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数,你无论是选择留在淮宁府,还是随着殿下回京,都不会造成如此局面。” “可你偏不安分守己,偏要去入伍,苏眠,你折腾成这般竟还不知错么?” 苏眠垂首,看着裙摆上的片片血迹,忽然模糊了双眼。 是她……害了六殿下? 枪上的红缨上面的血水顺着枪头流下,鲜红刺目,下一刻苏眠攥着枪大步离开,亦白忙追上:“你又要去做甚?” “我去救殿下。”苏眠认真又冷静地重复,“我去救殿下。” 亦白正要说话,护听得阵阵鼓声传来。 苏眠面色微变,那是战鼓声,小将军不会贸然出兵,定是援军到了! 亦白紧紧攥住她:“殿下让我给你带话。” 苏眠忙看向他。 “殿下说他此举不是为你,乃是为了大晏。还说他……”亦白顿了顿,缓去喉间哽咽,“他说他文不成武不就,于朝廷无用,于大晏百姓无用。手刃亲侄为人不齿,若能因他让汾阳王多背一丝恶名,朝中曾支持汾阳王之人许是会愈发用心辅佐陛下和大殿下,如此也算他不枉来这一遭。至于换你,只是顺便罢了。” 众目睽睽之下被祭旗,是殿下自己选的路,他不能干涉,而今他的任务只有一个,便是保护好苏眠。 几乎是话音落地的瞬间,苏眠便红了眼眶,话音发颤:“他怎能如此轻视自己……” “还有一事。”亦白垂首,“殿下让我与你解释,当今皇后娘娘本姓文,乃是文常大人胞妹,殿下与文大小姐只是表亲,并无私情,更无婚约。” 苏眠忽得甩开他的手,狂奔而去。 什么不枉来这一遭,汾阳王通敌叛国,罪累九族,又何须他来加这一道罪名? 文不成如何,武不就又如何,难不成时间皆是文武双全之人么! 亦白眸色变了又变,并未再拦,而是抬脚跟上。 他话已传到,苏眠做何选择皆是她的自由。 * 木千城东西南北四个城门。 方才他们出城时还人烟稀少的西城门如今却凭空出现大批人马,城门已关,进不去了。 苏眠咬牙,转头朝南城门而去,南城门外有山路,只是耽误了这么许久…… 她抹了把脸,在心底默念:各路神仙,定要让我赶上! 战鼓声越发震耳,像是敲在人心底。 亦白策马追来,大声喊:“上马!” 苏眠眼睛一亮,是凌云! 亦白简短解释:“京中见到文大小姐,殿下带来的。” 说罢丢给她一个小马鞭。 木柄油亮,是当日梅颂今从她这里要走的那个。 苏眠咬紧牙,扬鞭策马,没有半分犹豫。 南城门距离西城门距离不算近,苏眠跟着哥舒遥出城本是为了去南城门外与大军会和,如今倒是弄巧成拙进不得城了。 策马速度极快,两人衣衫几欲顺风朝后化为直线。 拐过最后一道弯,远远望到赫赫大军,苏眠脸上的震惊一览无余。 闲是田间郎,战起雷无双。 是她们大晏赫赫雷家军。 雷家军数量不算多,但个个骁勇,但如今战鼓声声却止步不前。 苏眠顺着大军的视线望过去,瞳孔微缩。 那雄伟城墙之上,赫然立了一个人。 不是站着,而是被于人架上。 如此狼狈的境地,却依旧能看出往日的温润模样,甚至连嘴角的浅笑都无一丝变化。 苏眠眼眶几欲滴血,是六殿下! 梅颂今身后的是汾阳王,尽管苏眠只听过他的声音,并未见过他的面可还是第一时间认了出来。 那眉眼和梅颂今略有几分相像,甚至是那身气度,竟也有两份雷同。 可又不像。 梅颂今的从容儒雅是骨子里的,而汾阳王的眼睛里泛出的,是灼灼精光。 终究只得两分眉眼相像罢了。 苏眠翻身下马,顺着城墙根儿快速移动。 雷家军巍然不动,只有一人前来叫阵。 “汾阳王,放了六殿下,我等会上奏请陛下饶你一命。” 此话一出,不仅汾阳王笑出声,连不能动弹的梅颂今眉眼都柔和几分。 汾阳王缓缓对梅颂今开口:“侄儿觉得此话蠢否?” 梅颂今垂首,摇头:“皇叔当知,他说这话乃是职责所在,何必发笑。” “瞧瞧,便是前来叫阵都这般虚伪不堪,城内城外,谁人不知你今日必死,偏他还要叫嚣这么两句。” 梅颂今清浅地勾了勾嘴角,没应他的话。 汾阳王又道:“倒是本王忘了,朝中虚伪之人比比皆是,又哪里差他一个。” “那皇叔呢?” 汾阳王笑出声:“哈哈哈哈,问得好,我自然也是虚伪的。” “只是我是被逼的!”他似是被猜到痛脚,瞬间声音变得狠厉,“是你的好父皇逼的!” 梅颂今侧头与他直视,随后讽刺地上下睇他两眼:“我瞧着,皇叔最是虚伪。” 汾阳王眼睛微眯,气势略显阴冷。 “皇叔深谙虚伪之道,当年连皇伯伯都不曾对你设防,你做了那等罪无可恕之事,如今怎得又在此处叫屈?”梅颂今转回头,下巴微扬示意城下大军,“若真觉得委屈,如今城外大军数万,皇叔大可将委屈尽数说出,只是不知百姓听完,心中那杆秤还是否还偏向皇叔?” “哈哈哈哈——” 汾阳王忽得狂笑:“平帝愚蠢!生了个临危不惧的好儿子却处处压着,倒可惜了这一身的硬骨头。” “我父皇仁心爱民,此生唯有一个错处便是当年顾及兄弟情谊没杀了你。”梅颂今阖眸,似是自言自语,“皇位当年若交于你手,才是百姓之难。” 汾阳王低声问:“你难道就不恨?” 