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有干系,反正比这小丫头贤惠!”严栩大叫,“老夫生平相面无数,这小丫头一看面相,就是文不成绣花女红,武不成谆谆善言,一伸手就能把鸡汤炖成涮锅水,是也不是?” 因为全部都说中了,慕清晏难得语塞。 蔡昭:……为什么要攻击我,我什么都没干。 “诶诶,那你们神教最厉害的那位慕东烈教主呢?”她岔开话题,“他的夫人如何。” 严栩痛心疾首:“妻误之祸,莫过于东烈教主!当年我教本已将北宸六派逼入穷巷,眼看就能一统天下,结果东烈教主却被对头派来的女细作迷住了心窍,撇下大好基业一走了之!哎呀哎呀,真是痛心之极,惋惜之极啊!” “你怎么这么清楚。”蔡昭好奇。 严栩晃着乱蓬蓬的头发:“老夫当然清楚,因为老夫就是本代录入神教史册的秉笔使者,老夫有什么不清楚!” 蔡昭不死心:“那你又怎么知道人家是细作,说不定是你们慕东烈教主见色起意呢。” “肯定是细作,东烈教主十四岁继位,什么场面没见过,如若不是她有意来勾引东烈教主,教主怎会不顾脸面的去大闹新房……” “慢着慢着!”蔡昭一震,“那女子有夫婿?” 严栩:“当然有哇,他们北宸六派最喜欢亲上加亲连环亲了,就是还没拜完堂。” 慕清晏冷哼一声:“东烈教主也不会无缘无故去闹婚堂的罢,必然是有前事的。” 蔡昭感慨道:“是呀,既然前事未清,就不该大张旗鼓的办亲事,偷偷拜堂不就好了么。” “……”慕清晏缓缓转头,盯着她,“你这话什么意思?” 蔡昭:…… 她道:“没什么意思,我的意思是,咱们还是赶紧出去吧。” 在严老头撕心裂肺的怒吼声中,蔡昭扯着慕清晏的大袖子出了那间石室。随后他俩又摸了两间石室,终于在第三间找到上至地面的阶梯,于是拾阶而上。 出口在一间锦绣堆砌的议事堂中,风格是聂大侄子喜爱的奢靡浮华之气,当中地上还摆放着一尊四足烛龙盘旋云霓的大香炉,淡红色的靡靡烟气一缕缕的从中冒出。 慕清晏上前一脚踹翻之,拉着蔡昭迅速离去。 从极乐宫后门出来时,正是天光大亮。蔡昭在黑暗的地下待的久了,乍见天光有些眩晕,慕清晏却适应的极快。蔡昭转念一想,不由得暗暗心酸。 他们飞速赶去极乐宫前殿,两派人马正在对峙。 一边兵强马壮却气急败坏,当头的正是游观月。经过一夜半日的激战,他衣衫破损,头冠歪斜,手上的游龙剑血迹斑斑,可见激战之酣。 另一边却只剩寥寥数十人,他们形容狼狈,堵着极乐宫前殿大门不肯挪开,稀稀落落叫嚷着,其中当头是个油头粉面的中年汉子。 此时他正狡言威胁着游观月,“……你们听好了,慕少君已被聂教主困在里头了,刀口就压在他脖子上呢!你们胆敢强攻,我这就传信进去,将你们少君剁个稀巴烂!” 游观月既不肯全信,也不敢全不信,只能绕着圈子诱使对方开门。 “这家伙谁呀。”蔡昭轻声问。 慕清晏:“聂喆身边过气的男宠。” 真人既现,小丑自得退场。 慕清晏长袖挥动,一阵劲风般从后方袭去,毫无预警的将那伙残兵败打了个稀巴烂,游观月等人又惊又喜,连忙上前助阵。 等蔡昭踱步过去,战事刚好结束。 慕清晏立刻喝令游观月等人撞开前殿大门,一路奔向韩一粟设计将他们陷落于地下的那座宴会厅。因机括将铁门牢牢顶住,连十三等人如何撞击都不得破开,游观月擦着汗道:“少君稍等,待卑职去调取攻城门的大锤来……” 蔡昭却是等不及了,“不必这么麻烦。”