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砚池携其妹雷书瑶在三人面前站定,二人均的满面倦容,将披麻戴孝的行头穿戴齐全。 “为人子,尽其孝,何敢言累?”雷砚池冷面稍缓,率先走进小院:“进来说话。” 一晃,三人与雷砚池同在树下石桌旁坐谈。 雷书瑶端来温茶,一杯杯倒上分发下去。 “郎君住处这样冷清,竟须劳动女郎亲自斟茶,我等惭愧。”郁离自然环顾一圈,冲着雷砚池抱拳一拱。 “不妨事的,”雷书瑶抿出一点笑意入座,“凡事亲力亲为惯了,旁的插手也不放心,图个清静自在罢了。” 雷砚池不动声色看她一眼,后者睁了睁眼,此后便只默默听着,再不出半句言语。 “诸位为何而来,砚池心知肚明,说来惭愧,我兄妹二人现下实是疲累不堪,还请几位体谅之下长话短说?” 顾南枝便同先前两次一样问询。 “喜宴那晚……”雷砚池沉吟片刻,道:“我与舍妹膳后提前离席,回来后一直在各自房中休息,就如往常一样按时歇下了,不曾外出过。” “……可有旁人相证?”顾南枝弱弱道。 “没有,”雷砚池神情淡淡,看不出喜怒,只道:“路上院外的是碰到过几个小厮,但他们是谁,又能否忆起见过我二人,就不得而知了。” 看得出来,这两兄妹身上显露的疲态不似伪装,三人也不好缠着他们不放,草草寒暄几句便离开了。 直到走出好远,顾南枝犹自回味雷砚池最后说的一句话。 “雷钧的死,我敢以项上人头担保,雷沛断然干系难逃。” 一是震惊难当,二是怕隔墙有耳,三人无话,一路回到自个儿住处。 “啊——断案好麻烦啊——”宋柏一进门就扑向床铺,双腿当啷在地,身子就着床边躺成“大”字不动,嚷嚷道:“看谁都可疑!大不了给他们全抓到大牢里去,皮鞭沾凉水,不怕有人不说实话!” “真像你说的那么简单就好喽!”郁离端坐着把玩茶杯,思绪虽也不通,却不甚焦急,与忧心忡忡的顾南枝形成鲜明反差。 “这次不会破不了案吧——”走了一圈仍无头绪,小郡主颇有些泄气,趴在桌上恹恹的提不起精神,“真像阿柏说的,看谁都像是凶手!” “嗯,有进步,”郁离听后竟是欣然颔首,“不再像先前一般随意听信旁人证词,阿枝现下能做到这点就够了。” 顾南枝幽幽望他一眼,嘟囔道:“……你对我要求就这么低啊,寒——青——君——?” 郁离哑然失笑,下意识看看门外无人,才莞尔道:“阿枝说笑了,卿卿能固守本心、随心而欲,于我而言,就已经是莫大的福祉了。” 言下之意,你仅是你,即足以令我欢喜不已。 小郡主将此意领会得真切,当下羞红了脸不吱声。 宋柏“腾”一声坐起来,表情夸张地抖着两条胳膊,不停怪叫道:“还‘卿卿’?‘卿卿’?!腻歪死个人!不知羞!鸡皮疙瘩掉一地啊!!!” 作者有话说: 只有小阿柏受伤的世界达成!(坏笑 柱础是承受屋柱压力的垫基石,就当它是块柱子下面的大石头就行(。 入v啦入v啦,真的,非常,感谢小可爱们一直以来的支持——(鞠躬
第64章 不速之客(二更) 天仍昏沉,浑圆的红阳嵌于云间,昭示着日序更新。 距离北鞍县令雷钧身死家中,已过去整整三日。 是日,一队车驾自城东大门长驱直入,整齐停在县衙门口,为首马车下来一名文官模样打扮的青年男子。 县丞贺理全从衙内亲迎而出,与那文官寒暄交接片刻,跟他复又回到马车之上。 “驾!”赶车的身着官府公服,按车内人指示调转马头,蹄声嘚嘚中驾车离去。 舆厢内不时响起男人对谈的声音。 “吕长史远道而来,一路风尘,辛劳备至,何不在衙内少做歇息?也好让理全尽一尽地主之谊呀!”贺理全揖手连连,满面堆笑,极尽谄媚之能。 “哎呀,贺大人,您真是太客气了!”吕子濯笑着回礼,捂嘴压声道:“本官这不是想着只是去走个过场,瞧上一眼,之后咱们想怎么聚,就怎么聚!不用折腾了,岂不更好?” 这话一下说进贺理全心坎里,嘴上一叠声地赞同溜须着,心下暗喜:缮州管制向来松散,还以为死个县令总能翻出点浪了吧?结果还不是表面工程轻轻揭过,可不正遂了意了! 接着便是你来我往的官场套话,路程不远,谈笑间马车渐停。 “哦?这是到了!”贺理全殷勤地撩开车帘,“大人您请!” “好好,”吕子濯也不推辞,探身下车,也道:“贺大人请!” “请!” 车下垫脚早已备好,二人前后下了车,在一处府邸大门前站定。 ——气势恢宏,高门贵宅,匾额上书“定北侯府”四个大字。 原来,这缮州长史差旅至此,是为北鞍县令雷钧被杀一案。 叫门通传之后,雷家大小姐雷沛亲来应门,将二位官老爷迎进府内,引至正堂会客厅处。 不料,有三位不速之客,已在此等候多时了。 吕子濯进门时一愣,停在原地与雷沛面面相觑,踌躇问道:“雷家女郎,这三位是……?” “他…他们……他们是……”雷沛也懵了,这仨人从哪冒出来的?昨日傍晚接到贺理全飞鸽报信,得知今日会有上边儿来的大人到府了解情况,虽按经验来说极易糊弄过去,但还是提前准备最为妥当。 这段日子相处下来,雷沛深知这三个闲人有多难对付。 于是,今晨天不亮时候,雷沛命人在他们房外落锁,又派了几个心腹看守着,为的是避免他们乱跑乱逛生事。 ……阴魂不散!这三尊瘟神怎么就无端出现在议厅里了!