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更奇怪了,潘居良再三保证,“娘娘安心,真没人,谁有胆子在勤政殿里乱来?”扫眼却见官家连连给他使眼色,立时心领神会,躬下腰去告饶,“娘娘先别急,臣这就下去查明白,殿门早落锁了,里头的人一个都跑不脱,定能查出缘故。” 官家肃着脸赶他走,“赶紧去彻查!要查不明白,你这内侍丞也别做了。这可是勤政殿,什么人都能混进来装神弄鬼,岂不将朕的性命都玩弄于股掌间?” 潘居良连连告罪,即刻领命退下去查人。千扬半天回不过神,官家又怜爱,又觉好笑,她这么个浑身长刺儿的人,竟还会怕成这样? 不过正好,官家名正言顺地揽她入怀,柔声安慰她:“怕什么,有朕在呢。就算有宵小,也是冲着朕来的,置九族性命于不顾,总得刺杀朕才够本儿吧,对付你这小小一个昭仪算怎么回事儿?” 官家天马行空地瞎掰扯,千扬却并不觉得安心。她隐隐有预感,或许真的是撞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她原也不信这个,西兰成天在她耳边神神叨叨,她只一笑了之,可有什么比亲眼所见更有说服力? 她深深吸气,却仍止不住哆嗦,官家握住她的手直皱眉,“怎么这么冰?真吓得狠啦?”捂了半天仍暖不起来,官家无奈替她想法子,“酒壮怂人胆,不如喝两杯酒吧?” 这会儿千扬肯定什么都说好,官家便叫温了酒来。修长细巧一把执壶,她三两下就嘬完了,倒完最后一滴,还拎起来往他眼底下晃一晃,“还要。” 官家看得愣了,觉出无上趣味,便又给她传了一壶,递过来时故意沉下脸来告诫她,“慢慢喝,别呛着了。” 她乖顺地点头,小口小口喝了一半,觉得饱了,酒盏一推就往罗汉榻上躺,还抬腿蹬他,“您往边儿上靠靠,别挤我。” 这个人!怎么这么有趣儿?官家乐得不行,俯低了来逗她,“这下不怕了?还认得朕是谁吗?” “一口一个朕,谁不知道您是谁啊?”千扬皱着眉去推他的脸,“你是周延邺,周延邺很啰嗦。” 都说酒后吐真言,官家没想到自己在她那儿就落下这么个评价,一时十分受伤,“除了啰嗦,你觉得周延邺他还有什么优良品格?” 榻上的人一双妙目转悠了两圈,咕哝道:“周延邺......他心地好,手段还成,口舌......灵巧。” “你挺识货啊!”官家一下就来劲儿了,热血沸腾地翻身跪在榻上,一边胳膊使力,勉强支在她上方,“张千扬,你说实话,想不想念朕的口舌?” 可她竟然说不想念,“口舌灵巧,话太多了。” 官家顿时苦恼起来。这就有些难办了,她一时灵敏一时糊涂的,说的话还能不能作数?能不能做得了自己的主?等明天清醒后,不会说他趁人之危吧? 官家正在天人交战,她却忽然伸手抚他的脸颊,一双明亮的眸子定定望住他,“多谢你,周延邺。” 官家怔住了,几乎不可置信,她会对他说这样的话。虽说是醉话,可他愿意想成是她埋藏心底、等闲不愿出口的真心话。无穷无尽的惊喜冲上脑海,眼前的人双颊酡红,眼神熠熠发光,醉态娇憨,又透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柔软,惹人怜惜,又引人想要肆意放纵。 官家挨得更近了,凑往她耳边呢喃她的名字,“千扬......”百转千回,勾出无限柔腻,一边伸手去卸下她的防备,轻轻搓上去,慢慢揉起浪。 “朕很想你......”轻声细语散落在万籁轻悄的春夜,手够下去,叩了叩门,“朕十分想你,你愿不愿意?” 她显然明白了,想了想说不要,“不安全,我不要有孩子。” 