旋即抽出腰间艳阳刀,从两扇门之间的缝隙中劈下,霎时间金红云霓洒出,被机括顶住的数道铁门栓根根断裂。 连十三等人看的目瞪口呆,叫好连连,游观月叫了两声好后似乎认出了艳阳刀,惊疑不定的去看慕清晏。 厅门一开,连十三按照慕清晏的吩咐,率众用铁锤将坚实密封的铁板地面砸开一个大洞,露出下方空洞的漆黑一片。 游观月命人悬灯下去照亮后,才看见下面狼藉不堪,被韩一粟的黑火药炸出来的残垣断壁,混合着窸窣掉落的碎石,腐尸以及整池的蚀骨天雨,腥臭不堪,尸气冲天。 幸亏那间安装机括的石室也被炸裂开来,其中有两块没被炸碎的巨大石板横搁在毒液池子中的断柱上,于惠因上官浩男等人便艰难的缩在这两块大石板上。 然而随着石板下的尸首逐渐被蚀骨天雨彻底消融,毒液渐渐漫了上来,倘若救兵再晚来半个时辰,所有人怕都要丧生在这毒池中了。 游观月立刻让手下放绳梯下去救人。 这些人中情形最好的是于惠因与上官浩男,前者只受了些轻微撞伤,后者只有大腿被划出几道血痕,他二人将其余人一一捆上绳梯,最后才攀绳而上。 蔡昭看见宋郁之躺在担架上没有声响,着急的想扑过去查看。 一道紧迫的目光从侧面射来,她连忙中途改道,用力拍打上官浩男的肩膀,“没想到上官坛主你的修为如此高深,厉害厉害!”她心里清楚,自己越不在意宋郁之,慕清晏便会越尽心的替他疗伤。 可怜上官浩男险些被她把肺拍出来。 李如心母子身上未受什么伤,但惊吓不小,战战兢兢如惊弓之鸟。 情形最糟的是聂喆。 之前他被胡凤歌一脚踢下毒池,半个身子浸没在蚀骨天雨中,于惠因为了保他性命,只得在蚀骨天雨蔓延他全身前迅速切下他一臂两腿。经过一整夜的煎熬,失血过多的聂喆已是气若游丝,命悬一线了。 慕清晏面若寒冰:“抬下去好好救治,别叫他死了,我还有话要问他。” 情形第二糟的却是胡凤歌与宋郁之。 胡凤歌脸上身上皆是被火药炸裂形成的焦灼伤痕;宋郁之的前胸,后背,双臂以及头部均在炸裂时受到剧烈撞击;两人此刻皆是昏迷不醒。 蔡昭大惊。 “宋公子是为了救我与思恩小公子才致如此的。”上官浩男低声道,“石室被炸开时,胡长老因为离窗边最近,即刻被炸伤倒地。谁知韩老狗埋的是连环炸,一雷接着一雷。我刚将胡长老扯到身旁,周遭的炸雷便将石头屋顶轰碎了,半边屋顶向我和李夫人母子压过来。” “于惠因只来得及扯开胡长老与李夫人,眼看我要被巨石砸入毒池,宋公子挺身顶住落石,让我得以抱着思恩小公子逃开,他自己却被砸成重伤。” 蔡昭察觉到他言语中称呼的异样,“你,你已经知道三师兄的身份了?” 上官浩男神情复杂:“是宋公子昏迷前自己说的。他说,他原只是为了不给家门惹麻烦才用的假名。但我表叔与七舅姥爷皆死于他外祖父尹老宗主之手,他就不能再隐瞒我了。让我有仇报仇,不用顾忌。” “表叔和七舅姥爷?” 上官浩男挠头:“就是瑶光长老和开阳长老啊,一个从我爹那边算,一个从我娘那边算。” “看来令尊令堂之间隔的辈分不少啊。”蔡昭看着被平稳抬走的宋郁之,打趣起来。 上官浩男望着宋郁之离去的方向,感慨道,“小时候常听人说,北宸六派皆是卑劣狡诈的奸险小人。他们正大光明的对决不过,便使了鬼祟伎俩害死了我表叔和七舅姥爷。不曾想,他们之中也有宋少侠这样磊落傲气之人。” 