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生歇着,我也去睡了。”洛玉瑯说完,不再停留,只在临出门时,又说了句,“再洗洗脸,免得睡不好。” 穆十四娘在意的不是洗脸,而是被油脂厚厚蒙住的头发,弄得她浑身不自在,最后将头发洗干净了,才觉得自己完全恢复如常。 这一折腾花费了不少时间,等她朦胧中被人唤醒,睁眼就看到坐在床沿的洛玉瑯,衣衫工整,“还要赶路,先洗漱了,到车上再睡。” “去哪?”穆十四娘懵懂问道。 “去母亲那里,我既娶了亲,自然是要叩拜她的。”洛玉瑯见她还是没睡醒的模样,吩咐梅香服侍她起身。 此时屋外还是一片漆黑,穆十四娘看了看天色,刚打了个呵欠,就被洛玉瑯抱了起来,“你路不熟,免得摔跤。” 反正四周静悄悄,黑漆漆的,穆十四娘也没抗拒,没了昨日的气氛,两人似乎又回到了往日,虽然不敢坦然抬头看他,可心跳得并不快。 反倒是洛玉瑯,走着走着,不知何故,毫无征兆,突然将她放了下来,还帮她整理弄乱了的衣衫。 等她一脸纳闷跟在他身后,又走了几步,才发现前方不止一人站在那里。 洛玉瑯牵了她的手,走到一位长者面前,唤了声,“父亲。”还贴心地回头示意她。 穆十四娘恭敬地行了礼,“儿媳十四娘,见过父亲。” 洛老爷仔细打量过后,温和说道:“待会到了地方,再行大礼吧。” “父亲也要去吗?”洛玉瑯语气有些诧异。 “自然是要去的。”洛老爷已经转身,“若不去,你怎么全礼?”之后径直上了自己的马车。 洛玉瑯没再言语,依旧牵了十四娘的手与她一同上了马车。 “还是没有青荷省事,明知道要在车上睡的,还给你戴这样多的珠钗。”洛玉瑯伸手准备帮她卸去那几样挡事的,却被穆十四娘拦了下来,“是我自己的主意,这样方显尊重。” 洛玉瑯没再言语,却一直盯着她看,穆十四娘回头,就看到他眼中的柔情似水。 “我今日脸上又没涂东西,还有什么好看的?”洛玉瑯听了,一声轻笑,“昨日是哪个手拙的为你梳的妆?初初看时,我差点没收住笑。” “浑说,小娘子们不都是这样打扮的?”穆十四娘想起芜阳公主说过的话,与洛玉瑯如出一辙。 “可人家也不曾涂那样厚的白粉,还点那样红艳的胭脂。”洛玉瑯似乎回想着昨日她的模样,意犹未尽,“我原本还打算好好记住你嫁我时的模样,现在看来,根本不需记,也会终身难忘。” “你再说,我就要恼了。”穆十四娘听了,自然不喜。 “好,只记在心里,不再诉诸于口舌。”洛玉瑯寻了厚厚的靠枕塞在她的身后,“这样应该不会弄乱头发,你养养神,我真困死了,先打个盹。” 说是打个盹,可很快就睡着了,穆十四娘将他身上的薄毡往上拢了拢,重阳已过,早已没了暑热。 顾忌着头发上的珠钗,只好以手支额,闭目养神。 等她再度醒来,已经整个人趴在洛玉瑯怀里,与他一同在薄毡之中。 他似还未醒,呼吸声十分平稳。 因为马车未停,想来未到地方,不好惊扰到他,干脆以这种舒服的姿势继续趴着,看着车帘拂动时偶尔闪现的风景。 心中十分奇怪,不过行了次礼,就与他亲近了许多。而他也是如此,无论牵手还是其他,都显得自然之极。 直到外面有人说道:“家主,快到了。”洛玉瑯才睁开眼,还是有些睡意朦胧,低头看她,“你也醒了?” 不等她自己起身,就小心地扶了她起来,“当心你头上的珠钗,我看看乱了没有。” 仔细替她逐一查验过,才从壶中倒了热水给她,“还是温的,喝了醒醒神。” 自己也整理了一番,而后还问她是否妥当,穆十四娘这才发现他红色的喜服下,穿着孝服,犹豫了一番,轻声问:“你怎么不提醒我,如今我是不是也要穿啊?” 洛玉瑯看了她好一会,才摇头,“不用,母亲不会在意的。” 被他盯得极不自然的穆十四娘只得掀了自己那侧的车帘,佯装去看风景。 幸好马车很快就停了,洛玉瑯先行下了车,等穆十四娘下车后,发现这里是洛府的祖坟所在。 洛老爷早已站在一座新坟旁边,对着坟茔说话,“妍冰,瑯儿成亲了。我曾无数次梦到过,你与我同坐堂前,看他娶妻。没想到,今日竟会成真,你欢喜吗?” 洛玉瑯等一切准备停当,牵了穆十四娘,一同跪在坟前,三拜之后,说道:“父亲,母亲,孩儿已经成亲,所娶之人母亲应当见过,亦是孩儿心仪之人,二老可还满意?” 洛老爷示意洛诚将托盘送到穆十四娘面前,是一枚紫玉的手镯,“本来是一对,这只是我的,就当我们做父母的,送给新媳妇的见面礼吧。” 洛玉瑯闻言,拿起紫玉手镯戴在了穆十四娘腕间。 “好了,你们四处走走吧,我与你母亲再说说话。”洛玉瑯似乎有些担忧,看了看洛诚,后者示意他放心。 洛玉瑯这才牵着穆十四娘,沿小径慢慢向前,“父亲与母亲的事,原本以为再不会对人说起,可我想让你知道。” 穆十四娘其实或多或少都明白了一些,只是没想到,洛老爷竟也如此痴情。
