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十四娘在院中朝着吴姨娘的厢房无声地跪地拜了三拜。就被穆十五郎拖起,并没有打开一直‘吱呀’作响的院门,而是自己先爬上院墙,再伸手将穆十四娘拉了上去。
第十章 过关 跳下院墙之后,又接了穆十四娘。躲在厢房中的吴姨娘用手紧紧捂住了嘴,泪水涟涟,而后径直跪在墙边的观音像前,不住地磕头,低声求道:“观音菩萨保佑,观音菩萨保佑,观音菩萨保佑,观音菩萨保佑。”再没有其他的言语,因为她也不知道求哪样最好,只希望这尊神明能开开慧眼,保佑一双儿女都顺顺利利,平安无事。 穆十五郎牵着穆十四娘的手贴着院墙轻手轻脚地四处转着弯,穆十四娘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更不明白弟弟是如何明白这些连她都没弄明白的曲折甬道。 直到听到外面的更鼓声传来,穆十五郎能停住了脚步,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幸好赶上了。待外面的脚步声和更鼓声远去,穆十四娘蹲了下来,示意穆十四娘踩着自己爬上院墙,而后只在下面挥手示意她快往下院墙外爬。 穆十四娘来不及伤感,攀附着院墙慢慢滑了下去,忍不住轻轻敲了敲院墙,想向穆十五郎报个平安,却没得到任何回应。不敢再耽误,照着穆十五郎刚才的交待,一路顺利寻到了土地庙,庙后果然有道土坡,土坡下就是镇上居民赖以生存的河道,蜷着身子躲进了土地庙,静静等待着天明。 四周除了虫鸣,就是自己的心跳。穆十四娘不断地回想着穆十五郎交待自己的后续,一刻都不敢忘。思绪却时不时回到那抹鲜红色的身影,当时也是这样,只是因为多了他,似乎并没有现在的惊恐。 此时的穆十四娘根本来不及想,自己出逃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因为先是十一娘宁死不屈,再是十二娘毁容回府,等待着她的只是更凄惨的前路。 正如穆十五郎说的,娘亲有他在,当家的不会伤她。到时候只推一切都不知就可,毕竟穆十四娘不比其他从未出府的姑娘,她可是有能力从红崖山那样的地方平安归府的。 穆十四娘摸了摸怀中藏着的银两,这是穆十五郎每次高中,当家的给的奖赏,说是日后到了京城赶考,少不得要与同科聚聚。穆十四娘暗暗下定决心,到了省城尽快找到落脚的绣坊,积攒些银两,也填补了穆十五郎的亏空,不然等他到了京城,没钱请人喝茶可怎么好? 第二日清早,吴姨娘依旧如常出院领米菜,见了二门的胡大娘,轻声说道:“这活可不好干,昨绣到极晚,现在还未起身呢。” 胡大娘回道:“她的事我可听说了。这活赶得完吗?” 吴姨娘脸上露出一丝难堪,“还未与她说呢。” 胡大娘点头,“是不能说,前车之鉴呢。”吴姨娘明白她所说的自然是十一娘,极不自然地点了头。“我是不是出来的早了些。”胡大娘接道:“倒也还没有人来领。” 吴姨娘叹了口气,“睡不着,索性出来走走,没承想,太早了。” 胡大娘接道:“那进来喝杯茶?” 吴姨娘点头,“这些年,多亏了你帮忙。” 胡大娘递了茶给她,“这么客气做什么?” 吴姨娘似再也没忍住,用手捂着脸,哭了起来。“我就知道你是在院里不敢哭,才躲到我这来的。”轻拍着吴姨娘的背,却不知道该安抚她。因为,这几十年,这样的情形不知出了多少次,自己早看惯了,不过是吴姨娘头次经历,才这般难过。 吴姨娘在胡大娘那里待了许久,等到领了米菜回到院里,都已经过了早饭的时间。“十四娘,怎么早饭都没做?”吴姨娘有意大声问道,旁边的院落应当能听到。 紧接着,就听到吴姨娘问道:“十五郎,十四娘可有说她出院做什么了吗?” 想是十五郎一如即往地摇了头,吴姨娘报怨道:“这孩子,出去也不说一声,早饭也不做。” 直到辰时,才听到吴姨娘重新出院子的声音,一路到处寻找。 午间,管家带了人到院里一阵搜寻无果,不敢对立在门前的十五郎造次,只对着吴姨娘冷声说道:“姨娘随我去向当家的请罪吧。” 吴姨娘一脸的惊慌,说道:“再去寻寻吧,兴许还在府里呢?” 管家却没再理她,转身就走了,只留下两个老婆子瞪着吴姨娘。“你读你的书,这不关你的事。” 听完吴姨娘的话,穆十五郎竟然真的像无事人一样,回到桌前拿起书看了起来。 两个老婆子看了眼不闻窗外事的穆十五郎,跟上了吴姨娘的脚步。 不知吴姨娘是如何应对的,傍晚回来的时候,虽然双眼又红肿了些,却行走自如。屋内的穆十五郎暗暗松了口气,这一关算是过了,如今只祈求姐姐能一路顺风。 当家的也不是没有怀疑,正如大夫人所说,发现得也太迟了。可是十五郎入京赶考在即,吴姨娘这时万万不能出事。穆府之所以过得如此憋屈,不就是因为没有达官显贵撑腰吗? 在当家的眼里,以十五郎的容貌,只要能进殿试,就算不被皇上看中,也会被其他高门相中。到时候他梦寐以求的一切还不是手到擒来。穆十四娘是自己逃的,不管落得什么下场,将来再有出息的十五郎也不能怪到自己头上。 想到此,当家的果段压下了大夫人那颗蠢蠢欲动的心。一面派了人悄悄寻找;一面打上了十六娘的主意。 十六娘其实与十四娘同年,比她小上半岁。石松不是一向喜欢幼女吗?这样不就显得自己更有诚意? 听着隔壁十六娘的哭声,吴姨娘跪在观音像前口中默念不止,穆十五郎则躲在屋内捂紧了耳朵,这如鬼魅一般的地方,他是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了。 时间一日过了一日,十六娘早已离府,十六娘的姨娘也再哭不出声来,吴姨娘也不再整日整日跪在观音像前,穆十五郎整篇整篇地背诵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平复他那颗燥动的心。 穆十四娘却根本没机会从省城下船,因为,码头上那眼熟的衣衫正守在那里,四处询问着。穆府虽然无权无势,但气派却依旧存在,凡是穆府的家丁伙计都穿着专有的衣衫,在穆府长大的十四娘哪能不认识。