虽说他们身处地下毒池,头上是密封严实的铁板,四周的洞口又被碎石堵住,但只要身形自在,总有逃出去的机会。然而天摇地动的那一刻,宋郁之想也没想就扑过去救了他与聂思恩——两个连话都没说过几句的人。 上官浩男不能说是不感激的。 待此处收拾停当,蔡昭颇有良心的让人去将那个讽刺自己不贤惠的玉衡长老抬出来,转头之时,正听见慕清晏正在吩咐游观月。 “聂喆的地方恶心的很,观月你回头找人好好清理罢。其余人等你看着安置吧。胡长老与昭昭的师兄,务必好好疗伤。” “去将孙夫人带过来。”他神情淡漠,语气平静,“我去祖父母与父亲的旧居中落脚,将孙夫人,还有聂喆,都带过去——” 一日一夜未曾休息的青年不见丝毫疲惫,晶亮的黑瞳微微放大,缓慢的语气中透着几分期待已久的残酷。 作者有话说: 本卷大概还有三章就结束了,无论发生了什么,请大家一定要记住,结局是HE的。
第86章 也许是出自同一位伟大工匠之手的缘故, 极乐宫与暮微宫的构造十分相似,都是前三重后三重,主殿在中间,然后七座中殿左右两侧各有一座偏殿。历代教主的居处往往都设在第四重法天殿附近, 位居全宫正中, 以便全权掌控教务。 然而慕清晏的曾祖父自爱妻早逝后, 为免触景伤情,就携独子搬到最后一重无隅殿中居住。之后独子成婚, 自作主张的娶了一位性情执拗如钢似火的儿媳,再然后孙儿慕正明出世, 长大,再娶妻生子……三代人的喜怒哀乐便都萦绕在这清幽安静的无隅殿内外了。 自从慕正明带走慕清晏隐居黄老峰不思斋后,这里再无人长住。 亏得游观月是天下第一等料理庶务的人才,半日功夫便将空置了十余年的无隅殿收拾了个七七八八,不止让自家主君能安置进去, 另能容纳几位重要的伤员。 等游观月终于腾出空来换下血淋淋的衣裳扒口饭时, 苍莽的瀚海山脉再度被笼罩在深蓝色的夜空中了。顶着漫天星子, 疲惫不堪的游观月怀着身为新君心腹的炽热念头,不顾此时已是半夜, 直奔慕清晏处复命, 谁知恰好看见他那敬爱的新主君被蔡昭奋力推出房门。 蓬着满头乱发的美貌小姑娘两眼血丝情绪恶劣, 从门缝中留下一句‘我困死了要睡觉是人是鬼都不许来吵我否则吃我一刀’后,就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差点撞到慕清晏的鼻子。 游观月见状,扭头就想溜。 慕清晏倒是毫不在意的叫住了他, 游观月见势赶紧禀报起来, “各处关隘与极乐宫内的聂氏党羽已尽皆俯首就擒, 尚有零星余党因为回援聂喆不及,尚且散落在外。卑职以为他们成不了什么气候,可待日后徐徐擒杀之。” “自从青罗江之战后,他们就大势已去。剩下的货色不过是一群靠着聂恒城腐尸过活的蛆虫罢了,以后慢慢收拾好了。”慕清晏反问另一件事,“东西带来了么?” 游观月立刻奉上一方小小的黄杨木匣子,匣子外似乎凝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慕清晏接过匣子,“宋公子的情形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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