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拭额头,闲步走到廊下,拧了拧衣摆上的水。 乌雪昭和朱清玥也到了廊下,朝他道谢。 万锦元笑容温润:“你快去吧。我等雨停了再走。” 不远处,丫鬟撑伞过来接了。 乌雪昭把伞还回去,说:“表哥,丫鬟来了,伞还给你。” 万锦元接了伞,退开一步。 临走前,朱清玥又冲万锦元福了福身子,道谢。 万锦元轻应一声,拿起画卷,不回头地撑伞走了。 朱清玥回望一眼。 和乌雪昭一起回了宴席厅里。 赵诗斓已到了。 一身淡红长裙,端庄大气,笑容温柔,说话时语气稳重又活泼,举手投足,全是大家闺秀的风姿。 却又毫无傲然与凌人气势。 是谁都不会讨厌的姑娘。 和从前她在京时一样,左右逢源,人人夸耀。 落了座。 宾客们私底下少不得拿乌雪昭和赵诗斓做比较。 乌雪昭两耳不闻。 乌婉莹倒听得津津有味,除了外貌的比较,她还听到了很重要的一件事。 人群里的赵诗斓,也找了乌雪昭许久。 听闻乌雪昭来了,目光在乌雪昭身上落了好一会儿,但乌雪昭并未看她,也没过来同赵家女眷见礼。 她这个表妹,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内敛安静。 赵诗斓收回视线,继续同邻座小娘子们说说笑笑。 宴席散后。 乌雪昭和荆氏一同回家。 赵诗斓跟过来,让人从马车上搬了些到乌家的马车上。 她跟荆氏请了安,又走到乌雪昭面前,笑道:“表妹,许久不见。” 乌雪昭闻声,淡淡回礼:“表姐。” 荆氏看着那些搬上乌家马车的东西,淡笑说:“赵姑娘客气了。” 赵诗斓微笑道:“家里这几日忙乱,还没来得及给乌老夫人和您请安,一点薄礼,不要嫌弃。” 伸手不打笑脸人。 荆氏也不好拂了一个姑娘家的面子,道过谢,还给了赵诗斓一只镯子当这次的见面礼。 赵诗斓收了镯子,笑容真诚地道了谢。 荆氏道:“站在这里说话也不方便,日后有功夫,再跟姑娘闲叙几句。” 赵诗斓颔首笑道:“伯母要是不嫌弃,过几日我可就要去家中叨扰了。” 荆氏笑着说了些客套话。 两家人各自上了马车。 赵家马车先走。 赵诗斓的丫鬟不解道:“姑娘,表姑娘都不搭理您,也没来咱们家里拜见过老爷夫人,您何必还要送她们家礼物。” 赵诗斓脸上含笑,柔声道:“雪昭从小就是这个性子,有什么好计较的?”又敛起笑容,目光复杂地道:“她不来我们家,也是人之常情……” 又想到乌雪昭的继母“称病”一事,她心里越发担忧。 乌家老夫人轻易不罚人。 这回肯下狠手治蓝氏,看来京中种种传闻,都不是空穴来风,雪昭表妹这段日子,只怕吃了不少苦头。 - 乌婉莹钻进了乌雪昭的马车。 乌雪昭瞧了她一眼。 乌婉莹让车夫照常赶路,坐在乌雪昭身边劝道:“你姨母不怎么样,但你表姐这个人还不错呀。” 乌雪昭定定地看着乌婉莹。 轻轻眨着眼。 乌婉莹最怕乌雪昭这样看人了……明明也没什么眼神,就是看得人心里发虚。 她道:“我说的也是实话。” 乌雪昭转开眸。 没理会乌婉莹。 乌婉莹正色道:“我跟你说个正经事,方才我听人说宫里传出消息来——保真,皇上要立后的人选大致定下了,你想不想知道?” 乌雪昭眼睫轻动,淡声道:“说吧。” 双手拢在袖子里,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 乌婉莹道:“皇上的意思是,要立一位家世不过于显赫,但出身,知书达理,端庄大度的皇后,人选已有三人,其中两人你都认识。 一个是朱清玥,她祖父曾是帝师,出了名的清流人家,她的教养你我都是见识过的。 另一个……” “就是你的表姐赵诗斓。” 说完,乌婉莹侧眸看向乌雪昭。 乌雪昭脸色毫无波澜,与往常无异。 乌婉莹盯着乌雪昭看了半天,还是没看到丁点不甘和嫉妒之色。 真是奇了。 这都不在乎? 她的心是一潭死水浇筑的吗? 她又不说话。 真无趣。 乌婉莹扯了扯嘴角。 又觉得自己真是幼稚……拿别人来气乌雪昭,还没气到。 临到要下马车,乌婉莹才忍不住道:“雪昭姐姐,我知道你不在乎荣华富贵,更不在乎旁人的事,但人活一世,没有谁能逃开这些东西,赵诗斓她并没得罪过你。她若真成皇后,又诚心照顾你,不如你好好做她表妹,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 “下去。” 乌雪昭撩开了车帘,目光微凉。 乌婉莹:“……” 怎么她一说真心话,反而变了脸。 乌婉莹下了马车,有些纳闷,乌雪昭连她都能忍,难道还忍不了赵诗斓? 她不禁笑了起来。 原来乌雪昭也不是全然不在乎啊。 乌雪昭乘马车,顺路去了一趟丁掌柜那儿。 让丁掌柜帮忙送一封信出去。 乾清宫。 