第二百五十九章 变故 “父亲原本另有亲事,是祖母娘家的女儿,后来染病身故。景家不知如何说动了祖父,两家结了亲。”说到这,洛玉瑯似乎犹豫了一下,穆十四娘感觉到他握着自己手的力道明显增加。 两人沉默着走了一段路,洛玉瑯轻幽幽说了句,“与父亲洞房之夜的,是母亲。”偏头看到懵懂的穆十四娘,却不想去解释。 “之后,父亲自然是发觉了,那时,母亲已经有了我。” “等我出生之后,两府皆如愿以偿,唯有母亲回到景家之后,再没了机会回来。” “父亲自然是想给她名份的,可最终等来的,是母亲已立誓终身青灯古佛,再不见人。” 说到这,洛玉瑯又沉默了好一会。 “她如此退让,还是没寻来生路。景家为了免除后患,竟逼她另嫁他人。” 停下脚步,专注地看着她,“所以,她做了最大胆之事,独自一人逃出家庙,直奔红崖山。” 说到这里,穆十四娘已全然明白。 “父亲得知之后,亲去红崖山寻过,始终无果,至此之后,孤独渡日。” “我则在八岁那年,于父亲酒醉之后听到了大概,凭着一腔孤勇,不过刚刚学会骑马而已,就只身一人离家去了红崖山,洛诚他们虽然追上了,却迫于我的执着,陪着我一同爬上了红崖。” “我与你一样,也不信那鬼神之说,于是趁他们不备,攀着崖上的藤蔓就下去了。” “其实到现在我都没弄明白,为何我会昏迷。” “洛诚他们是在藤蔓上寻到的我。” “之后的事,你应该听过,父亲四处寻医,辗转寻到了玄诚道人,给了我一道符文,让我死里逃生。从此后,我便常年一身红衫。” 说到这,从荷包里拿出了那道符纸,之后整个人愣在那里,穆十四娘好奇地探头去看,上面的符文比上次看时又淡了许多。 “成亲前日,我还看过的,并无不妥。”洛玉瑯仔细地看了又看,“真是玄妙。” “玄诚道人还是没有踪迹可寻吗?”穆十四娘觉得,要明白其中的缘由,自然是要寻到画符之人解惑。 洛玉瑯摇头,“每次探到踪迹,等找过去时,又不得其踪。” “符文转淡,次次皆与你母亲有关,说不定是她老人家心愿渐消吧。”洛玉瑯及时纠正了她,“现如今,亦是你的母亲了。” 穆十四娘倒也干脆,“是我失言。”朝着景妍冰坟茔的方向拜了拜,“母亲,千万莫怪。” “父亲曾说,母亲是最心善之人,不会怪你的。”洛玉瑯见秋风乍起,为她挡了凉风。“风大了,我先送你上马车,再去接父亲。” 或许是吹了凉风,回去的路上,总能听到前方马车内传来的咳嗽声,“天气渐渐转凉,父亲旧疾又犯了。”洛玉瑯看向穆十四娘的眼神满含内疚,“想我以前也是不孝,从未曾关心过他。” “我听娘亲说过,患此疾者,最讳伤怀,只要心胸宽阔,日日开怀,无药也能好上三分。”穆十四娘发现洛玉瑯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郁结成疾,本来就是由心而起。” “夫人见解颇为到位,日后父亲能否开怀,全看夫人了。”洛玉瑯伸展了手脚,却只敢将手撑在厢壁上,连穆十四娘的衣衫都不敢碰。 “我既嫁了你,自然该孝敬公婆的。”穆十四娘诚恳的话让他更加暖心,“好,晨昏定省,父亲再莫想偷闲了。” “我岂是那样不知趣之人,父亲既然喜欢清静,我断断不会常去惊忧他的。”洛玉瑯却摇头,“不可偷懒,放心,你起不来,我自会来叫你。” 快到府门前时,洛玉瑯说道:“府里那位,虽是我的仇人,可仍是你的婆婆,待会行礼时,不论她说什么,你都莫要作声,由我来应付。” 穆十四娘乖巧地应承了。 下了马车,洛老爷在前,洛玉瑯牵着穆十四娘在后,径直去了正厅,路上洛老爷还不忘吩咐人,“先去看看,若主母不在,即刻去请。” 却有人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洛老爷勃然大怒,“岂有此理!”说完,怒气冲冲朝着正厅而去。 洛玉瑯皱了眉,见身边的人欲言又止,轻声对穆十四娘说道:“你在此稍待,我先随父亲去看看。” 穆十四娘见他不愿意自己知晓,点头应承。 洛玉瑯边走边听府内之人的禀报,与洛老爷不同,步履极慢,穆十四娘见他靠在背后的拳越攒越紧,知道他心中必定也跟洛老爷一样,怒愤至极。 梅香陪着穆十四娘并没有等候太久,洛玉瑯就从正厅走了出来,“我先送你回去,父亲似有些不好,我若没回来,你自己吃饭,不必等我。” “请了大夫吗?”穆十四娘关切地问道,洛玉瑯满腹心事,扯着她的手,步伐有些快,“已经去请了。” 见他如此,穆十四娘体贴的没有再问。 “早些歇息,明日是回门的日子,要早起的。”洛玉瑯说完,没再停留,穆十四娘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他走得有些仓皇。 之后,洛玉瑯再没见人来,穆十四娘虽然有心去问洛老爷的病情如何,几次起身,都重新坐了下来,倒是梅香宽慰道:“夫人,既说请了大夫,家主又在,应该无虑的。” 穆十四娘虽没再坐立难安,可是心中总觉得空落落的,可至于是因为什么,她又说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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