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隐约传来窸窸窣窣的人声。 “有什么事先跟我说吧。” 郁离独有的温润嗓音让顾南枝精神一振。 “春桃?什么事?”顾南枝从塌上起身,第六感敏锐地察觉到又有事情发生。 “县令老爷找小姐,似乎是很要紧的事。”春桃应声走进屋,上前帮着顾南枝梳洗打扮,“小姐先吃点米糕垫垫肚子?” “不了不了,”顾南枝穿戴完毕就往外跑,边跑还边拉紧头上马尾的束带,“发生什么事了?” 一出门就看到张撷和郁离站在门外廊下,张撷见她出来连忙拱手见礼。 “哎呀无须多礼,”顾南枝着急地一摆手,“快说快说!” “郡主,”张撷也不废话,铁青着一张脸切入正题,“又有人被野兽袭击了。” “什么!”顾南枝惊叫出声。 “何时?何地?”郁离脸色也难看起来,“派去巡山的人呢,可有结果?” “应是昨天夜里,具体时间还要等仵作验尸。至于地点……”张撷抬头觑了郁离一眼,“奇怪了不是,还是东市后街。” - 仿佛那日重现,三人再次乘马车匆匆赶到东市,与当日不同的是,周围再无半个百姓围看,此时正是商铺洒扫开张的时辰,却没有一家敢开门迎客。 原因无他,短短几日内接连死了两人,官府再也瞒不住,野兽吃人的消息不胫而走,叫这些东市的商户不得不怕。 “昨天才是祝米节的第一天,”张撷愁容满面,“抓不到野兽,搞砸了祝米节,我这县令也当到头了。” “不会的,一定还有办法。”顾南枝虽对破案信心满满,但故地重游还是觉得后街阴森得可怕。 “天下怎会有这么巧的事?”郁离眉头紧锁,“上次出事后县令大人难道没有派人把守此地?” 郁离的声音隐含怒意,同样身为“官府中人”,顾南枝莫名有些悻悻然。 “这……”张撷也是一脸心虚,“祝米节在即,人手都派去维护集市安定了,可能…可能是巡山的人变少了,让这凶兽钻了空子……” “就这么肯定是野兽?”郁离狐疑地凝视着地上的尸体。 借着初晨的阳光,可辨出死者衣着华贵,开膛破肚得同上次死去的老黑一样不堪入目:胸腹处伤可见骨,内脏被啃食大半,血肉飞溅了一地。 尽管已经是第二次见这种惨状,顾南枝还是非常庆幸早上没吃饭。 “这,这……下官也不敢肯定……” 张撷抹了抹额头的汗,突然动作一滞,不对呀!他一介布衣,我怕他作甚!郡主对他的态度也不多重视,退一万步讲,就算是郡主的亲戚肯定也是远得没边、无权无势的那种! 想到这里,张撷清清嗓子刚想端一端县令的架子,可看到郁离阴晴不定的眼神不免还是发憷…… 见了鬼了!他一个平头百姓,仗着有郡主撑腰,气势足得很哩! “报案人何在?”张撷只好对着手下使劲。 “大人,您忘了?”吴捕头小心翼翼地拱手上前,“是曹老板的家人报的失踪案,是我领着哥儿几个找遍了全县的街道,才刚在这里发现的曹老板的尸身。” “噢…瞧我这记性……”张撷黝黑的面庞裂出一丝尬笑,转而又冲着吴捕头呵道,“你们这些饭桶!巡山巡了这多日子,怎么连只畜生都抓不到?今天之内必须给我个交代,不然你们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是!”吴捕头一脸无辜地领命下去了。 “老黑的尸体现在在哪?”郁离问,“有没有找仵作看过?” “县衙停尸房,”张撷又开始出汗了,“小宋之前瞧了一眼,说不用看肯定是老虎、豺狼之类的野兽咬的……” 郁离微眯起双眼,玩味地盯着张撷看。 “下官、下官这就去办,”张撷这下看都不敢看他了,“来人啊,把尸体运回衙内,仔细点别碰坏了!我,我这就去找那小子验尸!” 郁离和顾南枝自觉退到一旁把路让开,官府的人呼呼啦啦地上前将尸体抬上担架,两名衙役前后一抻盖好白布,又呼呼啦啦地带着尸体离开返回县衙了。 后街安静下来,空气中遗留淡淡血腥气。 “我一句话没来得及说,”顾南枝揶揄道,“你怎么比我还生气?好像你才是郡主……” 郁离闻言哑然失笑,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是在生自己的气,在我眼皮子底下接连发生命案,实在是愧对寒青君……幕僚的身份。” “仵作验尸和衙役巡山都要等结果,”顾南枝遍寻四周无果,无措地看向郁离:“现在怎么办?” 郁离飒拓一笑,不假思索地答道:“郡主敢不敢随我上山?” “有何不敢?走便是了!”顾南枝也没犹豫,“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凶兽如此猖狂!”走出两步想到什么,又回头补充道,“那你可要跟紧我,来这之后图方便都是佩刀,可没有我使枪使得顺手。” 郁离笑着应声,跟在她身后。 留青山山势平坦,二人从入山口打马上山。