官家有点儿失望,但不气馁,“朕可以在外面......” 这个就有点儿费思量了,眼下千扬的神识显然不足以处理这个判断,只会固执地说不要,“什么外面里面,都不要!” 那行吧。官家落寞一瞬,很快愈挫愈勇,探手从袖口中掏出个物件,伸到她眼底下,“记不记得它?” 千扬瞧了眼,不由咬紧牙口直吸气,不记得了,可是很眼熟。他又拨着了个机关,那物件开始抖动起来。千扬很快瞧明白了,鄙夷地睨着他,“您怎么随身带着这个啊?要是朝会上没留神抖落出来,您还做不做人了?” “做人,当然要做人。”官家很满意自己的双关,只是她领会不到,未免可惜。又把那物件往她胸膛上碰了下,循循善诱,“朕带着它,自然因为它有妙用......昭仪试一试?朕让你拥有无上快乐。” 那两下犹如电流,刺得她一个激灵,低低应声。没来得及说话,可是不由朝他侧了侧身,显然是回味无穷。官家很得意,也不急,先同她拿出看家本领侍弄了一番,探手一抹,抹匀了,才一点点试。 千扬觉出前所未有的感触,真是不一样的。难怪先贤说君子善假于物也......先贤诚不我欺!完全不受控制。浪花儿一层层往高了拍,冲得她几乎要缩起身,眼见着就要拍上云端,忽然停住了,巨大的空落,她着急得伸手去够。 周延邺那个混账!他紧紧攥着,不肯给她放。他问她,“你不会离开朕的对不对?答应朕,朕就给你。” 她不理会,只顾伸手摸索,太难过了,怎么能在这时候停......她几乎要哭了,又听他说:“答应朕,要多少给多少——你不会离开朕的对不对?” 对,你说什么都对。官家如愿以偿,顺从地由她摆弄到山巅。 从山巅滚下来,整个人都筋疲力竭,似乎滚进了溪流,打得人湿透。她歇在榻上半昏半醒,官家满意地笑了,又从袖中掏出了张纸,唤了声千扬,“口说无凭。爱妃,来按手印吧!” 作者有话说: 周延邺,你真的好狗啊! 第52章 醒醒吧周延邺 翌日醒来, 懒懒翻了个身,猝不及防对上一张放大的脸,眨巴着双眼,目光炯炯。千扬立时就被吓清醒了, 惊魂未定地大喘气, “官家今日不视朝么?” 周延邺算是个勤政的皇帝, 居东宫时日日卯正起身,那时候可以说是身为太子忠恪守慎, 难得的是至今未改。千扬早习惯了醒来时空空荡荡的床榻, 一时万分不习惯。 官家眉开眼笑地端详她,“朕叫推迟了, 特意等你。” 这模样,准没好事儿!千扬心中顿生警惕, 坐起身来远离他, “春宵苦短日高起......您不当儿皇帝才第二天, 就这样不讲究, 我真是看错您了。” 官家一把将她拉回来,说别跑,“朕携满朝臣工等到你睡饱,就想问你一句话——昨夜你对朕的承诺,你还记得吗?” “什么承诺?”千扬这才觉脑仁隐隐作痛, 昨夜......昨夜她干什么了来着?依稀记得是被吓着了, 然后饮酒壮胆,再然后呢? 千扬渐觉脸热。做了什么, 记忆渐渐回拢, 至于说了什么, 是真的没有半分印象。不过她都不会承认的, “您别诓我,我可什么都没说。” “朕就知道你会赖账!”官家拍着床榻长叹,深感自己圣明烛照,“果不其然,还真叫朕料中了。不过好在朕深谋远虑,未雨绸缪,留下了证据,白纸黑字并新鲜画押,你想赖都赖不掉。” 他看着她直摇头,一副扼腕叹息的样儿。伸手往玉枕下摸出张纸,举到她眼前晃了晃,“看清楚了?千扬啊,你的一辈子就这样交代给朕啦!” 千扬目瞪口呆,瞥了两眼,几乎要吐血,什么“今生今世,永不分离”......这写的都什么玩意儿?扬手就要夺,毁尸灭迹了他还能耀武扬威吗? 官家早料到她的反应了,得意洋洋长臂一收,往她够不着的地方伸展了两下,顺手又将她揽入怀,“行了,不逗你了。