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扬言语刺激他,可齐王就是不提正经事,随手提了根银筷贴在她脸颊上,借着力生生逼她回过头来看他,“不是讲究,是本王喜欢,昭仪不如配合本王一下?” 他眼神幽邃,似深不见底的碧海,底下蕴着危险的力量。千扬一向抵不住他这样的架势,那银筷微凉,细巧尾端划过面上,激起层战栗,另一端则叫他夹在两指间,指节分明而有力。 心跳又开始不稳,千扬深吸了口气道:“如今外头形势诡谲,王爷还有心情同我在这里玩笑吗?” 他一哂:“本王同昭仪在一起,从来不曾玩笑。” 所以这是在做什么呢?心跳归心跳,千扬很快找回了从前同他过招的感觉,耐下心来同他周旋,“我同王爷的相处,似乎打从一开始,就没在正道儿上走。” 齐王饶有兴致地应了声,“昭仪此话何意?” “头回在咸宁殿见过相见,王爷转头就去我宫里传话说开春后雨花山的桃花不错。第二回 是在上元夜,王爷两次救我性命,还见过我衣冠不整,同藏于壁橱,上手招呼一点儿没客气。第三回是在崇德门外马车上,王爷拉着我的手,亲口要告诉我您的名讳。再往后,就是昨日在金明池......” 想起他藏身在宝津楼外,全程目睹了那样的情形,心头便腾起一阵燥热,抑制不住往脸上攀,可还是强自镇定,朝他挑衅似地一笑,“细细算来,我同王爷统共只见过这四回,可王爷同我说话,言语总是熟稔又轻佻,手上动作也不恭谨,任谁都没法儿想,您高高在上、生人勿近的外表下,竟是这样一副做派。我也觉得疑惑,齐王殿下他究竟为何那样?思来想去,似乎只有一个答案......” 她稍顿了顿,慢慢拂开脸上那根银筷,笑意更深,“难道王爷您是想勾引我?” 齐王有一瞬间的错愕,那样赤/裸裸的言语,她不假思索地就说出口,对着她那道坦荡甚至带点儿戏谑的目光,生平头一回,他几乎有些窘迫。 错愕完则觉得有趣。齐王微微扬唇,“那昭仪可有感觉心动?” 千扬也学着他避而不答,“王爷您城府深,有寻常人都摸不透的高远志向,想必不会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浪费功夫。您勾引我,究竟有什么图谋呢?” 都在玄而又玄地打太极,不过千扬并不讨厌同齐王交锋,那感觉就像是在解谜。一层一层剥下去,底下究竟有什么呢?有种惶惶然的期待。何况这一路的过程也刺激,大约是因为他那张脸吧,她不是十几岁没经过人事的大姑娘,脸红心跳的时候,多少会带出些不一样的感觉,娇羞倒要排在后头。身连着心,他撩拨得多了,她多少也有点儿心怀鬼胎,渐渐地,看见他就有不一样的情绪。 不过这些不能叫齐王知道,心动是软肋,知道了只有被拿捏的份儿。她张扬地笑,“王爷不说么?您不坦白,那我只好继续猜了。” 齐王一只手在她背上停了半天,这时候却缓缓朝下游,贴到腰上,使力将她向前带了带,兀自问:“昭仪看着本王,会想起先帝么?” 千扬一怔,还是如实答:“先前是会的。王爷与先帝一母同胞,您两个生得真像,您又比先帝小几岁,先帝崩逝那年,大约就是您现在的岁数。”千扬抬手虚虚描着他的眉目,“看着您,仿佛就回到在先帝跟前做女使的时候......已经是四年前的事了,真快。” 齐王嗯了声,手指若有似无地贴在她腰上摩挲,“那现在呢?” 千扬摇头,“现在不太会了。接触多了,才发现您同先帝性情相去甚远,先帝是温润君子,同女孩儿说话都分外守礼,断然不会头几回见面,手就往人家腰上放。” 这分明是在影射他,齐王却觉得挺好玩儿的,看上去娇怯柔弱的美人,其实胆子大得很。顷刻间他脑海里生出分好奇,想看看她究竟能撑到哪一步。 念头一起,不由往前凑了凑,嘴唇几乎杵在她眼前游走,“可本王几番试探,也不见昭仪拒绝,这不免让本王觉得,昭仪也是愿意的。” “因为我识时务呀,”千扬眨了眨眼,密密的睫毛堪堪拂在齐王脸上,“眼下我人在王爷府上,金明池中形势不明,我当然要顺着王爷的意,否则忤逆了您的意思,谁知道会招来什么祸事。” 说话间,目光避无可避地落在那双唇上。若细究,齐王同先帝不相像的那两分长相,就在于嘴唇。或许是性情使然,齐王总扮演出离尘世的高人,惯常面无表情地抿着唇,叫人不敢细瞧,可这会儿单看呢,那双唇倒不显得薄情,红润饱满,唇峰微收出颗唇珠,竟然显得灵秀而无辜。 大约看得太入神,不自觉敛唇润了润。还没等她转过弯儿来,却见那双唇已经移走了,齐王终于收回贴在她腰后的手,重新坐回他的扶手椅中。 他没再看她,只说:“昭仪不必反复试探本王,金明池中形势没什么可担心的,官家的伤不致命,眼下已经由太医处理完了,小心些将养,个把月便无碍了。” 千扬有点儿闹不明白,先前问他百般回避,怎么忽然就同她和盘托出了。而且这话不尽不实,官家性命无忧,可不等于没什么可担心的。 千扬忖了忖,“官家原本安排了人假意行刺,结果叫人觑了空,弄假成真——背后出手的是王爷您吧?您这番打算,官家可不知情,您后来带人将金明池围了,更不会在官家的计划中。” 齐王利落地认下了,侧眸看她,“官家的心思本王知道,打算演一出天子遇刺的戏码,他的思路没错,可下手却不够狠。官家想将事情闹大,无关痛痒的一场行刺是不够的,本王此举,不过替官家将这出戏演得更像一些。” 这话其实仍旧模棱两可,齐王依旧在大奸与大忠之间横跳。千扬蹙着眉,“王爷这一通搅和,官家受重伤,确实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多少双眼睛看着,任谁也否认不了。您转头又将金明池围了,那更坐实了有人图谋不轨,意欲挟持天子,另有所谋......”忽然眸光一闪,有些了悟,“您是打算将这些,都安到范家身上?” 齐王淡淡应是,“李从晦不日就要带着范家府兵进京了。想要将乱臣贼子一网打尽,必须先发制人,还有比眼下更有利的情形吗?” 千扬却一哂,“王爷未免说得冠冕堂皇。军中事务我一窍不通,却也能瞧出来,您这么做,将乱臣贼子一网打尽后,是将天下还给官家,还是自己坐上皇位,不都在您一念之间?”
