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喜在乾清宫门外,向谢秉期示意。 谢秉期微微颔首,抬步进殿。 郑喜忧愁地叹了口气。 帝王惩罚迟迟不落,是在等事情悉数结束。 待薛芷语也收拾完,他们俩的苦日子就来了。 但是雷霆要降不降,才是最吓人的。 这段日子里,就够他们忐忑不安、夜难安枕的了。 要是让他现在再看见薛芷语,郑喜只想同她冷笑说一句话:赶紧死吧你! 她早点儿死,他的心才好早些安进肚子里。 谢秉期大致说了下京中祈福流言的风向,没什么人骂乌雪昭,也无人联想到国祚上。 桓崇郁闭目听着,神色没大变化,这便是还算满意的意思。 道士的处境不用说。 谢秉期抓走他的当天,就用倒刺弯钩穿过了道士的大腿,弯钩勾筋脉,倒刺拉着骨肉,是个人就受不住。 依帝王吩咐,人到现在还没死。 等到道士熬不住了,他还要试试弯钩穿肠的效果呢。 至于薛芷语身边出主意的秦妈妈么,他另有一箭双雕的用途。 谢秉期又说了蓝氏的处境。 相比之下,蓝氏是最舒服的,了不得病死而已。 桓崇郁冷笑了一声,眼里戾气显现:“她最该死。” 当初把雪昭一个人弄晕了留在寺庙里。 就没考虑过,她一个绝色女子,孤身一人。 如果推开那扇门的人,不是他,是别的男人呢? 他想不敢往下想。 还有这些年雪昭在乌家受的委屈。 但凡换一个识大体的女子当她继母,她都不会这般静默内敛。 蓝氏死不足惜。 细细想下去,桓崇郁突然觉得乌家人也都该死。 多好的姑娘,叫他们养成这样。 罢了。 真都弄死或吓死,她该伤心了。 桓崇郁收敛了身上的杀意,冷淡吩咐道:“乌家内宅的事,你暂时不要管了。其他的,你看着办。” 谢秉期领命:“是。” 从乾清宫里出来,谢秉期直接回了诏狱。 里头的兄弟告诉他:“谢爷,道士快不行了。” 祈福都过了,他也该死了。 谢秉期面无表情道:“交给我。” 他抽出袖中倒刺弯钩刀,走进牢房。 按照锦衣卫办案的风格,那道士最后死的时候,一丁点儿声音都没发出来。 最后狱卒来打理牢房时,却还是被吓到。 死的这么惨的小人物,不多见了。 谢秉期又去见了秦妈妈。 她也吃了点皮肉之苦,但到今天还活得好好的,她也终于知道自己是被谁掳走,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知道眼前站着的男人是谁,知道乌雪昭背后的男人是谁。 可惜,她没有命回薛家求救,也没有机会告诉薛芷语真相。 谢秉期撕开秦妈妈嘴上的封条,满意地笑了一下。 每天吩咐人给她梳头洗脸,果然看起来还挺齐整。 秦妈妈刚能说话,就哆嗦着恳求:“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 那道士的下场她亲眼看到了,生不如死啊。 谢秉期牵了牵嘴角,用布包住了秦妈妈的脑袋。 人在他手里没了气息。 整颗脑袋干干净净。 谢秉期连夜去了一趟薛芷语的闺房。 薛芷语准备去沐浴,坐在镜子前,丫鬟替她脱了钗环,整理头发。 她却有些魂不守舍。 祈福那天居然没有成事,机关算尽,没有算到玄元住持竟也认识那道士! 连皇上也惊动了。 可恶的乌雪昭,运气实在是好。 她怕引火烧身,赶紧离开阜光寺。 慌乱间,没顾得上带走秦妈妈。 之后秦妈妈就一直没露过面,她觉得蹊跷,也派人去暗中寻找过,丝毫没有消息。 就像凭空消失一样。 在阜光寺里祈福时,道士没见过她,想指认也无妨。秦妈妈却是薛家的家奴,不得不防。 薛芷语便让家中告官,说是罪婢出逃。 以后秦妈妈如果还想跳出来胡沁什么,只管说是罪奴冤主就成了。 虽此计未成,到底全身而退。 薛芷语松了口气,优雅缓步去净房沐浴。 思来想去,她心里还是惆怅,乌雪昭的命当真那么好?偏偏又跟她这般不合。 罢了,以她的小手段看来是对付不了乌雪昭。 还是让太后姑母出面好了。 薛芷语还有点儿膈应。 区区一个小官之女,还要让薛家和太后在她身上下这等功夫。 真是太抬举乌雪昭了。 沐浴过后,薛芷语回房休息,房里丫鬟不知怎么都困得在罗汉床上就睡着了。 只给她留了一座小烛台。 她皱了皱眉,忽觉自己也有些累了。 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下去,枕头边好像搁着什么东西,一扭头,秦妈妈就“躺”在她身边。 薛芷语惊恐的尖叫,连连不断,响彻宅院,从床上摔下来,四肢发软。 房里丫鬟也吓醒了,过来一看,也吓得昏死过去。 秦妈妈回来了,但有脑袋没身子。 薛家乱作一团。 谢秉期满意得很,飞檐走壁离开。 外戚薛家树大根深,帝王登基时日尚短,根基不稳。 这颗毒株是一定要连根拔起的,但不是现在。 奈何薛芷语不长眼,动帝王的心尖儿上的人。 