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溪笔墨伺候。 何太医写了个新方子,一边写,一边嘱咐丫鬟怎么煎药,什么时辰给乌雪昭吃。 管事妈妈机灵地问何太医:“姑娘能不能吃些进补的药?家里下人带了些人参之类的补品过来,若是姑娘能用,这就拿进来给姑娘用。” 何太医笑说:“适当补一补,自然能的。” 管事妈妈同荆氏说下人在前厅,荆氏说这就就去把人领进来。 灵月自告奋勇去了。 何太医写完方子。 永宁侯府管事妈妈问荆氏:“不知府上老夫人身子如何?何太医难得过来一趟,不如给老夫人也把个平安脉?” 荆氏求之不得。 三人又去了老夫人院里。 灵月则带着盛福,脸色古怪地到蘅芜苑里去。 ……这永宁侯府,怎么带了个小厮过来。 小厮还不肯把参给她,非要交到侯府管事妈妈的手上。虽说无可厚非,可带着别家小厮在内宅走动,心里十分不自在。 灵月把人领进蘅芜苑。 何太医他们已经都走光了。 灵溪见她带了个小厮进来,也唬了一跳,和灵月对了对眼神。 灵月用唇语说她原本也不想带进来的。 灵溪走过去见盛福,说:“你家主子和太医一起去了我家老夫人院里。东西我先收着吧。” 盛福将东西交给灵溪,在廊下拔高声音问:“小的能不能隔帘跟姑娘请个安?” 灵溪、灵月肯定不可能同意。 别家小厮怎么能见她家姑娘? 乌雪昭听出盛福的声音,朝外吩咐:“让他进来。” 灵溪转身快步进了房,低声告诉她说:“姑娘,是个小厮。” 乌雪昭轻咳两声,道:“我知道,让他进来吧。” 灵溪只好把人领到梢间帘外。 乌雪昭吩咐灵溪:“你们都出去,看着院门。” 灵溪心下怀疑,到底还是去锁了院门,让乌雪昭和小厮单独说话。 盛福隔着帘子,欠着身,紧张地问:“姑娘身子如何?您这些时没音信,主子打发奴婢来问问。” 乌雪昭轻声回道:“不妨事,大夫开错药,才躺了半月。” 盛福小心翼翼道:“……主子惦记得很,姑娘能不能让奴婢看一看姑娘,奴婢也好跟主子说细致些。” “你等一等。” 乌雪昭坐起来,穿好了衣裳,才说:“进来吧。” 盛福也没敢进去,只挑起帘子一角,瞥了一眼,脸色清瘦苍白,越发显得双眸清黑清淡。 这病不重也凶。 难怪姑娘要瞒着。 是怕皇上担心吧。 盛福放下帘子,恭顺道:“姑娘好好养病。” 乌雪昭叫住他,轻咳两声,嘱咐道:“我再养一段日子就好了,千万别让你主子过来。” 皇上怎么可能忍住不来? 盛福还是硬着头皮说:“……好。奴婢会把话带到。” 乌雪昭解衣躺下休息。 灵溪灵月送走人,面面相觑。 这、这是怎么回事? 姑娘怎么会单独见一个小厮?这到底是谁的小厮? 冬季,天色黑的早。 不到用晚膳的时候,一片漆黑。 皇宫开始掌灯,乾清宫里殿宇通明。 何太医亲自告诉皇帝乌雪昭的病情,退下后,便是盛福在殿内回话,说:“……姑娘脸色不大好,人瘦了许多。” 桓崇郁闭眸。 外面北风凛凛,殿内鸦雀无声。 不久后,一辆马车出了皇宫,停在了乌家门口。 桓崇郁坐在马车里,看着乌家的牌匾,久久不动。 他当然可以堂而皇之地走进去,光明正大地把人抱回宫里养。 谁又敢对他说一个不字? 桓崇郁轻捻扳指,再次问盛福:“她怎么说的?” 盛福忐忑道:“……姑娘让您‘千万别来’。” 乌姑娘不让去,自有她的道理。 郑喜知道桓崇郁心急,理智地在侧劝道:“姑娘的病要静养,想是这会子也该睡了。皇上不如等姑娘好些了再好好儿地见姑娘。” 桓崇郁沉默半晌,一挥袖,阖眸吩咐:“回去。” 薄唇里吐出一段雾白的气息。 之后,永宁侯府的东西,像流水一样送过来。 多是补品一类。 乌雪昭也都照常收了,但是一样都没动。 只叫丫鬟好好收起来。 灵溪看着那些补品,千年的整根人参,还有她们见都没见过的宝贝,不禁暗暗心惊。 她和灵月私下里说起来:“这永宁侯府到底什么意思?对咱们姑娘家也好得太过分了,却又没听说要来提亲啊。” 灵月也是一头雾水。 怎么回事呢。 永宁侯府到底想干什么? 小丫鬟站在门口,踩在雪地里大声喊她们:“姐姐,药煎好了。” 灵月忙去给乌雪昭端药。 怕厨房里的人不小心,亲自过去了一趟。 灵溪继续在屋里伺候,她趁着乌雪昭睡着的功夫,悄悄看了一眼,御医就是御医,到底厉害些,永宁侯府的药也好,姑娘的脸色已经比之前好了太多。 这都腊月了。 等到了小年,约莫就好全,到时候姑娘就能和一大家子人,好好地过个年。 乌家庄子上打发了人过来问。 不过荣姨奶奶身份低微,也只是央庄头派了个人过来跑腿,问问前院的管事,并不能直接见到荆氏或者老夫人。 茵姐儿近日除了学女红,正跟着荆氏学管家。 听说庄上来了人,亲自见的。 跑腿的说:“荣姨奶奶两个月没见姑娘了,担心姑娘,庄头让小的来问问。” 