玉甑一定竭尽忠诚。”玉甑回道。 待她走后,邵公公便传了玉甑进殿,殿中虽然焚着龙涎香,可提神脑油夹着参汤的味道还是一股子撞进玉甑的鼻腔里。 “微臣叩见皇上。”玉甑见了皇上,双膝一跪行了个大礼,再道,“微臣做事鲁莽,特来向皇上请罪!” “你是有罪,不过朕此刻先不罚你。”皇上两手托着额头,表情痛苦难忍,还是硬撑着道,“朕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许多事儿也想不通,辨不明。你跟在朕身边久了,朕很放心你。这次的事情就作罢,以后朝政的事,朕便交由炆儿处理,你可要好好辅佐,算是将功赎罪吧。” “皇上……”玉甑抬头看着脸色发白,身子发颤的皇上,不放心道,“皇上可要传太医?” “朕身子真的不济了……”皇上勉力一笑,极力控制自己不要倒下,可止不住地侧身一晃,整个人重重地摔倒在地,口中依稀喃喃道,“朕还想……还想等着顼元回来啊……” 玉甑大惊,转头便喊邵公公传太医。 皇上晕倒后,一病不起,朝政全交由晋王打理,后宫交由贤妃打理,一时间风光无限,俨然如皇后太子般的存在。
第151章 他回来了 自皇上病后,再无出过寝宫。周王和青菖曾向晋王提议,让十七专门照料皇上的身子,都遭到了晋王的回绝,原因是十七犯错私自离宫,又涉政事,且皇上亲口下令将她禁足莱芜州,岂有再来乾清宫的道理。赵贵妃对晋王的解释不满,晋王唯有道,先前十七多次为皇上诊脉,皆无用处,才不用十七。为此,晋王还请到了宫外有名的大夫们,与太医们一同照料皇上的身子,众人才无话可说。 因着皇上病情加重,无孕的妃子们必须轮番侍疾,贤妃便下了口谕,只许赵贵妃,宁妃,顺嫔和福贵人前去,只怕年轻不经事的嫔妃们照顾不周。 这些个情况,都是刘诚送膳食来莱芜殿时说的。其实送膳这差事本不由刘诚做,只是玉甑寻了由头,说十七和亲关系到国家大事,不得不小心谨慎,这才交由刘诚去做。 今天十七依旧亲自到湖边等着刘诚来,今年的秋日似乎特别寒凉,冯姑姑体贴地取来薄披风给十七披上,自个儿却咳嗽了两声。 “姑姑着凉了?”十七柔声问。 “本以为这年秋天冷得不快,夜里便少穿了件衣裳。”冯姑姑笑得温和,“不碍事的,公主不必为奴婢担心。” 十七摇摇头,一把握过姑姑的手,不由她退缩,两指探上她的脉息,轻叹道,“姑姑手凉,脉象显示的是受寒之症,待会儿我写一剂药房让人带去太医院,你记得煎来喝。” 冯姑姑忙退后几步拒绝,“怎可劳动公主为奴婢看症呢?奴婢是万万不敢的。” “来了莱芜州半月有余,宫人们都懒怠了,唯独你事事操心,要是你病更重,谁来照顾我呢?”十七态度坚决,摆手让姑姑退下去取纸笔来。 遣退了冯姑姑,十七独自在岸边光滑的大石上坐下。凉风拂过,湖边垂柳迎风摇曳,沙沙声响起,似乎在耳边摩擦一样。她放眼看向对岸,多希望每次站在来往小舟上的人是梦中牵挂的那人,踏着一湖碧水来到自己眼前,可惜每次等到的都是身带佩剑的刘诚,破碎了她许多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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