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第二天睁眼又看到了洛玉瑯,穆十四娘在梳妆时从镜中悄悄看他的神色,也没看出什么不妥来。 回门礼,洛玉瑯早已准备停当,穆十四娘在公主府下了马车,像观礼一般,看着礼品流水样的送入公主府。 洛玉瑯有些沉默,看着直通正厅的宽敞道路,神色终于有些反常。 “还在为父亲忧心吗?”穆十四娘的体贴让洛玉瑯看向她的眼神更加愧疚,“已经施了针,也服了药,今早说气息已经平顺了。” 说完牵着她,似下定决心一般,朝着公主府的正厅走去。 正厅里,不止十五郎和芜阳公主,穆府送亲的人一个也没少。 穆十四娘明显感觉到里面气息有些低沉,以为是因为那些不识趣的人,看向十五郎的眼神就有了担忧。
第二百六十章 回门 谁知十五郎的眼光正停留在洛玉瑯身上,似乎对他极为不满。 倒是洛玉瑯进去后,利落的与所有人见了礼。落坐之后,纯笙依着规矩,念完之后,将礼单奉上。 芜阳公主吩咐人接了,也不太客气,“回来就好。” 洛玉瑯转头说道:“你这几日都累了,不如先回自己的院子,好好歇歇,待我与公主和附马说会话,再来寻你。” 穆十四娘本来就为穆府之人听纯笙报礼单时,露出的贪婪之色不喜,顺势躲了出去。 虽然现在只是回门,穆十四娘却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同,与梅香一道,回到了熟悉的地方,两个人都十分雀跃,一路逛到自己的院子,窝在屋里,美美补了一觉。 等她醒来,梅香很快送来了饭食,“附马说,想你也不愿见那些人,索性一直躲了。” 穆十四娘心想,如此正好。 可是到了半个下午,都不见洛玉瑯前来寻她。 想着要梅香去前院看看,到底是何事拖住了他和十五郎。 等梅香再回来,神色就有些奇怪,“我刚去问,公主还笑我,说是回门有七日好住,怎么就一刻都离不了了?” 穆十四娘正想问怎么从未听过,要住七日这么久,自己连随身的东西都没有带。 可是梅香的最后一句,逼得她再也开不了口。 等到歇息时,梅香又说,“想是家主不好意思过来吧,回门之时,姑爷是要分开住的。” 穆十四娘扫了她一眼,“我们本来就是分开住的。”算是扳回一局。 殊不知,此时的洛玉瑯已独自一人坐在正厅将近半日。 十五郎限他七日内解决了府内的麻烦,否则,此生再莫想见穆十四娘。 昨日父亲与景妍凝头次针锋相对,景妍凝也在他面前头次露出了当家主母的锋芒,不但趁着他与父亲皆不在府内时,抬了新人进来,还凭着景家的威势和买通的族中长老,将对方的户牒都换了。 这招先斩后奏,倒是真的狠厉,暗处经营良久,明面上只需半日,就弄得他一愁莫展。 他更没想到,十五郎的态度竟如此坚决,还拿捏住了他的死穴,七日内,他保证不让穆十四娘知晓半分,七日后,知情的穆十四娘会如何决断,不需他说自己也当明白。 他不是不能冲进去,将来龙去脉告诉她,让她自己去决断走或者留。 可他就是不敢,不想十四娘为此忧心,忧心原本就不该她操心之事。 芜阳公主的身影出现,等随行的宫女退出去后,轻声说道:“洛家主,一日未食,用些羹汤吧。” 洛玉瑯却突然起身,“芜阳,帮我好好照顾她,父亲仍在病中,我不能任性。” 看着他在暗夜中渐渐远去的身影,芜阳公主竟觉得有些心疼他,明明天生娇子一样的人物,怎么在姻缘上,就这样波折呢? 在书房中的十五郎听到禀报,一言不发,却枯坐了整夜。 穆十四娘终于在第二日正午见到了十五郎和芜阳公主,不等十五郎开口,芜阳公主已经开了口,“洛家主因有急事,清早匆匆离去,特意叮嘱不要叫醒你。” 十五郎似乎精神不济,却也接了话,“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左右你要回来住上七日,他也好心无旁骛处理。” 穆十四娘不知道洛玉瑯家中之事,十五郎到底知道多少?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以她现在的立场,自然不能信口开河。 “我们来时,公公就有些不好,他心中自然担忧。”见十五郎神色恹恹,关切地问,“是那些人又提了什么吗?” “我现在闲云野鹤,任他们如何狮子大开口,我都是天空任鸟飞,他们也奈何不了。”十五郎心中犹如大石压顶,却不能明说,语气却有些出卖了他的心情。 “依我看,等我走了之后,你不如离京去散散心,他们找不到你,自然消停了。”穆十四娘看着他眼下隐约可见的青色,心疼地说道。 十五郎却回避了她,“昨日送来的秋梨不错,姐姐尝了吗?” 穆十四娘点点头,却让发间的鸢尾簪松脱了些,赶紧用手扶正,腰间的半块玉环清脆地敲击在黄花梨坐椅上,再一次刺痛了十五郎的眼。 “洛府如今的主母颇不好相处,她有没有为难你?”毕竟同为女人,芜阳公主虽然自己无需经历,平日赴宴时听得最多的却是这种事。 穆十四娘将去洛府祖宅给洛玉瑯生母见礼的事说了出来,“回来时,时辰已经不早,昨日又早早来了这,尚未见过。” 