桓崇郁喝茶休息双目的功夫,问郑喜:“她最近怎么样?” 这些时忙得分身乏术。 倒没出过宫了。 郑喜如数家珍地道:“……姑娘这个月去了一趟乌家庄子。她舅舅、姨父都调任回京,今天去‘蓼园’赴江家宴席。” 桓崇郁凝神听着。 搁下茶杯,倚在椅上,阖眸摸了摸玉扳指,淡声问道:“她平常不是不去江家?” 也没跟他提过江家。 反而跟他提过荣姨奶奶。 这个郑喜也知道。 他语含怜惜地说:“姑娘的生母不是江家亲生女儿。江家从前丢了个女儿,就收养了姑娘的母亲,后来丢的女儿又找了回来,奴婢想,养的到底不如亲生的。可能因为这个缘故,姑娘和江家的关系淡。” 但两家毕竟是姻亲关系,这种重要场合,该去还是得去。 桓崇郁睁开眼眸,目光幽然。 这么说来,她岂不算是没有外祖家? 盛福递了一封信进来,禀道:“皇上,乌姑娘叫人送来的。” 桓崇郁翘着唇角,双眸似点了漆,道:“拿过来。” 郑喜接了信,要拆开了再递过去。 桓崇郁直接拿来自己亲手拆,读完笑意越浓,轻笑道:“她想见朕。” 郑喜笑道:“看来姑娘这是想您了。” 这话桓崇郁十分受用。 朝堂政务在他眉宇间搅弄出来的倦色与戾色都少了几分。
第60章 (二更) 桓崇郁也想见乌雪昭。 只是这些时忙得不得空闲, 但她都来信了……少有的这般主动,怎么忍心拂逆她的心意。 桓崇郁吩咐郑喜:“无论如何,想法子给朕腾出一天的功夫。” 郑喜道:“……是。” 心下为难, 这关头忙得睡觉的时辰都不足,还要再挤出一整日的功夫,只怕要睡得更少。 郑喜琢磨了好长时间, 事情东挪西挪, 才在几日后, 为桓崇郁挤出了一天的功夫。 这头有了准信, 便立刻去了一封信到丁掌柜手里。 丁掌柜立刻送给了乌雪昭。 乌雪昭关上门读信。 是天子的亲笔, 与上次送她琥珀珠时的来信, 一模一样的字迹。 除了写下日子,还问她近来如何。 乌雪昭没打算回信。 拿出火折子点燃蜡烛, 将天子写的信烧了,以免留下痕迹。 纸张燃烧, 留有余味。 灵月进屋来,闻到味道,说:“姑娘这是烧什么了?” 乌雪昭低头翻看一本手札, 道:“烧了些旧纸。” 灵月抬了一盆水进来,放到架子上。 走到乌雪昭身边,见她正在读江氏留下来的手札, 不由得放柔了声音,道:“姑娘怎么又看起这些来了?” 乌雪昭翻动陈旧的书页, 温声说:“今夏就没晒过,怕发霉了。” 灵月悄声退了出去, 告诉灵溪这事。 灵溪正在督着小丫头们干活儿, 听说乌雪昭翻看江氏手札, 和灵月一起到廊下去小声说话:“夫人忌日快要到了,姑娘肯定是想起夫人了。” 灵月跟灵溪说:“你好好告诉小丫头片子们,少在姑娘面前提不该提的话。” 这些日子,她家姑娘身上就没怎么太平过。 又逢江氏忌日,可得好好管束还没开脸的小丫鬟。 灵溪心里有数。 晨起训话的时候,已特地叮嘱过了。 乌雪昭手中的手札,是母亲留给她的为人处世之道,字里行间里透露着母亲的性格,和母亲对一个女儿的温柔。 从前读这本手札时,欢喜大于悲伤。 今日亦是。 这手札她都翻了不知多少遍,修修补补过好多次,里面生母写下的东西,她早就烂熟于心。 所以她今日并没怎么认真看手札,只是习惯性拿出来翻翻罢了。 丫鬟在廊下的小声嘀咕,她也就全都听到了。 乌雪昭淡淡一笑。 她并没有那么伤心和忌讳母亲的死,毕竟,生母江氏都离去那么多年,那时她年纪也小,记得的事情很少,连江氏的模样,她都是看画像才清楚地记住全貌。 只是母亲忌日将至,的确还是有几分思念。 乌雪昭合上手札,准备将手札收起来。 一张纸从手札里掉落出来,正是天子写给她的第一封信。 她弯腰拾起,重新夹在手札,一起放进箱笼里。 翌日,朱清玥过来拜访乌雪昭。 乌雪昭邀她到院子里一起下棋,用的正是朱清玥之前送的那副棋盘。 灵月热情地上茶,眼角眉梢都藏不住笑意。 她消息灵通,也听人说了,朱家姑娘,极有可能是未来皇后。她家姑娘要是能提前跟未来皇后交好,再好不过了。 灵月奉茶给朱清玥,冲她笑了笑。 朱清玥瞧着灵月,朝乌雪昭夸赞:“你这丫鬟长得很标志,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头。” 灵月福身道:“谢姑娘谬赞。” 朱清玥听她说话的语调,又笑着说:“你还读书认得字?” 灵月回话:“跟着姑娘学过些皮毛。” 朱清玥笑了笑,等灵月退下后,她跟乌雪昭夸道:“你这丫鬟机灵又活泼,跟你性子相去甚远。倒也有趣。” 乌雪昭淡笑一下,落下一枚黑子。 灵月也不是对谁都这般热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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