第7章 一团黑影 “这留青山还真是名不副实,”顾南枝松松地拢着缰绳,目光投向山路两旁的树林,“怪不得没人来。” 说是树林还真是抬举了留青山,山坡起伏中稀稀拉拉地长着几棵瘦松,离远望去根本遮不住山体外露的怪石黑土,毫无山的美感可言。 “这么贫瘠的山……”郁离骑马并排跟着,“鸟都很少见,会养出能伤人的大型野兽吗?” 经他提醒,顾南枝这才发觉耳边清静得很,鸟雀啁啾、虫鸣声嘶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可见此山确是座荒山无疑。 刚行出百米,就看到有官兵把守在山脚,见是县令“特殊对待”的顾南枝,也没多加询问,嘱咐了几句便放他们过去了。 听守山的衙役说,留青山不大,虽因祝米节调离了不少人,但像这样的入山口均有人日夜换班把守,这几日从未见有人或兽闯关出入,对于野兽二次下山伤人一事他们也是困惑不已,实在想不通那兽是怎么杀人于无形的。 再往山上走,才偶有鸟儿和松鼠在从间扑腾,个个都是怕人的习性,等顾南枝下马查看时早就蹿进更深处了。 不算宽阔的山路渐渐逼仄,终于掩没在杂草乱丛之中。 “没路了。”顾南枝勒起缰绳,马儿打了个响鼻,喷出些白汽,“嘶,好冷,我有点信你了,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怎会有野兽呢?” 郁离望着山景没有说话,二人默契地翻身下马。 “刚才守山大哥说,他们三人一队,从山脚开始,间隔几十米分头向山顶搜索,一来一回就要小半天,接连好几天都是如此,别说野兽了,兔子都没发现几只。”顾南枝拨开低矮的树杈就往里钻,“今天接到县令口谕,更是加紧了搜索,说不定咱们还能碰上他们呢。” “照理说,按这个方法,如果有野兽早抓到了。”郁离顾不得观察山势,帮着顾南枝走进丛中,“郡主小心。”眼疾手快地挡住反弹过来的枝杈。 “你的意思是凶手是人?”顾南枝不管不顾地探路前行,“这也不太可能吧……” 顾南枝伸手去抓一处横在半空的“树枝”。 “嘶嘶!” “啊!蛇!”触手冰凉滑腻,顾南枝吓得一抖,脚下一滑向坡下倒去。 郁离伸手去抓顾南枝的胳膊,可下坠的力量带着他一个趔趄,混乱中二人滚下山坡。 好在,那蛇无毒,受到惊扰便爬走了。 万幸,留青山上石头遍地,他们跌落的小山坡却是难得的平坦缓势,除了一些擦伤之外,二人性命无虞。 “哎唷…”顾南枝第一个从地上坐起来,“完了,这是哪啊,咱们不会在山里迷路吧?” 趴在地上半天缓不过神来的郁离都要被气笑了,他们是从山坡上滚下来了好不好!弄不好就是一个头破血流!没伤没残已经是神仙保佑了,这妮子最担心的居然是迷不迷路? “郁离?”顾南枝拍拍尘土走向他,“你没事吧?” “托郡主的福,还活着呢。”郁离没好气地靠着树干,“郡主武功高强、福大命大,从山上摔下来也能毫发无伤……” “嘻嘻,运气好罢了。”顾南枝没听出郁离语气里的揶揄,甚至还颇为没心没肺地笑了。 “能站起来吗?”顾南枝活动了下四肢,竟是一点扭伤都没有,不过是得益于自幼习武练就一副耐摔耐打的身子骨。 “能……嘶。” 郁离一个字还没说完就疼得倒抽一口气,刚想动作左脚脚腕就针扎似的疼,应该是崴了脚了。 头脑灵活不假,身子竟比我一个郡主还要娇贵! “来,我扶你起来,看看从哪能上去。”顾南枝心底偷笑面上却是不显,“山上有的是巡山的人,守山大哥也知道咱们进山了,山里也没有野兽,别怕。” “……冒犯了。”郁离就算再不情愿也别无他法,只得在顾南枝的搀扶下站起来,全身重量压在右腿,看上去像只落魄的独脚鸡。 “…………怎么我受伤郡主这么高兴吗……” “噗,没有,只是在想你一个大男人比我还脆弱,有点想笑。” “……” 不知名的小山谷中,身形高大的男人一手拄刀作拐,另一只手克制有礼地虚搭在少女纤细的小臂上,两人衣衫均有破损,男人脸上的面具也歪到一边,露出一张恨恨磨牙的俊脸来。 二人一边走一边呼喊,寄希望于附近有巡山的衙役发现他们。 直到郁离眼尖地瞅着一处山壁不动了。 “怎么停下了?”顾南枝额上渗出细小的汗珠,声音轻快得不像落难,更像是外出郊游。 “去那儿看看。”郁离遥遥一指,顾南枝没看出什么端倪,但还是扶着郁离向他说的地方挪去。 山壁上爬满干枯扭曲的藤蔓,与这满目疮痍的留青山相得益彰。 郁离艰难地挪到跟前,腾出手按了按面前大片的藤蔓。 簌簌! “呸……咳…咳!”顾南枝忙挥手散尘,“咳!你故意的?你不是在报复我吧?!” 死去的植物抖落下不少灰尘,兜头落了两人一头一脸。 “哈哈哈,草民不敢。”郁离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轻笑出声,心道多多少少有一点吧。 迎面吹来丝丝缕缕带着潮湿气味的风。 郁离一把拉开藤蔓,一团黑影猛地冲了出来,将没有防备的顾南枝撞到在地! “哎哟!!”顾南枝屁股着地摔了个四脚朝天,“什么东西!你看清了吗?” 郁离想追但腿脚不便,焦急地目送着那团影子冲进树林。 “顾姑娘——郁公子——?你们没事吧?” 一个戴着官帽的脑袋从二人先前站着的山坡上探出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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