芜阳公主正想着,怪不得会毫不知情,原来如此。 十五郎已经愤而起身,刚想说什么,却又止住了。 等十四娘回了自己的院子,终于没忍中心中涛天的怒火,“这一家人,都是好算计,我若让他们得了便宜,便白中了这个探花。” “我看昨日洛家主的神色,恐怕他也不知情,景家的手段向来如此,只要他雷厉风行地处置了,就放他一马吧?” 十五郎并不理会她的求情,“哪有如此巧合之事,难道你我进一趟宫,回来时我便又娶了不成?” 说完见芜阳公主愣在那里,知道自己失言,面露尴尬,“你说,若没有我的首肯,这事办得成吗?” 芜阳公主知道他是情急,才会口不择言,并未与他计较,“凡事皆有好坏。若是处置妥当了,一切好说。不如我们先想想,最坏,当如何跟姐姐交代,又如何和离吧?” “自然是要和离的,姐姐的脾性我知道。”十五郎苦闷地坐在那里,良久才说,“她若还想去南唐,我想陪她一道去。” 立刻又添了一句,“你若想去,最好。” “离开一段时间,也算上策。”芜阳公主体贴地说道,“我身份特殊,不便离境,有你陪着她,我也放心些。” “就算不能离境,也远离了这些人,这些事。”因为这事,十五郎积压在心中的苦闷有些收不住脚。 芜阳公主默默看着他,却在他回望时,轻笑着说道:“既然决定出行,就要早些安排妥当,衣食住行,还有护卫皆在挑选得力的,我这就去准备。” 十五郎无言地看着她,芜阳公主却仍旧安慰他道:“我是你的妻子,照料你的衣食住行,是我份内之事。”
第二百六十一章 怒火 洛老爷书房之内,洛玉瑯看着病榻之上的父亲,眼神空洞,不知看向何处。 一醒来就咳嗽不止的洛老爷,服了药之后,终于安睡了。 洛诚难得地有了脾气,“家主,不如来硬的吧。” “她自信满满,必定早有准备,这招行不通。” 洛诚看了眼床榻上虚弱的洛老爷,满眼的心疼,“这帮豺狼,老爷念在旧情,总对他们网开一面,他们倒猖狂了。” 洛玉瑯虽然不像他那样义愤填膺,可眼中的寒光却有些渗人。 如果十五郎能给些时间,他自然有无数种方法照理了。如何在短短七日内,处置妥当,还不能再惊扰到旧疾复发的父亲,才是他最为难之事。 他也想像洛诚所说,提着刀直接将那个院子的人屠戮殆尽,一了百了。 可这样快意江湖之事,他们这样的人是不能做的。 不过,虽然不能直接下手,做些旁的,却并非不可能。 半夜时分,景妍凝盯住公然带着护卫闯进来的洛玉瑯,大声斥责道:“瑯儿,你眼中可还有长幼尊卑?” 洛玉瑯淡淡说道:“府里进了贼,其他地方搜的人更多,介于您的身份,我不得不亲自前来,免得大家误会。” “少来这套,你想做什么,当别人是傻子吗?”景妍凝冷眼看他,“这招,你玩过几次了。” “谁让府里总是进贼呢?”洛玉瑯说完,挥手道:“搜,若有不长眼的,直接扔出来。” “洛玉瑯,你放肆!我身有诰命,谁敢动,我就要了谁的命!”景妍凝狠厉地说完,依旧挡不住洛诚上前一脚踢开的房门声。 “你说进了贼,你丢了什么东西?”景妍凝厉声问道。 “自然是要紧的东西,搜出来,你自然就知道了。”话刚落音,几处房间里已经有刀剑相击的声音,洛玉瑯冷声一笑,“看来贼人尚在,不需留活口。” 院外又冲进来十数人,朝着那几处地方而去。 景妍凝气急,“洛玉瑯,我身为主母,连我身边的护卫也要被你当成贼人了吗?” “黑灯瞎火的,哪里分得清?”洛玉瑯眼光扫过院中瑟瑟发抖的女孺,唇角上扬,“待收拾了贼人,再一一审问你们,若有与贼人勾连的,爷亲自送你们上路。” “洛玉瑯,你眼中还有没有王法?!”景妍凝冷笑,“我已传信出去,官府立刻就会上门,你看你要如何解释?!” 洛玉瑯抬头望了望头顶尚未散去的烟火,“官府?官府何时姓了景?我明日倒要亲自去问问王上。” “哼,洛府必会败在你手,下贱之人生的,哪里上得了台面?”景妍凝话音未落,洛玉瑯马鞭已经朝着她而去,却没伤到她,鞭尾的倒刺直接从她身后的人头脸之上划过。 一声凄厉的惨叫之后,悄悄抬入的新娘子已经满脸鲜血,滚落在地上,面目血肉模糊。 “洛玉瑯,有本事你鞭子朝着我来,她伤了,也是你户牒上的妻子,她死了,我也能再为你续弦。”景妍凝的口不择言,并未激怒洛玉瑯,“我打她,是因为她自认是我的妻子,却任由他人污蔑我的生母,还张狂地笑。如此妇人,不惩戒,难道还让她继续败坏门风不成?” “你!”景妍凝有些气结,可是被洛玉瑯眼光扫过的人却吓得瑟瑟发抖,这样的借口,无论用在谁的身上,都不会有人追究他。谁愿意当枉死之人? 等到屋内声音渐消,洛诚出来,满身的血污,犹如罗刹,“家主,东西搜到了,果然是他们所偷。” “哼,好笑!”景妍凝鄙夷地看着他,洛诚又接着说道:“里面的贼人有男有女,小的们气不过,将他们斩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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