你抢什么呀?这么重要的凭证,当然得一式两份,自会有一份给你留底的。” 说着将那纸小心翼翼上下撕开,其中一份攥好了收到怀里,“撕扯痕迹都是证据,确凿无误是一份凭书,谅你也做不得假。回头朕将自己这份送去京兆尹府做个鉴证,那可就有刑律效力了。要有一天你毁约不守诺,朕可以上京兆尹府去状告你。” 巨大的荒谬感冲得千扬晕头转向,定了定神,她才惊觉自己竟被周延邺带跑了。这么离谱的事儿,理它做什么?就不该给他眼神,更不用费心理论真伪效用。 “床榻上的话您也当真?”她睨了官家一眼,拍拍他的脸颊,“可怜见儿的,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淳朴。醒醒吧周延邺,吃一堑长一智,下回别再上当了。” 说完越过他下榻往外走,重重帷幔掀过去,临了回头望了望,榻上一个人影儿仿佛还愕着呢。 这么一闹,千扬竟然心情很不错。用过早膳闲来无事,上勤政殿院子里看海棠花,冷不丁听西兰问:“您傻乐什么呢?” 千扬讶然侧头,“我哪儿乐了?我心如止水,正思忖朝云殿里年前才移栽的两颗老梅树呢。” 骗谁呀?西兰大大翻了个白眼,懒得戳穿她,仰天感叹,“官家还真是有一手啊,才离开齐王府几天,我瞧您已经乐不思归了,日子过得挺称心如意。您这是决定了?齐王殿下多好一人,您就这么撂开手啦?” 倒谈不上称心如意,可而今最大的烦扰,也不过就是周延邺半刻见不着她就要满皇宫逮人。没有血海深仇,没有瞒骗与心机,一切都松散闲适,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日子实在引人沉溺,一溺不起。 千扬踱到一旁的养心亭里坐下,“没什么可决定的。此次一番折腾,官家渐能大权独揽,从此不必再担心朝纲动荡,在宫里待着,也不用再夜夜往枕头底下塞白绫,周延邺算是个安稳的依靠。” 千扬倚靠抱柱朝院子里望,亭下有鸟儿迅疾地掠过去,惊动海棠枝桠轻轻颤。宫里的景致精巧,可永远都欠缺浓郁鲜亮。 千扬惘惘说:“官家与齐王之间,齐王确实更撩人心弦,瞧着诱人,叫人想尝一尝,究竟是不是名副其实。可我并没有为他豁出命去的心力,大闹一场只为两人能在一起?不至于到那个地步。我同齐王也说,看缘分吧,命运若能将我们推到一处,那我自是很乐意的,可若命运不给我这个机会,我也不想费力同命争......你明白么?” “明白了,”西兰大大地点头,“说白了您就是不想自己动,只等他们俩动,是不是?两人斗法,谁斗赢了您跟谁,左右无论什么结局,您都能接受。”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千扬牵唇一笑,“近来我觉得挺累的,按说我年纪也不大呀,可一场一场风波里蹚过来,走到今天,竟然觉得筋疲力竭。我不想强求什么,他们要是愿意折腾,就让他们折腾吧,我不愿意做决定。” 不做决定也有好处,一切都是命运安排的顺理成章。往后遇上了坎坷,不会想“要是我曾这样、要是我曾那样”,人生少了一些选择,也少了很多后悔。就像西兰说的,无论命运指给她哪条岔口,反正都不算太差,她愿意走。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68 首页 上一页 60 61 62 63 64 6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