茵姐儿让人打包了一些年货带回去,嘱咐说:“一两不少地给我交到荣姨奶奶手上,不然仔细你的皮。”唬人的气势,倒有些像荆氏御下的样子了。 跑腿儿的没见过世面,吓得跪在地上说绝不敢私吞。 茵姐儿又让他带话给荣姨奶奶:“姑娘崴了脚,这会儿风雪也大,不便出门,等翻过了年,姑娘就去看她。让荣姨奶奶别担心。” 跑腿儿的得了信,带着一马车的年货,迎着风雪回了庄子。 年里人情世故多,各处的账也都交上来了,荆氏忙得脚不沾地。 茵姐儿倒是帮了不少忙。 小姑娘突然间抽条儿,一天一个样,大半个月前做的衣裳,这会儿就穿袖子都短了。 隔了些日子去蘅芜苑,乌雪昭都快认不出来了。 茵姐儿眉心贴了花钿,下巴尖尖,双眸灵动,已有些少女的样子。 乌雪昭坐在窗前,抱着手炉,正绣着什么。 见茵姐儿来了,放下手炉,拉她的手,说:“怎么这会儿来了?冷不冷?” 茵姐儿很冷。 搓了搓手,捂着自己的脖子,不敢去握乌雪昭的手,怕寒气过给她。 乌雪昭就把手炉递了过去。 茵姐儿脱下披风,抱着手炉,坐下,打量着乌雪昭的脸色,说:“姐姐,你现在气色好多了。” 乌雪昭温温一笑:“再不好,对不住那些好药了。” 流水一样地送来。 有“永宁侯府”的,还有乌家和忠勤伯府送来的。 茵姐儿揶揄道:“婉莹姑奶奶花银子倒是舍得。” 乌雪昭点头淡笑:“她使银子从来不小气。” “知道就好。” 花窗外,冷不丁冒出一道声音。 乌婉莹从外面进来,瞧着两人,轻哼了一声。 茵姐儿抽了抽嘴角,“你怎么偷听人讲话?” 乌婉莹泰然自若地坐下,说:“不背后说人,还会怕人偷听?” 茵姐儿也轻哼一声。 乌婉莹这回是来探病的,该说的客气话,她也还是得说:“雪昭姐姐,你现在怎么样?” 乌雪昭淡笑:“好多了,不能见风,不能进荤腥,旁的都无碍。” 乌婉莹点了点头。 要这样说来,年前应该也就能好了。 姐妹三人在暖阁里围炉闲话。 主要是乌婉莹和茵姐儿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乌雪昭在旁边静静地听,时不时为二人添点茶水,给茵姐儿剥瓜子。 茵姐儿如今也学着掌家了。 她和乌婉莹能说的话也就多了起来。 说着说着,就说到了赵诗斓头上。 茵姐儿这些日子有意不提赵诗斓。 乌婉莹看在乌雪昭病的份上,本来也不想提,不过有一件事,她还真得问问娘家人,也懒得瞒着乌雪昭私底下去问,索性就直接问茵姐儿:“你们年里预备往赵家送年礼吗?” 茵姐儿压了压下巴,不情愿地说:“该送的还是得送。” 女眷有龃龉那是女眷的事。 前院老爷、爷们儿之间的联系才是最要紧的,那两场法事过后,两家面子上还得继续相互敷衍。 乌婉莹冷笑道:“得了,听我的,别送了。自打‘赵大学士’上了任,赵家就一概不见客,不收礼。赵家闭门谢客咯。” 灵月进来换热茶,问道:“这是为什么?” 又是封后,又是服侍皇子,眼看赵家就要飞黄腾达,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该宴客同喜,怎么还关门不见人了? 茵姐儿也在忖量赵家的目的。 乌雪昭捧起一个手炉,温声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赵家是明白人。” 乌婉莹紧接着就道:“就是这样。” 不知是佩服还是什么缘故,她正色道:“这赵家和赵诗斓,还真是沉得住气。” 茵姐儿酝酿过来,道:“不沉住气,赵家还能怎么办?” 端看薛家,就知道了。 薛家明着受了冷落,太后也知道深居简出,薛芷语如今是个什么境地? 封后之事没尘埃落定,赵家还敢冒头吗? 乌婉莹一阵语塞。 倒也是。 她打量了乌雪昭一眼,不再继续提赵家的事了,而是悄悄叹了口气。 乌雪昭恍若未闻。 待了一会子,乌婉莹也该走了。 她起身和乌雪昭说:“好好将养身子。” 想跟乌雪昭说,人各有命,赵诗斓命好啊,羡慕不来,别多想了。 到底没说出口,闭着嘴走的。 乌婉莹来之前,已经看过老夫人和蓝氏了。蓝氏还是之前那样。 所以她离开蘅芜苑,直接回了忠勤伯府。 回到家。 乌婉莹心里莫名有点儿发堵。 乌雪昭是从她母亲忌日之后开始病的,为何而病,不难猜。 之前明明想看到赵诗斓压乌雪昭一头,想看到乌雪昭不甘、妒恨。 如今,也算看到了。 却不如想象中的高兴。 乌婉莹用晚膳时,主动和曼芸、碧叶说:“……我怎么心里这么不是滋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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