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沉焉虽然是闺阁姑娘,然生在国子祭酒家,也非万事不知。五哥口中的使相公子,刑部侍郎三公子,都是大邺朝顶顶有名的公子。 低头瞧着五哥随风扬起的袍角,桑沉焉冷不丁说了一句。 “五哥,你这样说话难听,以后可是娶不到姑娘的。妹妹我看着你孤独一辈子。” 桑正阳来不及回怼,桑沉焉便小跑着离开。路过自家花园,还小心思地碰了碰庭院中的一株松柏。 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桑沉焉比甲上,她顾不上擦拭,只因她忙着看桑正阳的笑话。 追着桑沉焉脚步上前的桑正阳,又笑又气。正张嘴说话,一字未发便巧遇落雪,吃了一嘴的寒凉不说,更是满头白纷纷。一口冷风,险些呛过去。 待咽下这口气,桑正阳不顾仪态,胡乱在双颊上擦了擦,大喊:“桑桑,你往后别想再找我给你讲学。自家哥哥也是能欺负的!” 夜幕四合中,男子的话音在偌大的庭院中回响,越发空旷寂寥。 豆蔻少女,于庭院中嬉闹。 未见月色,已是绝色。 有甚好等着的,纪大公子回来了。她一定要赶在钱弗若之前,投入纪大公子门下。往后这讲学,五哥爱讲不讲。 至于别的什么,负责不负责的话,她桑三姑娘能将纪大公子忘到不知何处,想来纪大公子也是。 如此,甚好。甚好。 她桑桑才不要做明理堂最后一个。 作者有话说: 预收《细作美人》求收藏啦 【骗人骗心女细作*乱臣贼子节度使】 身为被送入节度使府中的细作,十二终于有了个像样的名字,窈窈。听他说取自《关雎》。 长月无眠,他常常在她耳边轻声道:“窈窈……” 一声声,一句句,宛如弄琴高手,幽幽荡开。使人生了妄念。 然她终究只是个细作,多得是魅惑的手段和下作的招式,与高高在上的节度使隔着天堑。 忽有一日,他要娶亲了。虽说只是联姻,可十二还是觉得很庆幸,她终于不再是窈窈了。 她笑着流泪,如此结束再好不过。 * 王朝覆灭,天下大乱,堪堪三十左右的幽州节度使,雄踞一方,身侧无人,膝下无子。眼看他即将入主中原,众人纷纷送女入幽州,盼望一朝升天。 节度使:窈窈,你在哪里?
第2章 见面 ◎桑三姑娘安好◎ 明理堂西侧,专供姑娘们上学之处,拢共没几个人。除了日常别苗头的桑、钱二人,也就纪府四房两位姑娘。这两姑娘倒是不辜负纪府姑娘的名头,在汤先生不甚严苛的管教下,也小有名气。 桑沉焉素来没心没肺,万事不放在心上,难得将寻纪大公子做先生的事儿,给记得牢牢的。翌日尚未进得明理堂,便吩咐丫头翠俏去打听。 在汤先生早课上走神,频频看向窗外,桑沉焉愈发不耐。 被身后的钱弗若瞥见,嘀咕道:“桑三,你今儿是丢了魂儿不是?”钱弗若今日也是一个字不能入耳,颇有些魂不守舍。 桑沉焉闻声,抬头瞥了眼纪府二位姑娘,见并无异样,转而蒙头念书,并未搭理钱弗若。 都已然这等时候,待姑娘们早课完毕,汤先生便去东侧给公子们进经学,她这个末流弟子还有甚学习的必要。如此,更没有她钱三什么事。 果不其然,不过是叮嘱了姑娘们几句,汤先生缓步离开,去了东侧。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桑沉焉跟汤先生不过前后脚功夫,一人往东,一人往西,倒也两厢得宜。 尚未行出去几步,便见着翠俏躲在花垣之后,桑沉焉快步上前,“可是打听出来了?” 翠俏身为桑沉焉的贴身女使,替主分忧的本事很是厉害。“姑娘,听纪府的姐姐们说,估摸着今儿午膳前后,纪大公子的车马就要入城了。姑娘可是要去瞧一瞧。” 万万没料到来得这般迅速,桑沉焉低声埋怨:“钱弗若的消息也不怎么的啊,还表哥表妹呢,这知道得也太晚了。” 转头低声吩咐翠俏,“你去月洞门盯着点,要是来人请明理堂的公子姑娘们,你麻溜地先来给我报信,可是记得?” 届时她桑沉焉一定要以京都端庄姑娘的姿态出现,一改旧日顽固印象。让纪大公子好好认识她。如此,估摸着才能成功拜师。 当然,要将钱弗若踩在脚下,好生出一口气。 翠俏得令而去,桑沉焉开始焦急等待,等到回府午膳,等到下晌汤先生精力不济,照旧歇息,也没见着翠俏的身影。 直至今日下学,姑娘们各自散开,仍未见到前院来请人,难不成是纪大公子的马车出了什么意外不成? 精神紧绷了一天,到此时略有些泄气,也有些精力不济,桑沉焉收拾好书册,打算等着五哥一道回府。冷不丁地,钱弗若的声音又从背后响起。 “我说你,桑三,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地打听我表哥的消息去了。我告诉你,我舅母心疼我表哥,让人回去休息了,明儿才跟明理堂的公子姑娘们见面呢。” 桑沉焉闻声,转过身去,看了看坐在身后的钱弗若。难得,今儿这人颇为精神,更为难得的,她头上簪了三只珠花。 “钱三,你莫不是撞邪了,怎的打扮得这般像个姑娘?” “诶,我就是个姑娘,你瞎说什么呢!