第十一章 同路 上了船,她就下意识地躲在角落里,船主为了多装些客人,沿路不停地往里挤人,所以,穆府的家丁上船查找时,根本没看到被麻袋遮住的穆十四娘。再者,船主并不是本地人,什么穆府在他眼中并不重要,听说在找一个小姑娘,寻思着自己船上并没有小姑娘,就直接摇头了。 船上的人下去一批,又上了一批。因为增加了许多的行李,越了地将穆十四娘挤到了里面,孤单无助的穆十四娘眼睁睁看着客船重新出发,努力爬上船沿处小小的窗口,绝望地看着渐渐远去的城郭,寄希望于等船只再停,自己就下船,到时候走路都好,一定要回到这里,在离土地庙最近的地方寻间绣坊落脚,静静等待穆十五郎来寻自己。 从上船之后,穆十四娘就怕自己会误了下船,困得极了就咬疼自己的舌尖好让自己保持清醒,船主每次停船,都竖着耳朵仔细去听,生怕会错过省城。 现在虽然到了省城,却因为码头上穆府的家丁怕得不敢下船。行船间,听到搭船的人问船主下一站要多久,船主回答要傍晚才会到,穆十四娘仔细地听着,想到不过半日的路程,自己最多花上一天,应当就能回到省城。 整夜未睡的穆十四娘听着船下桨只摇动的声音,流水划动间,特别催人入眠。本来就窝在一堆麻袋间的穆十四娘再睁开眼时,发现原本满满当当的船舱中,只剩下几个人,爬上窗口一看,外面天已黑尽。刚想开口,旁边一位面色和善的老者轻声说道:“小伙计,切莫高声,上面来了贵客,听说喜静,船主招呼我们一定不能高声,不然就赶下船去。” 穆十四娘学着穆十五郎的声调问道:“船到哪里了?” 老者说道:“总之不会停了,小伙计再睡一觉吧,明早兴许就到了。” 穆十四娘还想再问,就听到船弦上有人探了头进来,“别说话。”穆十四娘被他严厉的语气吓住了,更怕自己因此被人发现。 只得缩回了原处,心疼地想到,明早停了船,看来还得坐船回去,不说码头还有没有人寻她,就是这多花的银两,要绣多少扇面才能赚得回来? 脑海里又闪现了那抹鲜红,更觉得十分懊恼,亏得自己如此小器,连小小一根银簪都舍不得做为酬谢。自己不过坐个船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当初如果不是有他,自己还不知会落得什么要的下场呢? 于是学着娘亲每日拜观音菩萨时的说辞,在心中默念着:观音菩萨,请保佑我的恩人一生顺遂,永无磨难。默念完又觉得好笑,经受磨难的应当是自己才是,像恩人那样的,不欺负别人就好了,哪个还敢欺负他?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自己之所以能再与他遇上,不就是因为他受了伤吗?当时他自己还说是被人追杀的。穆十四娘轻轻叹了口气,看来在这世上,人人都不容易啊。 看着船舱中晕晕欲睡的几个船客,穆十四娘摸出怀中的半块饼子,撕了一块放入口中,觉得有些干,又摸出一只水囊喝了一口。这些都是穆十五郎提前藏在土地庙中的,整整放着十块饼子,看来是打算让自己一天两块,撑上四五天的。 一层之隔的楼上,洛玉瑯斜靠在棉被上,早知道镇上有船可以北上,自己何苦要去买什么劳什子马,害得被人‘杀了猪’。因为身上有伤,对方人多,想着好汉不吃眼前亏,不但马匹白买了,连身上值钱的东西都被人抢走了。 一路颠簸到省城,才遇上来寻自己的人,本想带着人回去,连本带利地寻回来。哪知府里的人就是通过自己被那些人抢去的东西,才一路寻了来。 洛玉瑯觉得生平从未如此憋屈过,坚决要去寻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出气。可惜带队的是父亲的亲信洛诚,查看了自己的伤势后,非说自己再不宜移动,生生在省城的客栈里躺了这么久,才遇到愿意继续北上的船只。 至于自己受伤的事,自己没提,他们居然也没问,只说跟随自己的家仆只寻到了尸首,三个人的马匹都不见了踪影,已经留了人继续追寻,烙了府里印记的马匹,断断不会丢的。 洛玉瑯有些伤感,这两人跟随自己已经多年,如今也用死证明了自己的忠心,若说自己没有半点感触是骗人的。但若说自己立志要为他们报仇血恨却是虚伪的,因为真正要报仇血恨的是他自己,他不能道貌岸然地推托到旁人身上。 “公子,粥熬好了,先喝点垫垫,免得待会喝药空着肚子受不住。”洛诚轻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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