受点小小的惊吓也是活该。 - “听说了吗?薛芷语疯了。” 茵姐儿带着她的玄凤鹦鹉,跑来蘅芜苑里,告诉乌雪昭。 灵月比乌雪昭积极,放了针线问道:“就是太后的侄女?” 茵姐儿摸着鹦鹉的脑袋,点头道:“可不就是她。” 灵溪笑问:“姐儿怎么知道?” 茵姐儿说:“这不快重阳了嘛,管事妈妈清早给我娘送节里的东西,说了这事儿,我就听了两耳朵。” 想到她们曾经在永宁侯府还有棋局之争,心里怪怪的。 一方面讨厌薛芷语的做派,一方面又觉得,好好的人怎么就疯了? 乌雪昭抬手抚了抚脖子上那颗琥珀珠。 帝王、太妃和侯府给的首饰,她一概没戴。 只戴了这颗透明的琥珀珠。 她也不傻,知道当年来乌家行骗的道士,并非蓝氏找过来的。 想来想去,也就只有恰好同在阜光寺里的薛芷语有这么大能耐,还能催动贵女为她做垫脚石。 薛芷语的下场,大抵也是帝王手笔。 执掌他人生杀予夺之权,天地都可为她翻覆。 这便是帝王盛宠。 乌雪昭目光微妙。 外间小丫鬟过来送信,说:“是朱家下人送过来的,嘱咐一定要交到姑娘手里。” 乌雪昭拆开一看,朱清玥约她重阳节出去登高。 茵姐儿刚认得些字,拿了信念起字,念完之后问道:“姐姐,你去不去?要是去的话,能不能带我?”她也想出去玩儿。 乌雪昭温声道:“要禀了老夫人和你母亲才行。” 茵姐儿把鹦鹉放在自己肩膀上,拉着乌雪昭的手道:“那还等什么。” 两人一起去见了老夫人,正好荆氏也在。 乌老夫人虽病好了,气色却比从前差许多。 她的身子也是外强中干,看着中用,一旦病起来,难以恢复元气。 “难得雪昭你肯出去交朋友,想去就去吧。” 荆氏道:“我看茵姐儿最好不去,她年纪小,人也跳脱,在外爱生事儿。” 茵姐儿不乐意了,皱着脸为自己辩解:“若是旁人以礼相待,我自然也还之以礼。难道旁人欺负了我,我还要忍气吞声吗?” 荆氏训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比乌家厉害的人家多了去了,你都敢得罪?” 茵姐儿不服气地说:“我跟人家争嘴,又不为人家家世高低,只为一个理字。” 荆氏一听她这个犟脾气,更不许她去。 外面几个人跟你讲理? 先敬罗裳后敬人,陌生的两个人从一打照面开始,便掂量起对方的身份轻重。 茵姐儿顿时红了眼圈,负气跑了出去。 荆氏叹道:“是我把她惯坏了。” 乌老夫人笑道:“她性子最像你公爹,耿直,嫉恶如仇。”还有点儿小机灵。 乌雪昭同荆氏道:“伯母,我还是茵姐儿去吧,有我看着她。” 荆氏脑袋一扭,别过脸去抿唇忍笑:“我可说了不准她去,你若偏要带她,别叫我看见。” 这便是许了。 乌雪昭福身告退,回去让人告诉了茵姐儿这个好消息。 也提笔给朱家回了一封信,与朱清玥约定在山脚下见面。 回了信。 西风卷帘,乌雪昭忽觉一阵冷意。 秋天了,日子过得真快。 这些时日,天子忙于政务,自中秋之后,除了些东西送过来,两人倒没再见过面。 乌雪昭也没去打扰。 偶尔听见朝廷里的和坊间薛家的消息,心里明白,他也牵挂着她。 乌雪昭捡了一本书读。 恰好读到一首伤神销魂的词,心里也跟着凉下来。 但她并非哀怨自弃之人,眼一眨,便明亮温和许多,思来想去,执笔不知如何落墨,送了一方帕子作为给帝王的回礼。 灵溪心细,发现乌雪昭才绣好的帕子不见了,过来问:“姑娘,你绣的竹纹帕子呢?” 乌雪昭淡地回:“觉得不好,绞了。” 灵溪惋惜。 她还说针脚很好,拿去琢磨琢磨的。 怎么就绞了呢? 重阳佳节,家家户户早起插茱萸。 乌家厨房给乌雪昭和茵姐儿准备了重阳糕、牛肉饼等吃食,让她们带上马车,等到出去玩儿的时候吃。 坐上马车出门,茵姐儿兴冲冲地和乌雪昭商量:“姐姐,咱们在外面还偷偷买点儿别的东西吃吧?” 平常家里可不许她们乱吃东西。 但今天重阳节,外面好吃的多,出门在外身边也没有长辈管着。 乌雪昭想了想,道:“好。” 她吩咐马车去十王府门前的那家必馨斋买些点心。 车夫道:“姑娘,王府前的街有些远,咱们去了恐怕耽误路程。” 乌雪昭吩咐说:“没事,去吧。” 车夫依旧去了。 等到了附近,乌雪昭让车夫下去必馨斋买糕点。 她坐在马车上,挑起车帘,可以看到王府侧面的夹道。 一辆马车忽出现在她眼前,帘子轻挑起,只露出一双男人修长白净的手,上面戴着她再熟悉不过的玉扳指。 乌雪昭心猛跳了一下。 只见男人的另一只手,拿起了一方石青色的竹纹帕子,先是横着擦了擦手指,又竖过来捏在指间轻捻。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45 首页 上一页 51 52 53 54 55 5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