我哪日不像个姑娘了!” 桑沉焉死气沉沉地动了动眼珠子,“哦。哪一日都像个姑娘,如何?” 委实没有精神再来吵吵一番,桑沉焉打算让钱弗若胜利一场。可这模样,跟她专程上门欺负人,没什么两样。 钱弗若一下窜得老高,“桑三,你欺人太甚!我这就找我舅母去,让表哥给我讲学。将你狠狠踩在脚下!” 说罢,负气而去。 只剩下桑沉焉,孤零零望着窗外。好生无趣。片刻之后,桑沉焉决定去明理堂东侧,看看五哥如何,是否准备归家。 出了明理堂西侧大门,站在廊下,只见庭院中满地清白,青瓦覆着白雪,翠绿压着柳絮。 偶有西风乍起,乱琼碎玉与天齐。 仿佛是不经意之间,一男子从游廊而来。他身着天青色长袍,外罩大氅,通身不见多余配饰,只腰间玉珏一枚,行动间缓缓晃动,与这一刻的天色争辉。 男子许是见着西侧廊下有位姑娘,朝着桑沉焉的方向,遥遥一拜,姿态挺拔,青松白雪。 冬日素来刮的是西风,目下不知怎的,陡然刮成了东风,桑沉焉浑浑噩噩的脑子,登时更加迷糊。 来不及想起回礼,只见男子已经转身往东侧去了。青瓦白墙,素色帷幔,隔着空旷的庭院,隔着乱舞的飞絮,仙人之姿,公子无双。 待人进了明理堂东侧,桑沉焉才真真回过神来。暗骂自己:为何不回礼呢? 平日里的大家闺秀做派都去了哪里? 难不成是跟钱弗若、五哥这等不要脸的混得久了? 仅仅是一个照面,自认浅薄如斯的桑沉焉,旋即被这公子的气度震慑。如此模样的公子,才当得起“京都贵公子”的称呼。自己怎的如此不知礼数呢? 翻来覆去骂了自己几遭。又突然想起来,适才进来那公子去的地方,乃是公子们上学的明理堂东侧,那这不是……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纪大公子么? 对此地如此熟悉,又如此知礼,不是纪大公子还能有谁。 桑沉焉仰天长啸,作孽啊,这还能求得纪大公子给自己讲学么! 想着刚才所见那副沉稳识礼的模样,正要出声的桑沉焉,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这要是真嚷嚷出去了,丢脸可不是一点点! 这夜,桑沉焉难得有些难以入睡。躺在卧榻上,翻来覆去几遭之后,嘟囔道:“翠俏,今儿去了何处?” 你家姑娘丢脸死了。 你知不知道。 翠俏老实道:“姑娘,奴婢今儿都在月洞门守着呢,半分没有离开过,姑娘可是要知道纪大公子的事儿,奴婢明儿去找纪府的姐姐们说话,保准给姑娘个好信儿。” 桑沉焉尚未听罢,就将自己埋在被褥中,团成个厚厚的团子。 这日子要是天天如此,不过也罢。 …… “二姐,我晚间下学,出了丑,该如何找补一二?” 早膳毕,趁着桑钰嫣替自己收拾书册的功夫,桑沉焉将头埋在自家二姐怀里,闷声如是说道。 桑钰嫣低头看着她,抬手在她后脑上轻抚,柔声道:“你可是又跟钱三姑娘吵架了?” “没!” “那是如何?” “哎呀,二姐,你就别问了。从你退学之后,我跟五哥在明理堂,我们都好着呢,都乖得很,无须担心。此番,二姐只需告诉我,如何找补回来便是。” 得赶紧让人对自己的印象好起来才是。 桑钰嫣无奈笑笑,她二人在明理堂,惯会惹事,如何就突然知礼懂事了。可念着自家三妹不过才堪堪十二,还有的是好好教的时间,“既然是无礼之举,合该亲自去给人道歉才是。有错能改,方才大善。” 二姐的话,于桑沉焉而言,向来比五哥的话管用得多。这不,才下了早课,她趁着汤先生休息的间歇,拎着个小小的盒子,从明理堂西侧轻手轻脚出来。 这盒子,乃是出门前,二姐塞给她的,说是给人赔罪,怎的不带礼物呢。来明理堂的路上,因着这小小食盒,还被五哥嘲笑一番,“再过两年,阿娘就该给你说亲了,你怎的还如此贪吃。桑桑,好歹改改。” 桑沉焉回了句,“我正是长个的时候,不像五哥你,都已经这般年岁了,肯定不会再长了。” 瞅着这个食盒,上了早课,应付了钱弗若,真到了去东侧见面的时候,桑沉焉反而有些挪不动脚步。 左不过是没有回礼,又算得上头次相见,这般咋咋呼呼前去送礼,是不是显得有些刻意?还能找回端庄小娘子的模样么? 要不,不用去了? 这也是不行?万事都得赶在钱弗若前头才是。 磨磨唧唧挪出去三五步,桑沉焉方给自己找好了理由,就见去了东侧才一盏茶功夫不到的汤先生,满面红光,甚是开怀而来。身后跟着一人,乃昨日的公子。 二人挨得极近,汤先生不停说话,公子不停点头,分外和谐的先生与学子。 他今儿换了身品月色暗纹交领长衫,站在一身素色的汤先生跟前,教汤先生没了往日的暮气沉沉。 “姑娘安好。” 他还是老远就瞧见了桑沉焉,趁着汤先生说话的空档,拱手见礼。 汤先生这才瞧见杵在廊下的桑沉焉,脸色突然有些发暗,“三姑娘想是已经背熟《东皇太一》了。” 桑沉焉急忙辩解,“先生,我是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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