那帮饭桶,看三个人都看不住!雷沛一口银牙差点咬碎。 “……他们是雷二小姐的客人,案发时同在现场,听闻吕大人前来,说什么也要帮大人排忧解难…”贺理全一见顾南枝那双似能看透一切黑暗的明眸,额上就倏地渗出汗来,辅以擦汗动作遮掩面上尴尬,不得不打圆场道:“…这才提前等在厅中,为此案略尽绵薄之力……” “噢!原来是这样!”吕子濯未加细想,对这一说法深信不疑,“几位贵客如何称呼?本官乃……” 还没来得及笑开,吕子濯甫一进门,遽尔笑容凝固,眼角一齐抽动起来。 原因无他,顾南枝赫然端坐上首,郁离、宋柏次第坐在她手边,无一人起身相迎。 我!缮州刺史府属官堂堂长史!纡尊降贵来个小破县城,什么样的客人见了我居然敢不行礼? 不就是个没落的侯府,我就不信能请动多尊荣的上宾! 吕子濯被这异相惊得思绪万千,他涉官场年限尚浅,还不能像贺理全那般将心中所想掩饰得滴水不漏,勉强与“清秀”二字搭上边的面庞登时便露出些不快来。 “本官乃缮州刺史府长史吕子濯!”吕子濯咬着牙自报家门,扬声道:“敢问座上三位,你们是何人?官居几品?何处高就?” 雷沛的表情像开了染坊一样——那叫一个精彩,却也不敢惊动贵人,只得在吕子濯看不见的地方拼命冲三人使眼色。 顾南枝始终望着来人方向,闻言终是有所动作,一抬手,一努嘴,上嘴皮下嘴唇随意一碰:“坐吧。” 这两个字杀伤力极大,雷沛气性不算小,差点就背过气去。 “哼哼……”吕子濯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黑,一步步走上前与顾南枝并排而坐,斜睨她道:“姑娘,来者皆是客,你与我并无不同,何至于傲慢至此呢?” 顾南枝自顾自呷了口茶,半晌无言,看样子是不打算理会与自己仅一臂之隔的吕长史了。 “陆阿织!你搞的什么鬼!!!” ——只可惜,这句话并不能传进顾南枝的耳朵,不过是躲在角落里的雷沛兀自冲她无能狂怒,口唇无声开合中比出的嘴型罢了。 “确实没什么不同,”气氛行将凝滞,郁离这时笑眯眯开口了,“大家都是为天家做事、为百姓着想,遇着需要合作的协力便是,也不用非得分出个高低贵贱。” 贺理全一愣,这话听着…… 这话听着怎么跟他们是什么大官似的?!吕子濯心头悚动,重新仔细打量起这三人来,并稀里糊涂地跟着应声:“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宋柏再也憋不住乐,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吕子濯一下将目光停在他身上,不免犯起了嘀咕:嘶,半束发的毛头小子,能是什么大官?……长得黑,穿的也就那么回事儿,怎么看都只像个农家子,跟矜贵的小少爷形象是半点不沾边儿! 胃口吊足了,顾南枝这才舍得自我介绍:“我叫陆阿织,表兄陆离,亲弟陆柏。” “?”吕子濯眼神困惑,试探着问道:“……可是河阳首富的陆家?” 河阳是他随口编的地名,首富姓陆更是胡诌出来的不经之谈,只为了套出这三人的真实身份。 “嗯?”顾南枝佯装茫然,与之对视:“当然不是,我家就一普通人家……” “家里有人在朝为官?” “没有。” “祖上荫庇、世袭承爵?” “也没有。” “豪商巨贾?” “不是啊,”顾南枝秀眉一蹙,不耐烦道:“不都说了是普通人家?” “大胆刁民,岂敢放肆!!!”吕子濯一拍桌子,力道之大令杯翻盏倒,淅沥沥洒了一地的上等好茶,“那你们故作姿态是给谁看!可是在愚弄本官?” 贺理全被震响吓得一缩脖子,吞了吞口水,既不敢得罪能一个打十个的顾南枝,也不好在这个当间儿去触州里上司的霉头。 “啧啧,可惜了。”顾南枝略带惋惜地看向郁离。 “嗯,上好的君山银针,可惜了。”郁离附议。 吕子濯遭遇上任长史一职以来最大危机,见过欺负人的,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 不过,要说这顾南枝、郁离,虽贵为华胄,平素却也不是爱刁难人的,怎的今日一反常态、改了脾性呢? 究其缘由,时间还要回溯至今日侵晨时分。 门外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响,五感敏锐的顾南枝立时睁开了眼睛。 要知道小郡主爱枪如命,获救后第一件事便是央人修复那杆自小不离身的银缨枪。客居雷府以来,因担心吓着旁人,这才一直束之高阁,也就无人知晓这平平无奇的房间内,居然藏着一柄杀伤力极强的危险冷器! 长/枪在手,一如与虎添翼,锋利枪尖削铁如泥,区区一把门锁,能奈顾南枝若何? 生长在边陲州县的家丁哪见过这阵仗,登时就被破门而出的顾南枝唬住了。一番盘问之下,得知雷沛心思和来龙去脉之后,三人决定好好“整治”一下缮州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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