第44章 要做坏事吗? 齐王也不恼, 反而觉得轻松,同她说话不费劲儿,时常还会有些始料未及的惊奇。他一向叫人觉得话少,实在是因为鲜少遇见他愿意说话的对象。遇上她后则全变了, 甚至不时会忍不住说些废话, 只因想听她的应对, 想引诱她说更多。 比如现在,齐王闲在地看了她一眼, “本王记得, 同昭仪头一回在咸宁宫见面时,便与昭仪说过, 本王没有争帝位的心思。昭仪是信不过本王的话么?” “我原也是相信王爷的,可您办出来的事儿, 和说出来的话对不上, 这还能叫人怎么想?”来来回回的, 这位爷尽同她扯闲篇, 千扬头一回觉得他那副高深莫测的外表有些碍眼,“您要是真同官家一条心,只是为了替他将戏演得更真些,那您将我绑来王府算什么?” 受人蒙蔽的滋味很不好,尤其是眼前人显然什么都知道, 偏偏牵着她没头没尾地逗弄。周旋半天, 千扬有些不开心了,他们理应是一条船上的同谋, 可齐王有认真对待她吗? 他没有, 他深藏心机, 只露给她一副难以捉摸的硬壳。 击碎他!心中忽然扬起一个声音, 紧锣密鼓地怂恿她。千扬跃跃欲试,想看他手足无措,想他想听他说实话,想让他从头到尾、事无巨细地乖乖交代给她。 她这么做不为别的,往大了说是为知悉天下之势,为朝廷辨忠奸,往小了说是为自身安危,苟全性命于乱世...... 也就是一霎眼的功夫,转过这许多的念头,千扬一边朝齐王倾过身去,朱唇轻启,喊了声皇叔。 齐王正端起个茶盏,闻言手微不可察地一抖,侧过脸,才发觉她探身几乎要贴上来了,大眼睛一闪,流露出浅藏的蓄谋。他并不反感,还隐有期待,“昭仪想说什么?” 千扬不动声色地伸手,去触齐王的指尖,然后挑一挑眉,扬唇轻笑,“我不想说什么,我只想听皇叔说。您将我从行宫带来王府,一定不止是招待我一顿晚膳这么简单。您就告诉我,天明之后开城门,您打算如何对付范家,如何处置金明池的一干人,如何处置......我?” 齐王身上简素一件襕衫,袖口宽得能爬进一个幼童。千扬顺着他的指尖往上攀,轻松滑进袖中,指尖不经意打转,最后停在他小臂上虚虚笼着,“皇叔若不给我透个底儿,难免叫我寝食难安。” 齐王原揣着看好戏的心态,拭目以待她的花招,可等她一上手,才知道轻敌了。她的手心很凉,细细手指的触碰又轻又软,猫抓似地往心上一挠。神思不受控地一滞,“天明之后开城门,本王的人会领三大营的精锐取道京西,直奔新郑城外山谷据守,以待李从晦......” 千扬噢了声,“皇叔有多大的成算?” “天子遇刺,因圣驾并不在上京城中,所以城内并未依例戒严。可为防宫中生变,皇宫的守备比任何时候都严,太后她老人家的鬼心思传不出去。事情发生得突然,范家没防备,一夜之间定然来不及应对。至于那些同范家似敌似友的家族,本王也叫人盯住了......不过这当口,手头但凡有点力量的人物,越是上紧了弦,撇清关系还来不及,是掀不起大浪的。” 齐王没直说有几分把握,可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胜券在握。官家这一招釜底抽薪思路是对的,剩下些思虑不周的微妙关节,也叫齐王这一通搅合给打通了。 千扬想了想说:“照皇叔这样说,那是没什么可担心的了。事态不大不小,燃了把火苗,却在上京城外就能掐灭,也好,也不好——如此一来,要太后她老人家的性命,可就师出无名了。”抬眸定定望住他,“皇叔一定还有别的谋算,是不是?” 她想得入神,手上便忘了动作。齐王转开眼,又开始清清淡淡地搪塞她,“本王确实有些想头,此刻却不便同昭仪透露。” 千扬一颗心叫他勾到了半当中,见他忽然住了口,十分不满意,拖长了声调又喊了声皇叔,手上用力,抓着他的小臂摇了摇,撼了撼,“您英明神武,老谋深算,就别同我卖关子啦。” 这招有用,齐王眉头一跳,显然有些松动,千扬乘胜追击,闲着的一只手往他腿上一搭,悠哉悠哉地打转。齐王身上的襕衫是精丝暗花绸的衣料,软和贴身,里头的中单也不厚,搭上手一抚弄,立刻显得线条毕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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