梅颂今年幼时与他颇熟,那么一个天资聪颖的孩子,如今战战兢兢过活,他不信他心地没有愤懑。 “父母安康,百姓和乐,有何可恨?倒是皇叔的愤懑几乎写在脸上。” 汾阳王知道他在激自己,抬手掸了掸衣袖,浑不在意道:“你真当我是为着皇位么?” 梅颂今闻言低笑出声,胸口不住起伏,笑声低沉地反问:“皇叔真当崔大将军会来?” 汾阳王嘴角的笑缓缓收起。 梅颂今开口给两人的对话画上一个句号:“哦,原来还蠢。” 还未等汾阳王开口,便有人连滚带爬地前来传信:“王爷!韦将军让小的来报信儿,言北城门外五十里内并无大军迹象,再探,也未见崔毅踪迹。” 汾阳王倏地低头看向远处乌压压的大军,那里有崔栩的痕迹,不过是着了他将军衣衫的小兵罢了! 梅颂今轻飘飘看他一眼,眼底是讽刺和轻蔑瞬间激怒汾阳王。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26 06:00:00~2023-09-27 06: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树底下会打雷 6瓶;静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姑娘性狡 ◎墨儿很想你◎ 梅颂今似是有些畅快地笑出声, 目光不由看向京城的方向。 没了多勒山的兵器,汾阳王已不欲领兵进京,因为他觉得迟早会有人替他打入京城。 汾阳王留在此处的目的无非一个, 便是以崔栩为饵引得崔毅前来, 使边关无人,西夏南疆群起攻之。 介时,大晏领土东西平分, 南疆西夏各得一半,他以前拿不到的东西,那平帝也别想拿到! 可如今么…… 汾阳王咬牙切齿:“崔毅可真是你父皇的好狗!” “崔大将军只佑大晏百姓。”梅颂今想到崔栩,眼里不经意划过失落,“崔小将军, 亦无愧少年之名。” 目光缓缓收回,掠过雷家军大军时, 梅颂今眉梢微微一蹙,而后眯眼似是要看清雷家军阵前的一人。 那是……林盛昆,苏眠的那个世弟。 顺着林盛昆的目光,视线缓缓下移,梅颂今忽得冷了脸色。 只是还未等他多想便听得身后汾阳王恨声大骂:“崔毅不来又怎样, 今日我城内二十万大军,若以全力对付雷家军,便是打不出去, 雷家军元气大伤,亦是断大晏臂膀!边关, 迟早的事!” 他说罢阴恻恻笑出声:“而你——怕是再看不到了, 本王可真期待你爹听到你死的消息啊, 哈哈哈哈……” 木千城城墙高六丈, 而就在那肃穆庄严的城墙半腰,有一个红色影子如壁虎一般附在上面。 梅颂今盯着那道影子咬牙切齿,回头看向汾阳王:“汾阳王拖延良久,是惧战不成?” 汾阳王手中长剑毫无预兆的挥下。 几乎是在同一刻,雷家军倏地动了,六万大军杀声阵阵直冲城门而来。 而爬在城墙上那道红色身影亦在下一瞬单手攥住深深插入城墙的红缨枪,另外一只手中的马鞭如长龙翻涌,直直朝着空中那道落下的影子甩去。 苏眠双眼冷静的可怕,眸中好似只剩了那道淡紫身影。 离地两丈,是她能爬上城墙壁的极限。 马鞭稍短,她脚下轻踢墙壁,身子后仰过去,待马鞭紧紧卷住梅颂今的腰身,手腕猛翻将人稳稳捞到自己怀里。 巨大的冲力几乎要将马鞭扯断,亦将她撞得几欲吐血,苏眠紧紧圈住梅颂今的腰,垂首低声开口。 “殿下别怕。” 两人的重量全压在紧攥红缨枪的一截雪白皓腕上,而插进城墙的枪头不过分寸。 苏眠额角有汗淌下,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缓:“亦白亦风会在下面接着殿……” 她的声音顿住,视线在梅颂今脖颈间划过。 密密麻麻的鞭伤,几乎没有完好的皮肉,而那轻飘衣衫之下,还不停有血渗出。 她咬牙压下鼻酸,声音低了又低:“……对不起。” “汾阳王恨我父皇,泄愤之举罢了,苏姑娘何须自责。” 梅颂今眼皮无力掀开,开口只剩了气音儿,眉眼一贯的柔和,只是眸如丝线,让人甘愿被缚:“淮宁府一别,再见甚喜。” 苏眠看到他嘴角流出的血迹,眸色一暗:“莫说话。” 梅颂今一眼便看出此处距离地面多远,也知苏眠既然敢出手,定然是有把握将他送下去。 可是…… 他努力扬了扬嘴角,腰上的手掌温如暖阳,叫他有些舍不得。 “墨儿很想你。” 他也是。 无力耷拉下去的手臂,努力的抬高两分,悄悄攥住苏眠的衣襟,梅颂今唇角的笑渐深,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庞眼中满是贪婪。 如今看她这般便晓得他没猜错,苏眠活着,比他活着要更有价值。 苏眠见他阖上眼眸,一边暗恼亦白亦风动作慢,一边轻声唤梅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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